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记仇了？
燕云回头看一眼拐杖，简直要被自己蠢哭。好在她脸皮厚，深吸口气后，还是对陈霄笑道：“我是您的铁杆书迷，今天特地来拜访……”
“哦？”陈霄饶有兴致道，“我都写过什么书？说出三部，我就让你‘访’。”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巫巫巫……巫山一片云……”
燕云急得脑门冒汗，死活想不起别的书，索性在从包里掏出三本书，“我想请你……您给这几本书……书签个名。”
陈霄没有接书，缓缓起身把轮椅折起，放在玄关一旁，“把书名读一遍。”
【你居然也是装的！】
燕云强颜欢笑道：“山鬼谣，逢……蓬莱千山，奇……奇罗香。”
“封面上有拼音。”
“可……可是没声调。”
“三声。”陈霄转身往客厅走去。
“七以起，绮罗香。好的，绮罗香。”
说完，燕云一个箭步就蹿了进来，关门时发现拐杖还在地上。犹豫再三，她还是悄悄把拐杖拎进来，放在轮椅旁。
这幢公寓是一个四十平左右的loft，位于中庭三栋的18楼。由开发商统一装修，燕云自己也添了不少电器，却压根没怎么用过。
走入客厅后，燕云发现陈霄的个人生活用品少得可怜，陈设也几乎同交房时一样。最大的不同就是书架，原本空空如也，现在已经被书塞满，不少还是厚厚的大部头。
常人见到博学之人，大概多少都会自惭形秽或者肃然起敬。
但燕云向来不喜欢书呆子，觉得他们要么装模作样假读书，要么呆板无趣死读书。可谁知道，她有朝一日还得来讨书呆子的喜欢呢？燕云暗自叹声命苦，乖巧地坐在沙发上。
“起来。”陈霄冷冷道。
燕云立刻弹了起来，心中十分纳闷：这么快就赶客了？
“你坐到我的书了。”
燕云扭头看，果然沙发上有本打开的书，密密麻麻的英文看得她眼花。她把书收到茶几上，又换了个位置，不过这次坐下之前还是检查一下。
陈霄也在对面躺椅上坐下，悠闲地看着手边的书。沉默几分钟后，燕云实在憋不住话了，结结巴巴道：“陈……陈作家。”
这声“陈作家”听得陈霄眉头一皱。
【那个小晴就这么教她？】
陈霄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我听到了”。
“我很抱歉，那天说你是水果黄瓜。”
这下陈霄确定她是在自由发挥了，有点意外，但情理之中。陈霄眉头渐渐舒展开，一声不响地等着。
燕云无奈道：“我不知道那天你坐在我前排，要是我知道肯定不会说你是个黄瓜，当然你也不是冬瓜丝瓜。反正我背后说人坏话是不对，请你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说你的坏话了。”
一番车轱辘话来回说，小晴给她打的稿子是一句没用上。
“嗯。”
陈霄故作平静地回应道，其实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一行字。
燕云又补了句：“当着也不会说。”
“嗯。”
“请问您能不记仇了吗？”
陈霄没有回应。
燕云有些不耐烦：“那你能不能原谅我啊？”
陈霄放下书，抬眸静静地看着她，原本冷淡的脸上竟浮起一丝笑意。
燕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想说话，却听陈霄突然开口：“你知道原谅的反义词是什么吗？”
“记仇？”
“原谅的反义词有很多，责备、埋怨、记仇都算，但这些情感都有个共同的基础，”陈霄淡淡道，“那就是在乎。”
“什么意思？”
陈霄收回目光，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你觉得，我会在乎你的评价吗？”
燕云想了想，自顾自地摇摇头，“应该不会吧。”
陈霄没有回应。
“那你原谅我了？”燕云突然兴奋道。
陈霄一愣，而后轻轻点头道：“你果然是个天才。”
对于陈霄的“夸奖”，燕云不仅没有听出弦外之音，反而开心道谢。
燕云把包里的书拿出来，“陈作家，请问你能不能给我签名啊？”
躺椅上陈霄依旧没有睁眼，只是把肘部慵懒地搭在扶手上，朝燕云的方向缓缓伸出芦苇杆似的左手，像极了等着把脉的孱弱千金大小姐。
燕云把书老老实实地放在她手上，却只听陈霄痛得“嘶”了一声，书也散落一地。
完了完了，打算来抱人家大腿，却差点把人胳膊压断？！
“真的对不起！你没事吧？”
燕云伸手就要给她揉手肘，陈霄却冷冷道：“不要碰我。”
但燕云还是给她轻轻揉着，“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
“说了别碰我！”
突如其来的严肃呵斥把燕云吓了一跳。
【大家都是女生，难道怕我占你便宜不成？】
燕云有些气恼，但还是不吭一声地把书捡了起来，不停地道歉：“陈作家，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送。”
陈霄语气不咸不淡，似乎又变回那个温和慵懒的人，但说的话却不容辩驳。
哼！不送就不送！谁稀罕啦？老娘大不了就当一辈子糊咖！
燕云气呼呼地摔门走了，回家路上一直痛骂陈霄不识好歹：不就是多认识两个字？多了不起啊！脾气居然比我还臭！
可她回到家才开始后悔。
不是因为后悔对陈霄太凶，而是后悔把门摔了。
【那可是自家的门啊！】
燕云把海豚湾的租房合同翻了出来，手指指着一行行看，试图发现漏洞，好早日把陈霄赶出去。
可凭她的脑子怎么可能找得到？最后她只能安慰自己，幸好只跟那人签了一年的合同。
……
下午，小晴又来接燕云去上舞蹈课。
得知燕云摔门后，小晴眼珠都快掉下来，“祖宗！您怎么能对雨肖大大做这种事啊！你不怕她记仇吗？”
燕云回想起陈霄的话，故作神秘地对小晴笑道：“小晴，你知道记仇的反义词是什么吗？”
这话听得小晴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原谅？”
燕云本想模仿陈霄的那段话，却死活想不起来。
【什么情感？共同什么来着？】
想半天，燕云最后只能说：“陈霄说她根本就不在乎我，怎么可能记我的仇？”
“雨肖大大真这么说？”
“当然啦，”燕云自信地点点头，“再说，世上大腿千千万，这根不行咱就换——小晴，这句好顺口啊！快帮我记下来！我要发小号的微博！”
小晴都要被燕云的智商感动哭了，“您不怕雨肖大大看到么？”
“不都说了么，人家不在乎我！她连我大号都没关注，怎么会知道我小号？”
小晴看向燕云那颗绝美的空心脑袋，不禁暗叹口气：跟着这人，啥时候是个头啊？
……
知道自己暂时没大腿可抱，经纪人刘慧也不怎么管她，燕云还是乖乖地上着舞蹈课。
尽管每天压韧带都哭得死去活来，但燕云一想到要是能拿下这部s级剧的女三，刘慧就会高看她一眼，粉丝也会涨，还是硬着头皮撑了下来。
幸运的是，燕云真的凭着一支舞蹈视频，成功通过了首试。
很快就到了燕云参加二试的日子。面试是在一个酒店，走廊里乌泱泱地站着一堆人，哪个不是俊男靓女？但燕云走进去时，依旧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
今天燕云穿了件无袖的衬衣，露出匀称白皙的玉臂，美腿在西装裤的修饰下显得更加修长，脚上再蹬细高跟，比不少男生都高半头，加上身后还跟了个助理，气场简直爆表。
走廊里，人群自动给她让开一条道。
燕云对这样的关注已经习以为常，毕竟她只要不演戏，五官不乱飞，整体还是个十分出挑的美人。由于这部剧的制作班底很强大，进入二试的竞争者也有十几个，其中不乏演过女一的演员。
只是现在，大家都糊得不相上下。其中有一个白晓瑜，和燕云算是老相识。
她前年小火过一段时间，戏里戏外没少欺负过燕云这种糊咖。但自从被金主抛弃，白晓瑜的资源便断崖式下降，花了不少钱整容，却还是只能跟燕云抢女三号。
一看到她，燕云忍不住走上前去跟她“打招呼”。
“哼，白晓瑜，你终于遭报应了吧！”
燕云不会阴阳怪气，要么不说，要说就要说个痛快。而白晓瑜却是拐弯抹角的高手，微笑道：“我起码红过，不像某人。”
周围的人很快安静下来，看着两个糊咖互相扯头花，谁料燕云只“哦”了一声，便再无下文。
反倒是白晓瑜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只好继续嘲讽道：“你好像没红过吧？”
“嗯，”燕云点点头，“但也不像你那么可怜。”
白晓瑜也开始直截了当：“我哪里可怜？我起码红过！不像你都没红过。哎呀，红的滋味可太爽了！”
人群中彻底安静下来。
燕云嘲讽道：“爽吗？可你现在不也糊了？”
“我起码红过！”
燕云没有立刻反击，而是认真地看着她，半晌才道：“红红红！白晓瑜，你是复读机吗？”
走廊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没文化，没素质，也没脑子。】
遇到这种人，白晓瑜只好说了句“神经病”，然后低头看手机。
“安静点！”选角导演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喊道。
人群再次归于平静。
选角导演将竞演女二的人叫进房间，让她们先自我介绍，然后分发了试戏的剧本，“给大家十分钟准备，一会我们挨着叫大家进来。”
燕云一直都是记台词困难户，不走后门的话，几乎很少面试上。所以这次她花了很多的心思在打扮上，希望能靠着美貌杀出重围，甚至再喝几顿酒也无妨。
谁知，这次的试戏片段，燕云看一遍就全会了。
因为每句台词，都是陈霄对她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