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冷鹤烟虹望舒凝 金袖品拂雨中仙
孟康此刻是皱紧眉头,盘膝而坐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洞内还弥漫着浓浓的雨腥味,天渐渐冷了下来,几人却依旧不敢出洞,生怕还有埋伏。
小正聪和母亲又累又饿,越是和孟康提出去找王家人,不然这晚上非得活活冻死啊!孟康只一个眼神,小正聪便又害怕得蜷缩回母亲怀中。
昏迷不醒的周望此刻状态也很糟糕,一直发着高烧,嘴里净说胡话。
而在另一边,王正宪和王畿黄绾带着王家家丁四处找人,县衙也第一时间派出人到处搜寻,临近几个县城听说余姚第一家族王家的事情后也纷纷相助。
王正宪还想打听弟弟的下落。王畿抬头看着渐渐暗淡的天空,于是劝道:“正宪,如今天色已晚,雨势渐猛,再找会有危险,我看不如先回去,稳定家族内部再说,反正没有路引,贼子挟裹两个人走不远的。”
王正宪叹了口气,也只能作罢。正往回走时,路人惊恐不已,只见无数官差衙役,余姚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能来的不能来的都来了,一个个穿戴整齐,肃然而立。
王正宪疑惑不已,难道是我们把这群人打怕了?都出来迎接了!
黄绾却皱起眉头,这副架势准是有大人物要来,余姚知县刘郐和一众官员不惜冒着滂沱大雨也要等的,不说在京城,在浙江绝对是一号人物。
果不其然,虽然雨水稀里哗啦的下着,丝毫不影响地方官府迎接上司。只是不知为何,县外并没有什么大动静,也不像是封疆大吏来的样子啊!
王正宪问黄绾在想什么呢?这时老远就看见一人,虽然是轻车简从,但那张脸是再熟悉不过了。
“张芹!张文林,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了,堂堂浙江海道副使,右参政,右布政使,刘郐的顶头上司,怪不得呢!”
黄绾大手一拍,一旁的王畿也是嘿嘿一笑,搞得王正宪一脸疑惑,心想“反正看他们这么高兴,此人应该也是来帮忙的,而且看刘郐这老鼠贼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说不定还是个大官呢!
这武功再高强,和权力比起来还真算不了什么,有了大官,就有了后台,这下可以放心了”
王畿黄绾武功虽然高强,而且名气非凡,终究不过是被革了职的官,这一没官印二没乌纱帽,再厉害的武功也能暂时吓唬刘郐。
说起张芹张文林大人,在官场也是个人物,孝宗弘治十五年中了进士,后来直言大学士李东阳不配升官,说的堂堂当朝大学士泪流满面,无言以对,又顶撞武宗皇帝,多次被罚停俸,也是一位敢说敢做的好官。
此时不惜冒雨赶夜,突然到访余姚,让刘郐心中一惊,难道王正宪连浙江布政使都找来啦?
那可就玩完喽,千万别到头来一两银子没捞到,还被革了职。此刻的刘郐,自己也不知道这满身是雨水还是汗水。
洞内的孟康正在为周望疗伤,因为二人被师父废了武功,实力大不如从前,连疗伤都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正聪很好奇,一会儿在想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啊?师父要废了他们,一会儿又在想他们使得是什么的功夫这么厉害。
“孟……孟大虾”
孟康抬头“恩?你叫我什么?”
“哦不!孟大侠,你背上那只鸡……鸡什么神”
“神扈!那是鸟不是鸡”
“哦对!神扈,好帅啊,那是从哪来的呀?周大侠说是你降服了它,这是怎么回事啊?”
孟康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 ……
其实那会儿我年轻,不知天高地厚,和一帮兄弟们出来闯荡江湖,发大财,想当个江湖好汉的,有一次在河北沧州府和另一群人打了起来。
这河北果真是豪侠高手云集,要不说曹孟德一统青幽并冀四大州,就冀州最难打呢!
我们一群人刚在沧州落脚,就和地方帮派起了冲突,我一个小弟在青楼和人抢姑娘,没想到人家就是青楼老鸨背后的靠山,联起手来扣了我小弟。
我气不过,带着兄弟们去找场子,又被摆了一道。
地方官差的头头是那个帮派老大的姐夫,我们还在半路上走着呢,就被官差扣了下来。
我气不过,自以为武功高强,打伤了几个官差,没想到就被抓进大牢了。我怨天怨地,自以为混黑道的能打就行,没想到官差三两下就能把我关进去。”
小正聪听得入了迷“再后来呢?”
“那官差头目和他小舅子看上了我老婆,不然就把我发配充军去”
“啊?这……”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银子全分给了手下兄弟们,但他们害怕被官府殃及,就各奔东西去了”
小正聪叹气道:“他们可真不讲义气”
“时至今日我才明白,义气看不见摸不着,只在心里,有就是感动自己,有时感动一下旁观的看戏的人,没有就是没有,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正聪听得入了迷“那后来呢?你怎么出来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出来后去找老婆,但她已经上吊,我气不过,顾不上身上的伤把说闲话的旁人全杀了”说到这里孟康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双拳紧攥,但很快又放松,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很可笑吧!自以为是的江湖老大,被打的屁滚尿流,”
小正聪摇摇头,竟然鼓起勇气拍了拍孟康的肩膀,“我记得我父亲年轻时也和你一样,出来闯荡,初入官场就干出了一番事业”
孟康苦笑,“你父亲能干出一番事业,不是偶然是必然,你只记得你父亲,怕是早忘了祖父吧!”
小正聪愣住了,祖父?王华?
孟康又说:“你父亲自幼出身不凡,和我是天差地别,他要干出一番事业,不和人起冲突才怪呢,可他有一个厉害的父亲,还有厉害的家族,不怕得罪人。
我和他根本不一样,我以前不认命,现在认了,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骗局,非要赔个精光作为代价,才能从骗局里走出来,然后看别人接着走进骗局里。”
看着小正聪天真的眼神,孟康接着说:“后来我决心报仇,可是对方人多势众,我没办法,但我一直知道一个道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于是我到处找高手,想拜他为师,我知道光会打不行,拜高手为师,他身边都是高手,不用打,一句话就杀的他们人仰马翻。
几经周折,我终于在河南洛阳遇见了外出修行的沾衣头陀,是佛门高手。我剃度出家,想要报仇,他却告诉我报完仇再出家也未迟。”
小正聪只觉得好笑,“为什么要报完仇再出家,这就是大人常说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不错,我尘缘未了。于是又返回沧州,我等不及了,再不报仇等他走了,就找不着高人了。
于是那一晚我先屠灭二人全家,妻儿老小都没放过,”
听到这小正聪大惊失色,“你太残忍了,报仇就报仇,为何灭人满门?
“师父说要了却尘缘,我留下祸根,日后不得清净。”
“你……”
孟康一直在笑,却是苦笑。“后来我又被官差追杀,师父出手相救,我才幸免于难,只是大仇得报,我未有丝毫快感”
小正聪鄙夷地说:“你杀了那么多人,当然不会快乐”
“呵呵!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才发现,这和杀多少人关系不大,我已经因为报仇变得麻木了,所以不会再快乐了”
小正聪看着孟康,不知该说些什么,“官府不捉拿你吗?”
“我虽名义上出家但仍是俗家弟子,有了师父和门派庇护,小地方的官府奈何不了我,可别小瞧黑白两道通吃啊”
小正聪才想起来重点“对了,这和你的神扈有什么关系啊?”
“我身怀杀孽,戾气太重,最适合降服神扈。想要降服,需要祭出自身某样宝贵的东西作为交换,枭杀气重,最适合祭祀我这样的杀气。”
小正聪惊呆了,祭出自身最宝贵的东西,我这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宝贝啊,就算遇见祭兽,拿什么祭祀给它?
“师父派我找枭,据说上古时期枭就出现在黄河边上。我这一找就是十五年,从关外一直沿着河套走到山西,这才发现了枭的踪迹。”
“然后你与它大战三百回合降服了它,我都知道啦!”
孟康摇摇头,一脸严肃的告诉小正聪,“问题很严重,我已经找到枭的踪影,十五年时间我学习苦行僧的修行,实力早已不是从前的我。
十五年内我一直在练师父留给我的经文,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中阶境的大能。但是……”
“但是什么你说啊!”
“师父只让我找枭,却从未告诉我降服枭的方法,我面对枭时,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
小正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