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改】
你要问这会的江辞卿有什么感受,她只能告诉你整个人都是懵的,虽然在此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心知着这久别重逢不可避免。
那个在前几日清晨,被放到自己房门口的项圈就是对方“善意”的提醒。
恍惚一闪而过,又回到那个满是屈辱的地方,带着轻蔑笑意的女人坐在高位,向跪坐在旁边的人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佻地勾起项圈上的黄铜铃铛,清脆铃声随之响起。
她说:“喜欢这个礼物吗?”
分明是问话却带着理所当然的意味,上位者的施舍怎么会管旁人的喜好,哪怕带着屈辱的含义也要让她欣喜接受。
只是不知对方是如何找回这个被丢弃在荒漠之中的项圈,连她自己都能难解释被丢在何处,只是逃跑时的随意一抛。
“这位是我的好友江辞卿。”
方才面对三殿下游刃有余,甚至反客为主,将刻意试探的梁安尘激怒的灵敏在此刻全部化作呆愣,江辞卿抿紧嘴角,一言不发。
在南梁都城中的唯一好友还在旁边乐呵呵地牵桥搭线,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法子那么快和好友相识,然后再通过对方“结识”自己。
或许也不需要许浮生刻意结交,主动投诚南梁的蛮荒之地女王,是个人都想上去巴结一番。
“……辞卿如今可是铸刀江氏的家主,别瞧她年纪稍小,这锻刀的本事完全没输给那些老师傅,”两人不知提到了些什么,好友在不停地夸赞着江辞卿。
“哦,是吗?”对面的女人抬起眼帘,笑意盈盈地这边一瞥。
江辞卿呼吸一滞,下意识想往后退,又急忙停住脚步。
“铸刀江氏倒是早有耳闻,可惜一直未能见识一番,”
上挑的眼角染着浓郁春色,眼眸流转间勾人心弦,她调笑着启唇:“不过江小姐看起来不像是成天打铁锻刀的粗人,反倒像养在后院的娇嫩人儿。”
用这话形容一个alpha,实在称得上一种侮辱,尤其评价者还是一个omega。
好友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知如何应对。
江辞卿清楚对方话中的暗指,未出一言反驳。
那人好似没意识到自己在如何贬低一个alpha,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银白发丝散落在纤细腰侧,一双桃花眼染上嫣红,精确到毫厘不差的容貌,足以被框裱起来让人惊叹欣赏,穿着红裙的身段也是极佳,肩颈削薄曲线标志,浑身笼罩着与生俱来的傲气。
她身处在极尽奢华的舞厅,金雕玉砌都是她的陪衬。
或隐晦或直白的目光一直在望向这边,不止是alpha,欣赏美的人不分ao。
“辞卿愿意陪我跳支舞吗?”分明是疑问句,却被对方说成了理所当然的语气,她抬起手,从没想过被拒绝这回事。
江辞卿下意识想推辞,身体却鬼使神差地弯了下腰,像是只主人摇铃就会听话的小狗,幸好江家虽然排斥,但为了应酬还是会让晚辈学习这些礼仪,这邀请的姿势还算得上标准。
大提琴发出一声绵长的鸣声,继而鼓乐暂停,江辞卿被拉着往前,踩在着能映出人影的大理石地砖,彩色琉璃窗隔绝了月光,乐手斜举琴弦,如同刺刀般用力滑下,部下收到指令,激昂的乐章奔涌而出。
江辞卿被拽到舞台中间,被迫接受所有人的注视。
对方却毫不在意,或者说早已习惯了别人投来的目光。
她向来都是别人眼里的焦点,哪怕跌落到深渊底下,都还带着熠熠辉光,像是沾染泥灰的珍珠,遮不住与生俱来的夺目光彩。
江辞卿被动跟着对方,看似占据主位,却被许浮生捆住肩颈,十指相扣箍住左手,拉扯着往前或是退后,像个提线木偶,稍显僵硬。
黑发颈后的阻断贴,在拉扯中露出些许缝隙,无意泄出一缕清嫩的翠竹香。
omega的眼神暗了暗,如鱼尾的红裙起伏往下,随着晃动扯出水波般的折痕。
“江辞卿……”她将这三个字放到唇齿间咀嚼,继而舒展眉眼,分明是笑着开口,眼底却冰凉一片:“确实是个好名字。”
江辞卿依旧不开口,从见到许浮生开口就变成了锯嘴葫芦,连最简单的音节都没发出过一声。
薄衬紧贴着青瘦脊背,蝴蝶骨被压得又平坦几分,平日就以清冷著称的少年,在此刻显得越发清冽疏离,甚至有点不近人情。
本就高挑的身姿在分化后,又延长了些,肩宽手长,恰好能将对方拢在怀中,如大伞遮住那些窥探的目光。
难以注意的角落里,许浮生的指尖划过对方的指节,感受到一层层粗厚的蚕结,不同于外表的矜贵,更像是贫民窟里的苦力的手。
“你当时是用什么了办法把茧弄没的?”
怀中的女人再一次提问,眼尾泛起粼粼水波。
“泡牛奶?”
她像个孩子似的,自己猜谜又摇着头否定:“那个太慢了。”
“白醋?”
“或者是选择了最简单快速的法子,用刀子割掉?毕竟江匠师家里摆满了名刀利器……”
许浮生的语气轻柔带笑,尾调总是微微上挑,带着撩人的意味,像是本身的龙舌兰信息素,烈酒的浓香从开盖那一刻,便肆虐地往你鼻尖绕,是驯服不了的野马,偏偏还要在你面前晃悠。
江辞卿眼帘半垂,遮住眸中暗沉,干涩的嗓子憋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我听不懂许小姐一个人在嘀咕些什么。”
许浮生脚步一滞。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趁着这个空隙,江辞卿掌握了主导权,微微使劲拽紧对方的手,虎口掐窝间的腰腹薄软,好像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让这过分纤细的腰肢被碾碎。
毫不费力地往侧后方一推。
此刻的乐曲引来高潮,头顶的水晶吊灯明亮晃眼,炙热光线落在旋转扬起的裙摆上,像是价值连城的红玫瑰在肆意绽放。
银色高跟鞋在大理石上敲打,黑白琴键跟着后头应和,发丝如细腻绸带掠过脸庞。
在对方360度旋转完毕,江辞卿稳当地接住了这朵玫瑰,同时也把自己放到刺尖上。
向来将自己放在主位的人,怎么能忍受这种以下犯上的侮辱,许浮生当即拽紧对方的左手,往掌心用力一收。
s级的omega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柔弱,毕竟是能占领以混乱血腥著称的蛮荒之地的人,没点力气可不行。
江辞卿被强制拉向前,主导权被夺走,被箍紧的左手泛起如骨裂般的剧痛。
许浮生扬了扬下颚,并不打算轻易放过。
向来高高在上的人怎么能允许旁人的忤逆,下一秒就报复了回来。
乐曲逐渐低沉,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琴音在依依不舍地收尾,旁边已有人停下舞步,相互行礼离开。
当然也有眉目含情的情侣在念念不舍,站在原地等待下一曲,不过也不会像她们一样保持着那个结尾的舞姿。
许浮生稍微收回了点利息,眉眼稍缓,紧紧握着对方的手终于缓缓松开。
而旁边等候多时的人突然出声:“许小姐愿意赏脸陪孤跳一只舞吗?”
许浮生眉头微皱,下意识往那边看去。
举办这场舞会的主人正站在旁边,脱下之前的宽松衣物,换上青果领的黑色塔士多礼服,金发被发胶梳拢在脑后,湛蓝眼眸中毫不掩饰对眼前这位omega美人的追求。
许浮生对在场所有的alpha都具有强烈的吸引力,谁会不想让如今世界中唯一一位s级omega臣服,只是顾虑这上面人的态度,毕竟南梁虽然接受了许浮生的投诚,却一直没有给出明确的态度,好似在观察考虑一般,故而众人态度犹豫,迟迟不敢上前搭话,才让江辞卿得了机会。
而作为如今皇位继承人之一的梁安尘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不需要去担忧皇帝是否会怀疑自己勾连莽荒之地,不仅为江辞卿举办舞会,还要请对方跳今晚的第一支舞。
不过……
那些没用的仆人甚至太过磨蹭,让她稍迟一步踏入舞厅,只能不甘心地看着江辞卿和许浮生相牵踏入中心的背影,然后咬着后槽牙在圈外等待。
故而两人的手一松开,她就连忙迎了上来。
如今皇位的竞争越发激烈,她虽然能占据一席之地,但却是三人中最弱势的那一个,先不说她是唯一一个女性alpha,单是母族就比不过前面那两位兄长,这么多年却靠她拼了命地拉拢朝中大臣,才勉强获得些许优势。
不然她也不会因为江辞卿虚有的选择而失了分寸。
对于许浮生的热切也是如此,先是将对方看成一个极佳的助力,再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她转头看向江辞卿,抢人舞伴这事确实有些莽撞,不过还不等她解释,就瞧着江辞卿干脆利索地转身离开。
比起之前,过分识趣。
梁安尘笑意越浓,理所当然地弯下腰、探出手。
比起之前少年的生涩,她的动作熟练且优雅,后撤步、抬手的角度都恰到好处,黑色礼服与红裙也最为相称。
许浮生扯出一抹轻笑,眼尾映入那毫不留情的决然背影,连停顿犹豫都没有。
是了,
她就是这种人,捂不热的狼心狗肺,仍自己对她千般好万般纵,都阻拦不了对方想离开自己的心。
垂下的眼帘,遮住如红琉璃的眼眸,女人巧笑嫣然,完全瞧不出心中所想。
梁安尘等了会,有些疑惑地往上瞥。
旋即,一只嫩如青葱的手落在她的掌心,指间微凉,却让她感到莫名惊喜。
等候在旁边的乐队终于看见雇主上台,等候片刻后,又是由大提琴手拉出第一声长鸣,下一秒,轻快的音乐奏响整个大厅。
江辞卿脚步不停,踩着光洁地砖走出熙攘人群,那好友急忙上前,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一挥手打断,语气一如往常沉稳镇定:“知乐,这里太闷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李知乐一愣,等回过神,眼前只剩下对方离开的清瘦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