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华茂纤羽披连挂 香车凤箫婉歌凄
此时内院来人传唤王正宪和小正聪，特地点名只允许二人前往，王畿黄绾不得入内。
王畿有些担心，肯定要做见不得人的事，但黄绾说这事归根结底还是人家的家族内部的事，我们顶多是宾客，不方便进去。
于是一番商议后，王畿黄绾在外等候，王正宪拉着小正聪缓缓步入大堂。
王氏族长在得知王守彬之死后竟然不顾形象在众人面前痛哭流涕，“伯宏！我的伯宏啊！你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是老夫对不住你啊！”
王正宪带着小正聪大步跨入堂内，老族长突然止住哭声，手中拐杖一哆，厉声喝问：“大胆！王正宪王正聪！还不跪下！”
王正宪面露凶色，恶狠狠瞪着老族长，“敢问族长，我们何错之有？”
“还敢说！你们在外召集流氓地痞回族内闹事，打伤族人，破坏家族和官府的关系，还害死伯宏，你们闯的祸还不够多不够狠吗？
是老夫教导无方，家族子弟里竟出了这样的顽劣之人。正聪小不懂事，你王正宪也不懂事吗？”
王正宪冷笑一声，这是人越老辈分越高，连说话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敢问老族长，正聪母子遭受胁迫，那吴氏心肠歹毒，唆使吴家人闯入王家府邸，肆意打骂，掳掠我王家人财，那时老族长身在何处？”
老族长闻声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王正宪又继续说：“你说流氓地痞，还真是无知。
你出了余姚，到江浙地界打听打听，王龙溪黄宗贤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们都是父亲生前的门生好友，我费尽千辛万苦请来他们才救出险些被害的弟弟。
那时族长又在何处？”
老族长气的连连后退，“你……你”王正宪不给老头儿还口的机会。
“你说我们破坏了家族与官府的关系。敢问老族长，刘知府是说什么做什么了吗？当时局势混乱，老族长与一众亲朋却袖手旁观，任由吴陈二家为非作歹。
你们来王府是当座上客的吗？一群无能之辈。”
老族长气的连连喘气，坐在大椅上痛苦表情不言而喻。
“你说我们害死王守彬。简直可笑，正聪被贼人所掳，你们一群人又干了什么？吃干饭的吗？”
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老族长个拐杖咣当落地。
“王守彬为什么会死？你们问问正聪！”
小正聪却开始戏精附体，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浸润眼眶。
“族长，各位叔伯长辈们，我虽然在自家大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当着族长和大伙儿的面被贼人绑走，但我不怪大家。”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个个羞愧的不敢直视王正宪。
“谁让我父亲已经殡天了呢！虽然他生前为家族做出过杰出贡献，为大家博得无数荣誉财富，可终究是走了。大家没想到我和母亲也是很正常的！”
老族长刚喝了几口顺心茶，又被气的吐了出来，当众失态。这小子阴阳怪气，拐着弯儿骂我们呢！
“至于伯宏叔叔，我是在回来的半路上遇见他们的。那时虽然夜色已深，又有滂沱大雨，但我依旧看见伯宏叔叔英勇非凡。
他问把我带回来的周积先生一行是不是张大人的队伍，那当然是啊！然后我就听到他喊着要建功立业，为张大人分忧的话。”
此言一出满座唏嘘不已。这王守彬是去帮张大人的忙，半路遇害的。不是救小正聪啊！
“后来我在前堂听张大人和一众前辈的话，才知道伯宏叔叔是去剿灭乱贼，半路认错了人才死的。”
“够了！住口！”老族长喘够了气，旁人为他捡起拐杖，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就算……就算伯宏是死于意外，但他是为我王氏家族。他自幼勤奋好学，考中进士，将来要去边疆建功立业的！”
小正聪撇了撇嘴，“得了吧族长，我父亲没为家族建功立业吗？家族良田百顷，产业遍地。在绍兴乃至在江浙一带人人敬畏，不都是凭我父亲的功劳吗？
伯宏叔叔有心是好事，但不要和不是自己一个层次的人比啊！”
“你父亲有功又不是你有！”老族长气的张牙舞爪，恨不得撕碎眼前的小孩儿。
“天啊！我王氏竟沦落到要靠一个七岁孩童去建功立业的地步了吗？”小正聪悲痛的仰天长叹，哭喊声扰的老族长好不烦恼。
你敢倚老卖老，我就敢倚小卖小。你是古稀老翁，我还是龆龀（tiao chen)垂髫呢！
“你……你不尊重老人”
“你不爱护小孩”
“你居然不敬重长者！”
“你居然不疼爱晚辈！”
吵闹声惹得族中旁人掩面偷笑，老族长深呼吸一口气，不要气不要气！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王正宪上前说道：“伯宏叔叔的事情是意外，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今日我来，主要是是希望各位叔伯长辈做个见证，父亲生前留下的田产，我兄弟二人不敢独享。
就像正聪白天说的厚德载物一样！”说罢恶狠狠看着族长，厚德载物四个字语气极重，刻意提醒着什么。
老族长一阵心惊，要是让全族知道自己唆使小正聪主动放弃继承权的事情被抖出来，就算族长之位还保得住，名声也会烂透了。
死后肯定入不了祠堂。而且他们的意思，好像也愿意放弃一部分田产，能拿多少拿多少吧！
老族长和王正宪一个眼神交流，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正聪乃是伯安之子，理应继承王氏府邸之产业，老夫身为族长，定会为正聪做主。
同时仲肃啊！你是伯安嗣子，也理应有你的一份，至于其他嘛！我等亲族为伯安打理产业，你看……”
王正宪叹了口气说道：“那是自然，等会儿我会请龙溪先生和宗贤先生主持，他们是父亲的门生好友，此时诸位都没意见了吧！”
众人小声议论，现在看来自己也能分到一份阳明遗产，虽然不多，但白嫖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于是纷纷点头应和。
散会后，小正聪忍不住问：“哥哥，我……”王正宪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明明是父亲留下的遗产，为什么要分这些亲族一份？对吧？
小正聪低下头，他知道哥哥为自己已经做了太多了，自己不该这么追责，可是……
“你出发前也听王先生和黄先生说了吧！这世道亲戚是靠不住的，你要一个子儿都不吐出来，他们只会和你死磕到底。
这遗产确实和这帮人没半点关系，都是父亲为我们二人留的，而且他们在父亲生前就承蒙了不少恩惠，有什么忙都找父亲。
可你记住，父亲已经不在了。这人呐！都比较现实，升米恩斗米仇，他们都觉得父亲能力强，帮他们是应该的，这恩情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不会记住。
但你这时若是不分他们一块肉，那我们可要遭殃了。父亲若还在，他们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但今时不同往日，只靠我的能力终究有限，你又还小。
此时就要退一步了。你记住，有时退让不是为了苟活，而是为了日后能更有出息。
昔日高祖受困于白登，大汉文景和亲，处处忍让于匈奴，就是为了日后能让他们将吃过的都吐出来。
若是有朝一日你能恢复爵位，看着吧，他们就不是今天这般高高在上的嘴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