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目前为止,与虫子类似的存在,我已经杀死了五只。
每一只长相、实力都不同。
第一只也纯粹是用肉/体力量杀死的,第二只是不小心将魔力注入其中然后其肉/体支撑不住而死的,第三只我稍微控制了「魔力放出」的强度,切切实实地使用了魔力杀死,杀死第四只第五只,我已经能够自如「魔力放出」了。
当然,亚瑟王是学不会魔法的,所谓「魔力放出」也是字面意思上的将魔力释放出来而已,不过可以用于对武器和肉/体进行强化。但也仅此而已。
如果是老师在这里,应当会装作可惜、怜爱的叹气。
——不对,是梅林,装作网络偶像恶趣味又没有感情的花之魔术师。
那家伙是亚瑟王的老师,但不是我的老师,我也不愿意让这家伙当我的老师。
啧,果然涌入的记忆对我还是有一定的影响,比如说刚才突如其来的悲伤一样。不过具体的还是等到晚上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再说。
顺着先前感觉到的东西方向走,我来了河边。
而此时恰好也是黄昏时刻。
也许是看多了灵异鬼怪的怪谈和作品,我对于黄昏时刻也是抱着复杂的心态。
希望这些东西并没有黄昏与夜晚变强的机制。
我看向河中心。
虽然暂时看不见,但那里确确实实是存在着什么。
我观察了四周,短时间内应当是不会有人来的,便走到河边。
我获得的应当是亚瑟王的全部,魔力有了,那么圣剑和亚瑟王身上的祝福也应当是有的。
我踩上了河面。
一圈圈涟漪在我脚下荡开。
果然,湖中精灵的祝福是存在的。
这个祝福能让我在水上行走。
我来到了河中心,注视着水底。
那里只有被水流不断冲刷的石头和灵活游动的幼鱼。
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东西就在上方。
心念一动,圣剑便出现在我手中。
「风王结界」包裹着圣剑,使其“看不见”。
但我不是英灵,现在也不是圣杯战争,我不需要隐藏,「风王结界」也只是被我当作攻击的手段而已。
双手握住剑柄,垂直插入面前的河流,剑尖划破了一块石头,直直插入河床。
强烈的风将四周的水流卷起,同时向上升起的还有一个身体巨大的丑陋之物。
趁其暂未反应过来,被风卷起的水流遮挡住视线,我挥动着剑,向那东西砍去,但是在即将砍中脖颈的时候,那东西对着我张开了口。
“——!!”
看清的瞬间,我急忙调整已经挥动的剑的角度,最后砍中的是那东西的脸部。
被砍中的肉块伴随着血掉落在河中,然后被水流一同冲走。
在它有所动作前,我先一步后撤。
双手在发抖,因为右手是惯用手,所以右臂还带着刺痛,有可能是肌肉拉伤。
在一瞬间转变剑的角度,果然对手臂的负担有点大。
原本是剑鞘的「阿瓦隆」也被用来封印圣剑,无法使用最初的治愈效果。
有点麻烦,但是没关系。
我的心脏已是赤龙之心,我能够感觉到魔力在体内不断循环与圣剑相呼应着,伤势在一点点被治愈。
此刻,我的剑也还能挥动。
我重新看向那东西。
那东西,在笑,张开口,嘻嘻地笑着。
笑声尖锐而刺耳。
我感觉到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外表过于丑陋,我几乎怀疑自己是在与人类对战。
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惊愕压下。
那东西背部延伸出肢体,插入河床,河水顿时开始翻涌。
双手再度握紧圣剑,躲过随机喷涌的水柱,向前冲去。
我打算先把那东西的四肢全部砍下,再剖开它的腹部。
刚刚那个瞬间,我看到它张开的口中露出了孩子的头。
应当是进食期间被我打断,因为来不及反应便正好将那孩子作为人质,当然不排除是它有意站在那里不动的。
不管是哪个,都糟透了。
说实话,与亚瑟王不同,我不喜欢孩子,甚至是讨厌的。
肆意妄为,任性至极,哪怕是最单纯的孩子——不,不如说,正因为单纯所以更可怕。
哪怕散发着恶意,自身也并没有这个概念。
喜欢、爱……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化为恶意。因为是孩子,所以连底线也是模糊的。
比大人的恶意更加难以防备。
但是,但是,即使如此,我也愤怒着。
无论是人类被非人之物残害,还是手无寸铁之人被强者欺凌,都令我感到恶心与愤怒。
我知道的,孩子是无辜的。
我知道的,孩子是弱小的。
所以——
去死吧。
所有的憎恶、愤怒,全都化为了纯粹的杀意。
助跑、高高跃起,圣剑将席卷而来的水柱和肉手全都割裂。
在靠近的时候放下攻击和防御,腹部被穿过了,但是,我的手也碰到了那东西的身体。
四指并起,用力插入它的身体,没有花费多少时间,我便碰到了孩子的手臂,一把握住,然后「魔力放出」,强大的魔力摧毁了那东西的腹部,我轻而易举地将孩子抱起。
踹上它的身体,借由反作用力我迅速远离了它。
落地的瞬间翻转身体,减缓了下落的冲击。
将食指中指并起,放在孩子的颈动脉上。
我有想过,如果这孩子在我到来之前已经死去就好了,因为那样我就不必束手束脚,也不必受伤。
但是,在感受到手指下跳动的动脉时,我最后说出的话语是:
“你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这一刻,我发自内心的喜悦着。
无关喜恶,一个幼小的生命在经历波折后仍能存活,就已经是足够让人振奋、为之感动的事了。
听到孩子呼吸的微弱气音,看着孩子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胸脯,我将孩子抱得更紧些。
孩子动了动手指,我看着他的睫毛上下煽动。
终于,孩子睁开了眼睛。
“大……哥哥……”
孩子试图抓住我的手。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圣剑暂时消散,我摸了摸孩子的头,“谢谢你撑到现在。”
“这真的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抱着孩子躲开了那东西喷溅的血液。
那东西看起来陷入了狂暴的状态,肉手无章节地挥舞着。
“你现在有力气吗,我需要你趴在我的背上,自己抱住我的脖子。”
孩子虚弱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是在勉强。
“只需要坚持一瞬间就够了。”
将孩子放在岸上,我单膝跪地,让孩子得以揽住我的脖子。
“让你久等了。”
我笑着对面前叫嚣着“血”的丑陋之物说。
圣剑再度出现,握在手中。
星之圣剑,为抵御行星之外敌的剑,只应为拯救世界而挥的最强之剑,如果作为个人使用的武器来看待,实在是太过破格。因此,亚瑟王及其麾下的十二位骑士对圣剑定下了严格的拘束,并予以实行。
那就是,隐藏着圣剑真正剑身的第二道鞘——「十三拘束」。只在能够达成复数的光荣与使命的事态中,圣剑才能被解放。
就算定下拘束的人不在,拘束也会永远运转下去。
当代圣剑使要求解放之时,圆桌会议就会自动开始。
不由持剑的所有者,而是由圣剑中的英雄们的灵魂碎片裁定一切。
“sealthirteen(解放十三道约束)——decisionstart!(圆桌决议现在开始!)”
——认可
梅林的声音从剑鞘中传来,金色的缕缕光线缠绕着剑身。
“此乃、一对一的战斗。”
——承认、帕洛梅德斯。
“此非、与精灵的战斗。”
——承认、兰斯洛特。
“此乃、与邪恶的战斗。”
——承认、莫德雷德。
剑鞘化为光子形态,圣剑的真正形态显现。耀眼的光从剑身上迸发,不再像是握着剑,而是握着光本身。
左腿后撤,右腿膝盖自然弓着,双手握着圣剑向身体左侧压下。
察觉到生命威胁的非人之物,比之前更加疯狂地嘶叫着,即使是梦寐以求的血也不足以吸引它了。余下的只有生存的本能。
但已经晚了——
“ex——calibur!(誓约胜利之剑!)”
双手用力向前挥去,魔力被迅速抽走。
冲天的光芒向前冲去,所有污秽在光中全都消失了。
圣剑化为光点消散。
我痴迷地看着光。
啊啊,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渴求的——
光。
炫目的光不过一会便消失了。
我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再次单膝跪地让孩子落地。
我将孩子抱在怀中,站起身。
我发现孩子目光灼灼,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孩子伸出一只手摸上我的脸,试图拭去我脸上的血迹,“痛吗,大哥哥?”
“这些不是我的血。”感受到孩子的关心和担忧,我用脸蹭了蹭孩子的手,笑着,“我并没有受伤。”
孩子看着我,继而露出一个笑,“太好了。”而后双手揽着的脖子,注视我的目光满是期待和小心翼翼,“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大哥哥。”
名字啊……
模糊的过往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紧接着是逐渐清晰的亚瑟王的记忆。
现在的我应当也是亚瑟·潘德拉贡。
但是——才不要。
我是永远不会让自身去玷污那份荣光的。
然而我清楚,如今我与亚瑟王已有不可分离的联系,强行分割所招致的结果必然不会是我所期望的。
“阿托利斯。”
最后,我对孩子这么说。
“我的名字是阿托利斯。”
这个名字是亚瑟王的曾用名,仅在儿时用过,知晓的人便只有艾克托骑士一家、亚瑟王本人以及梅林。
所以对于我这个光辉下的阴影之人来说,这个名字再合适不过了。
孩子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然后用他幼嫩柔软的脸轻轻蹭了蹭我的脸。
“哥哥,我的名字是乙骨忧太。”
“好的,忧太。”我从善如流地唤着忧太的名字。
幸好忧太是孩子,不然估计还得在称呼上花费一些时间。
因为我切实感觉到了,忧太对我的本能亲近,也许是所谓“吊桥效应”。
询问忧太的住址,我便跟着忧太的指引前行。
“忧太,对于今天的事情一定要保密。”我轻声嘱咐。
“为什么?”
“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到那些存在。”我摸了摸忧太的头,“说出去的话,很少有人会选择相信的。”
我注意到忧太脸上的表情仍是懵懂的,很明显他并没有理解我的话语,不过没关系,“你只要记住这一点便够了,忧太。”
腹部的伤在一点点愈合,因为第一次动用宝具而不适的身体,也在一点点恢复力气。
终于,在夜幕降临之时,我看到了在门外徘徊的一对父母,我半蹲着将忧太放在地上,右手轻轻推了忧太的背部,“去吧,忧太。”
忧太看了我一眼,便向自己的父母走去,步伐逐渐变快,最后跑着抱住了母亲。
我看着一家三口喜极而泣地抱住一起,打算离去。
但是,忧太叫住了我,“阿托利斯哥哥!”
我回过头,看到忧太抓着父母的手来到我的面前,而后抬头对着父母说道:“爸爸妈妈,就是这个大哥哥救了我。”
忧太的母亲上前一把握住我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谢谢你,孩子,谢谢你救了我们的忧太。我不敢想象要是失去了忧太,我们会怎么样。”
“谢谢,真的谢谢。”
“没关系的,夫人。”我扶起她,“我不过是做了常人所做之事而已。”
“这次忧太是被一伙危险的人贩子绑架了,不过那些人贩子我已经收拾,不会再出现了。”
她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对我露出有些羞愧的笑,在看到我身体时露出了慌乱的表情,“孩子,你受伤了吗,严重吗?”
她连续甩出了几个问题,可以看出她对我非常关切。
“这些只是小伤口,我待会就去医院。”
这时,沉默的忧太的父亲看着我,“要不,我们送你去医院吧。”
我摇了摇头,“比起我的小伤,更重要的是忧太的心理。我不希望这次事件在忧太心上留下阴影。”
他们看着忧太,又看了看我,最后在我的再三劝说之下,牵起忧太的手,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屋里。
乙骨一家是温柔的一家人啊,令我想起了面容已经模糊的母亲的拥抱,只是,这拥抱也在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