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云海陶然卧贤豪 罗衣受赏愧文君
杭州自古多繁华,有的是名胜古迹,英杰敏才,人人心中的富贵地。宋人柳永便留下《望海潮》“市井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引的无数人心驰神往。
西湖也是无数才子佳人卿卿我我的温柔乡。范成大更是在《吴郡志》中留下“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名句,意在赞叹杭州美景堪比天堂。京杭大运河便由此出海,可谓风水宝地。
明朝嘉靖年间,杭州也是富贾巨商云集之处,不少豪门子弟在此寻觅佳人,而今天也是风和日丽,当真是出游的好日子。几个公子哥正闲聊时,一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吓得众人乱窜,而那身影趁机顺走几袋银两。
跃入湖中便没了踪影。引得众人怒骂这风雅之地也会有毛贼出没。 那道影子游至一处僻静地,爬上岸歇息片刻,也顾不得湿透的衣裳,开始清点今天的收成。
仔细看原来也是一十八九岁的少年,生的凤眼剑眉,面庞清秀,虽有一副硬朗的体魄却痞里痞气。
只见他蹲坐在一棵柳树下,每计一锭银子,便要使劲咬个够。
“唉!爷也本是个富家公子哥,怎耐老爹死的早,爵位被早早抹了,如今也只得当个流氓讨生活”,正感叹世道不公,命运无常,几个布衣悄悄尾随至少年身后。
不待少年反应,麻袋一套便走,惊的少年连连喊饶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少年再可见光时,却是在一辆马车上,但也不敢睁眼,只得连连抱拳行礼。
“几位好汉,小的与各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定是抓错人了,不如大家相忘于江湖,各自安好” 那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笑道;“错不了,令尊身份高贵,名气威震天下,又怎会认不得,仲时小公子,在下锦衣卫小旗郑乐,奉上司之命,前来向公子讨要件东西,”
此刻的仲时心中连连叫苦,遇上锦衣卫能有几个吃了好果子,能留个全尸算是祖上阴德了。
“哎呦喂,何必呢,何苦呢,相逢即是有缘,我以家父之威名保证,只要是有的,无须多言,双手双脚奉上”
“你父亲生前好歹是一代宗师,怎么有你这样的儿子?”郑乐轻蔑一笑,“我父亲是他,我是我,两码事儿,不如这样,我先带各位回余姚老家,他留下的宝贝都在那儿呢”
“好,那便启程吧!”
路上小伙儿可不愿束手就擒,这锦衣卫亲自来查的定是个好宝贝,若是能找到说不定能拿回老爷子生前的爵位呢!
心中正琢磨怎么和这群锦衣卫打交道,马车却突然停下,队前突然闪出一批人马,为首的身着斗牛服,一脸坏笑
“北镇抚司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郑乐下车,顿时心头一紧,对面是南镇抚司百户贺若昕,他也早有耳闻,可是正六品衔,功夫了得,乃是中阶境高手。
自己一个小旗只是从七品,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虽各属南北镇抚司,但毕竟同出锦衣卫。
“大胆!见了长官还不行礼?”郑乐定睛一看,好家伙又是个总旗,也是正七品,比自己一个从七品高出半个头。
“下官北镇抚司小旗郑乐,见过各位大人”,郑乐故意把北镇抚司几个字说得很重,借此试探。但马上的贺若昕看都不看一眼。
“哎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北镇抚司至少也要派个千户来呀,一个小旗就担此重任,北镇抚司果真是没人了”。
这贺若昕说起话来阴阳怪气,好似个公公。郑乐此刻心中也在骂娘,说什么怕动作太大暴露,一级级推脱下来,就安排自己一个新来的没背景没关系的基层小官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还说什么任务失败提头来见,真是可恶,早知道进南镇抚司了。
郑乐上前陪笑道:“大人真会说笑,如今俺答进犯,北镇抚司忙于此事已是焦头烂额,同时为皇上办事,南镇抚司在这风月宝地可谓是快活无限呐!”
小伙儿听了心中不禁笑道;这郑乐果真是没头脑,根本不会做官,能穿斗牛服的哪个不是和朝中有点关系,自己一个从七品的小官,也敢顶撞正六品,以后还有的受呢!好汉不吃眼前亏,郑乐啊郑乐,你这前途怕是到头喽!
贺若昕听罢眉头一紧,但也不多说,大手一挥,一众手下便团团围上,郑乐虽没有官场的眼力,但自幼习武,一眼便断定面前的都是高手,还有低阶境巅峰,只得认怂。
不等郑乐一行反应,小伙儿便被一把揪出,“郑小旗,锦衣卫的规矩你还不懂,今日便当是得个教训,长长记性,”
一群人对着郑乐一行拳打脚踢,但他们也不敢还手,因为还手必死无疑,忍耐一下还能过去。 而贺若昕则带着小伙儿缓缓离去。也不知打了多久,郑乐等人才起身,拍拍尘土,还在耍嘴皮
“这贺若昕真不怎么样,还南镇抚司百户呢!手底下跟没吃饭似的”此刻众人灰头土脸,
“大人这如何回去交差啊?”
“唉!人人只道锦衣卫杀人不眨眼,是个捞钱的好差事,又有谁知道这其中难处啊,也罢也罢,先回去复命,只盼别罚完俸禄就行。”
于是郑乐又带着手下一瘸一拐回山东。而小伙儿这边就不同了。 “小公子受惊了”
“不敢不敢,多谢贺大人相救,”小伙儿此刻留了个心眼儿,故意称“大人”而不是“百户”,这老百姓见到官就能捧就捧。
小伙儿心中也是苦恼,刚离虎口又入狼窝,这贺若昕不会也是冲着老爹留下的宝物吧!
“小公子不必紧张,在下相救只是因为曾经受过令尊恩惠,特此前来报恩,”哦!原来是老爹生前的熟人,那便好办了。
也不多想,当即拿出西湖边顺的几袋银子相赠。
“啊这……”贺若昕面露难色。
“不必客气,贺大人公务繁忙时间宝贵还能出手相救,仲时感激不尽,这几袋银子全当是给各位大人的买酒钱,”
“既如此,那便不客气了”。 下车后小伙儿正苦恼,不交那银子想必贺若昕也不会轻易放人,离家出走多日,老母亲可还等着了,也该回去看看了,重要的是仔细查查老爹到底留下了什么宝贝。
可转念一想,从那贺若昕与郑乐的对话中不难看出,他们都知道老爹留下的宝贝,该不会?
小伙儿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贺若昕是放长线钓大鱼,待我回家取出宝物,他必要来抢,说不定此时家门口早已埋伏了锦衣卫,这可如何是好,不如……嘿嘿,此时小公子内心萌生了一个邪恶的想法。
绍兴的一家私塾内,一位教书先生懒洋洋的坐在堂中,只见他一副浓眉大眼,却睡眼惺忪,无精打采的样子,五官端正,唇红齿白。脸庞略显消瘦,有一种成熟的中年男子的感觉。
此刻正有气无力的看着眼前调皮的孩子们,任由他们闹去吧,都不是学习的料。
正迷迷糊糊间,突然敲门声响起,一下,三下,又是两下。一三二,莫不是他们来了。先生顿时来了精神,让孩子们就在原地呆好。随即出门。
和一群人来到一处暗巷,“属下见过……”
“别了,都挺熟,有事就说”
教书先生一边伸个懒腰,一边问:“最近没什么可疑人员吧?”
“一切太平,只是锦衣卫不知为何频繁调动,好像有大动作。”
“哎呀,别管那么多,我们跟锦衣卫不沾边,十二门的人没来绍兴吧?”
“放心,十二门的人正忙着抢经文,没空理我们”“那就好,那就好啊!”
先生懒懒的望向天空“十二门里就属咱们未善门武功最差,能躲在绍兴喘口气已是万幸,切记,不可让手下人滋生事端。”
“属下明白,只是听说锦衣卫好想抓了小公子……”
“什么?”听到这话,先生立马不淡定了,还不等下属汇报,便一个飞身一跃而起,急忙奔向私塾。
“孩子们,今天不上课了,放假三日,哦不七日,哦不对,一个月,放假一个月!”
教书先生破门而入,急忙大喊,却见一衣衫褴褛的浪子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摇头晃脑,带着孩子们诵读经典。
顿时一愣,场面温度降到零点。“正聪?你是正聪!你还活着啊!”这教书先生全然不顾小朋友们充满智慧的眼神,激动的上前抱住弟弟。
“哎呀,我当然还活着,这不专程来找你了嘛!”教书先生看向四周,拉着弟弟便往外走,只留下小朋友们问:“先生,放假是真的吗?”
课堂瞬间吵闹起来,恨不得把学堂掀翻。只留下一位老秀才拿着戒尺大声训斥
二人来到一处豪华馆子,找了雅间点了酱肉美酒,教书先生正欲开口,却被拦住。“打住,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是被锦衣卫抓了,但老爷子的相好……哦不,救过的人把我给捞回来了,”
此刻的小伙儿正一边大吃大喝,一边环顾四周。 “当真没事?他们为何抓你?这锦衣卫什么时候和好事挂过钩?”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都把小伙儿问懵了,也顾不得那么多。“我先去南京找老丈人去,避避风头。
想当初父亲何等威风,平南赣,定两广,就连皇亲国戚造反,那也是轻松拿捏,不知有多少人想拜在他门下求指点,得亏有父亲留下的人脉,才能活到今天。”
“我先给你备些银两,不日启程吧,锦衣卫的事还是早点对付,对了,正聪,最近可有勤奋练武啊?”
听到这喝酒的小伙儿被呛到了,王正宪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自己是个练武废物还成天督促着。
只得三言两语应付一下。为了早做准备,二人便急忙回家收拾。
也许是着急,王正宪在收拾时不慎将怀中羊首金牌掉落。“诶?看不出来啊宪哥,平日里是挺有钱,但没想到连金牌都有了,真够奢侈的啊!”
王正宪此刻心头万马奔腾,好巧不巧让弟弟看见了最不该看见的东西。“行了行了,别那么多废话,赶快出发”。
不等小伙儿反应过来,王正宪便将包袱塞给他。二人路上一阵寒暄。 “正聪,你可要记得勤奋练武啊,别忘了我们王家就是靠军功起家,真想恢复爵位,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一身好武艺”。
小伙儿漫不经心的听着,“哥,最近弟弟练就一门五谷轮回功,可夺天地造化,” “什么是五谷轮回功?”
“额……就是……就是运用先天之气,调动周身筋脉运转,自上而下排出体内多余的气,达到提高修为的作用,”
“当真有如此神奇的功法?” 王正宪听的一头雾水,他最近练功遇到瓶颈,正愁如何突破。
于是追问:“那五谷轮回功出自何门何派?儒门功法讲求仁德至圣,道门功法讲求逍遥无为,佛门功法讲求无欲无求,都不曾听闻什么五谷轮回啊?”
“那是哥哥学识太浅,这天地间还有许多绝世高手和秘密未曾公示于众,哥哥还要努力啊!”说完拍拍王正宪的肩。
正谈笑间,见路人纷纷往一闹市跑去,好奇之下便拉着哥哥去凑热闹,尽管王正宪百般不愿,催促弟弟上路,可还是拗不过。
无奈二人挤向一处高台,只见一伙人在街头撕起架来。
一个身形修长的汉子一跃而起,一记炮锤重重砸在娇小的女孩儿身上,引得围观众人不敢直视。
“都说了我们什么都没干,你怎的不依不饶?”
那壮汉怒喝“你要再纠缠,休怪老子不客气了!” 只见一个身着灰色布衣的女子单手接住了壮汉一击,竟丝毫未动。
“先跟我们走一趟,没事儿自然放了你,”
“呸!你们卯玉门的哪个不是贼机灵,跟你们走还有的活?” 不远处的王正宪看了,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出,“周刚,我来助你!”
说罢打出冲拳迈向女孩儿。那女孩儿猝不及防,直接一拳便飞出,小伙儿看了连摇头。
“哥也太狠了,对女孩儿怎么下此重手,难怪至今未结亲,就这拳头哪个女孩敢和他说话?”
“大人,这是卯玉门的,踏入绍兴地界,已经抓走好几个弟兄,”王正宪瞪了周刚一眼,周刚见这么多人围观,自知失言。
王正宪转身向那女子行礼“姑娘,此处人多,我们换个地方再议。”言罢那女子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几人突然消失。
小伙儿就这样在原地愣了好久。哥哥呢?哥哥哪里去了? “未善门与卯玉门互不相犯已有百年,不知姑娘此次前来绍兴所谓何事?”
王正宪上前抱拳施礼,心中却暗道:这下糟了,卯玉门怎么突然寻上门来,莫不是十二门又有变化?
那女子怒斥:“少装模作样,你们未善门自知武力不敌他人,便故意装作避世,实则暗窥我们的天道龙运,”
王正宪与周刚二人对视,一脸懵的问:“什么是天道龙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