第9章 碰到耳垂
“1镜1次！”
“action！”
依旧是闷热的摄影棚，绿幕遮天，仿佛吹不进一丝的风，像极了那个逼仄的玄关。
吴思庭道：“姑娘怎么会有绮罗香？”
燕云的手指摩挲着剑柄，就像那人温柔抚过她的耳垂，眸色却是淡漠。
“长安一百零八坊，酒肆无数，公子自己去寻。”
“绮罗香乃是我妻子所酿，天下无双。我再问一遍，姑娘的绮罗香从何而来？”
燕云嗓子有些哑，语气却仍轻柔：“说又如何？不说又如何？”
吴思庭道：“那恕在下鲁莽了。”
燕云紧抿双唇，她却依旧执剑而上。
“看公子的本事了！”
“卡！”
威亚上的燕云被慢慢放下，小晴想上来给她送点水，却被她轻轻推开。
燕云战战兢兢走到徐导面前，“徐导，我今天……”
“可以。你先休息一会，准备下一场。”
徐导没有说太多，转头便吩咐特技演员上场。
燕云大失所望，坐在椅子上，任由小晴给她吹着风扇。
“云姐，今天演得不好吗？虽然你在上面我都看不清，但导演说你很好啊，而且一条就过了啊！”
“只是可以，不是很好。”燕云愣愣道。
吴思庭助理突然跑过来，“云姐，我们思庭说让你再过去对一下台词。”
“好，就来。”燕云应着。
小晴纳闷道：“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燕云也十分不解。
之前都是开会的时候，吴思庭才跟她对一下戏，从不把燕云这个糊咖放在眼里，毕竟不知道啥时候就换人了，所以燕云大部分时间只能在酒店里和小晴对台词。
尽管满腹疑惑，燕云还是带着剧本过去了。
吴思庭那边的阵仗可谓夸张，六七个助理忙前忙后，给他按腿的，给他喂水的，帮他举台词本的……仿佛完全没长手。
当红炸鸡子果然不一样。
见燕云来了，一个助理赶快搬了把凳子来请她坐下，燕云也不客气。
“你演技怎么突然进步这么大？”吴思庭笑着看向她，“你真的去看原著了？”
【呵呵，没看原著，倒是把原著作者看了个通宵。】
燕云笑道：“差不多吧。”
“话说你那个沙哑的声音好有意思，你是怎么把感情代进去的？”
燕云总不能说是在想小猪们快要没妈了？还是说和原著作者在玄关里搞暧昧时学会的？
不得不说，被人亲自盯过一次，比看一百遍电影还有效果。这陈作家改行陈老师算了……
她只能微笑道：“就是一些人生经验吧。”
“看来姐姐的恋爱经验很丰富啊？”吴思庭坐了起来，身体朝她贴近了点。
燕云对他的靠近有些抗拒，连忙举起剧本：“吴老师，我们不是对台词吗？”
“我才二十三，姐姐干嘛叫我老师？”
“可我……二十一。”
吴思庭简直不敢相信，仔细看了看燕云，才发现她只是五官比较大气，比同龄人看着成熟一些。在这个审美越来越幼态化的娱乐圈里，这种明艳大美人属实难得，身材更是让人难以忽视。
比他那些前女友，燕云的举手投足都透出迥然不同的风情，今天拍戏时的眼神更是让人迷醉。
吴思庭微笑道：“咱们对台词吧。”
“嗯。”
这一段是裴柳已经把袁牧庭打败了，把他踩在脚底下，袁牧庭抱着裴柳的腿苦苦哀求。
而吴思庭却面无表情地念道：“求求你，告诉我，阿柳的下落。”
燕云也冷漠回应：“我不知道。”
“求你。”
“你不知道裴柳已经死了吗？”
“她没有死，她没有死，她没有死。”吴思庭平静地重复着。
好家伙，原来这吴思庭的演技比她还烂，竟然能把这么撕心裂肺的话读得像念经一样。
但燕云知道，像这种流量小生，都会有固定的配音演员，他们是不需要考虑台词的，连形体都不敢过多要求，导演只对像她这样的糊咖有要求。
想起王彦青的演技跟这人不相上下，燕云便突然暴呵一声：“废物！”
吴思庭呆呆地看着她。
“啊，下一句台词就是这个。”燕云指了指自己的剧本，心中狂喜。
吴思庭尴尬地笑笑，继续念着：“对，我是废物，我是废物哈哈哈哈哈……”
燕云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这怎么台词这么贴这个废物主演呢？
笑着笑着，燕云看到吴思庭的脸色不太好看，便收敛了笑容，“你说这台词怎么那么缺德呢？编剧太没水平了。”
“我听说编剧改动很少。”
“哦哦，”燕云苦笑道，“那就是原著作者缺德了。”
……
远在n城的陈霄打了个喷嚏。
“陈老师，你感冒了？”对面的女孩赶快放下书。
哪怕是暑假，k大图书馆里依旧人满为患，所有人都在安静自习。女孩只敢压低声音，一张纯真的娃娃脸上满是焦急，“我马上出去给你买药。”
陈霄取下眼镜，淡淡道：“真的没事，楚然，谢谢你的关心。”
修长的手指按着太阳穴，食指触碰到耳垂，陈霄不自觉竟想起了昨晚的燕云。
“可你今天的脸色很不好啊，是不是没睡好？”
柯楚然起身绕过桌子，蹲在她旁边，轻轻地抚向她的头，“陈老师，要不然你还是搬回宿舍来？我们可以有个照应的。”
陈霄自然地把头避开，微笑道：“楚然，我还是比较喜欢一个人住。”
柯楚然的手悬在半空，停了几秒才不甘地收了回来，但她继续撒娇道：“陈老师，那你住在哪里啊？我有空去找你玩。我都好久没见你了，还以为咱们毕业典礼之前都见不了一面，可想死我了。”
“你只管好好学习，”陈霄淡淡道，“我们今天不就在图书馆碰巧遇到了吗？”
不是碰巧，是柯楚然朋友遇见的，连忙通知了她。
柯楚然翘了珍贵的学术讲座来，却只得到一句“好好学习”，跟十年前一样，温柔又遥远。
她简直怄得要疯，但那张清纯的娃娃脸上却全无愠色，依旧甜甜道：“我会好好学习的，陈老师也要照顾好身体啊，有事一定要给我讲哦！”
陈霄慢慢戴上眼镜，收拾起自己的电脑和书，“楚然，我先回去休息一下了，你乖乖上自习。”
乖乖？
柯楚然心中冷笑：我乖不乖，你陈霄这个班主任心里没点数吗？
自从柯楚然考上k大，陈霄就辞职消失了。整整三年，她对陈霄是日思夜想，没想到陈霄又来了k大读研。柯楚然拼命保上本校的硕博，硕士时的寝室相隔甚远。
直到读博士时，她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分到陈霄的寝室。柯楚然只想着能多些相处的机会，可陈霄住了几天就搬了出去。此后，每次柯楚然发现她的新住处，陈霄就会立刻默默搬家，但从来没有点破她。
已经好几个月没跟陈霄说话，柯楚然想她想得发疯，但并不敢正面冲锋，只能撒娇道：“陈老师，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啊？”
“谢谢，不用了，我还要去找我导师讨论论文的事。”
柯楚然撅起小嘴，拉拉她的胳膊，委屈巴巴地说：“其实是我前段时间过生日，请朋友吃饭把生活费花得差不多了。等陈老师一会忙完，请我吃个大餐好不好啊？”
陈霄没有理会那句“过生日”，而是从钱包里抽出饭卡，递给她。
“好好吃饭，多学习。”
柯楚然乖巧地蹲在桌旁，下巴搁在陈霄的腿上，卖萌道：“里面多少钱啊？520？1314？”
陈霄冷冷道：“你一会去食堂就知道了。”
说完，陈霄便起身离开了。
对于柯楚然的这些小心思，陈霄全都看在眼里。
陈霄可以和过去的事一刀两断，但她没办法和学生恩断义绝。只要对方不明着来，她都可以原谅对方的年少轻狂，毕竟谁没有成长的过程呢？
和导师开完会后，灰色天空下起了雨。陈霄又没带伞，只能打车回海豚湾。
在等最后一个红绿灯时，雨势渐大，挡风玻璃也升腾起朦胧雾气，细碎水花四处飞溅，都逼得司机不得不按下双闪，雨刮也调到最大档。
【汹涌。】
【却不敢明说。】
一片粉色花瓣被风从行道树上吹落，紧紧贴在后座的车窗上。
隔着玻璃，陈霄用指尖点了点。
红绿灯还有七十多秒，陈霄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到了微博上。
【水风空落眼前花。】
陈霄刚想关上手机，一条微博热搜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
第二条戏也只拍了两三条，燕云自我感觉发挥得很好，可徐导还是没有夸燕云，只是说“可以”。
燕云忍不住问道：“徐导，我有哪里不好吗？”
徐导叹了口气，“没有，不是你的问题。”
“嗯？那是……”
徐导拍了拍燕云的肩膀，微笑着：“你好好加油，不用管别人怎么演。”
【别人？】
燕云想了想，莫非是指……
是了，每次她骂吴思庭“废物”的时候，吴思庭都完全接不住戏，徐导还不敢骂他，只敢温柔地提醒他几句。拍了两三条，吴思庭就彻底摆烂了，说什么都有气无力的，徐导也只好让大家提前收工。
在回酒店的车上，燕云竟然睡着了。
这也难怪，昨晚燕云连夜赶飞机，中午才赶到s市的剧组。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下午就开始做妆发造型，晚上拍戏能坚持熬夜这么久，已经是个奇迹了。
到酒店后，燕云被小晴轻声叫醒。
“嗯？到了？”燕云迷迷糊糊。
小晴点点头，“云姐，早点休息吧，明早……哦不，今早七点又得起来呢。”
燕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想放弃，但看看小晴和前座的司机，不也跟她一样的累吗？没她风光，赚得还没她多。
【我是幸运的。】
“小晴，拉我起来，我手压麻了，这面包车的座位太硬了。”
小晴赶忙给燕云揉揉手，把她扶了下车。
刚一下车，就看见吴思庭从保姆车下来，依旧是气派十足，甚至还带了保镖。
回到房间里，燕云想给小晴吐槽吴思庭的烂演技，却不知从何说起，好似把逻辑都丢在陈霄那儿了，最后只能开始稀碎的畅想。
“等跟这部戏正式签约，片酬一到手，我要买个好大的保姆车，雇两个，哦不，五个助理，专职司机。还要把海豚湾的房贷还了，再买一个豪华大平层，起码两百平……”
“女三号的片酬应该没那么多吧……”
“管他的，反正我要买车、请司机，我不想坐面包车了。”
小晴静静地听着，突然接到了刘慧打来的电话。
“嘿嘿，刘姐消息挺灵通的，”燕云得意洋洋道，“开外放，我要听听她怎么夸我的。”
谁知一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就传来刘慧愤怒的咆哮：“你让那个混账开机，看微博头条，看完马上给我回电话！”
燕云和小晴面面相觑。
以前哪怕是直播出丑的时候，刘慧都没这么大火气。
燕云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她忐忑地打开微博，发现一条关于白晓瑜的热搜挂在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