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官司
杨凌舟科考归来后，一股无言的紧张忐忑始终笼罩着杨府久久不散。
李氏自见着儿子回来时似脱了一层皮的困倦模样，只得暂且按耐住追问的心思，转身回了自己院子开启了吃斋念佛的日子。
有道是春来香火盛 ,倾城出游适。等待放榜的这段日子，也正是烧香拜佛的好时候，有李氏张罗，几人自不会错过这个出游的绝佳时机。
马车一早就备下了，待收拾妥当，一行人这就往城外赶去。
一向闹腾的杨凌风自进了马车就死死盯着杨凌舟，一脸欲言又止。
终是杨凌舟因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率先开口询问：“这是怎么了？”
“唉！我实在不想开口做这个不开眼的，但是不问实在憋得我有些难受”杨凌峰轻咳一声，故作犯难似的叹了口气。
“要问什么问就是了。”
“怎么样？考得究竟如何？”这个问题怕是眼下阖府上下最关注的事情了。
杨凌舟斟酌一瞬，淡淡回道：“尚可。”
确实尚可。
他归来的第二日午后，祖父特意寻他过去当场默下文章时，许先生看后捻须留下的点评。
得了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杨凌风不禁犯起嘀咕：尚可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一般他的尚可，那可真的就是尚可
真不怪杨凌风如此执着，外头赌坊一早对今年中举热门人选专门开设了赌局，排名越前，赔率越高，杨凌舟虽在其中，却并不打眼。好巧不巧，前几日因与旁人赌气，他押了二十两的杨凌舟高中。
昨日王氏母家来了几位亲戚，陪在身旁说话的杨清月偶然听得一些新鲜事，现下见了秦君宁，她早已迫不及待要与她分享。
好容易等坐上马车，车内又只她们二人时，杨清月再憋不住了：“你可还记得先前咱们去的那个沈家？”
“有些印象。”
“前两日出了桩奇事，有个女子无端跑到沈家门前哭天抹泪儿起来，话中直指沈家姑娘沈如英没有容人之量，顷刻功夫惹来沿街好些百姓围观，闹得沈家好个没脸这几日沈家已成京中各家眼中的笑话。”对于八卦，即便是向来仪静体闲的杨清月面上亦是止不住的兴奋。
沈家的笑话还会嫌多？
只是这幕她怎的会觉得有些莫名熟悉呢？秦君宁心中一动，脸上适时浮出一丝吃惊神色。
杨清月接着说道：“你可知与沈如英有私的另一人是谁？”
“”秦君宁眨眨眼睛，只盼不是她心中猜想的那人。
“洛阳顾家三房公子顾若禹！”杨清月顾不得再等秦君宁有何回应，继续说着听来的热闹：“那女子说她与顾若禹之间是郎情妾意，今日前来只为求得沈如英点头同意留下她伺候在顾若禹身旁反正最后是沈家大公子出面才将那女子劝走。”
“只是劝走？”秦君宁听得稀奇，这不像沈家行事啊
女子身份昭然若揭。
自沈济川降职后，沈家行事相较往日虽收敛一些，过往行径却仍历历在目，有心之人只需稍稍打听就能得知沈家并非善茬。
当日秦君宁对芸娘谎称自己是沈如英时也是想借沈家之势狐假虎威吓退芸娘，却不想这个芸娘竟真豁得出去。
“哪里是这么简单，那女子是个烈性子，跪在沈家门前任谁拉扯恁是不肯挪动分毫，实在是围观百姓愈聚愈多，最后磨得沈大公子实在是没脾气了，这才好声好气将女子哄走的，那女子临走时还留下了话：沈如英一日不点头，她就日日来求，若是哪日她人没有再出现，便就是沈家对她一个孤苦弱女子杀人灭口了”
啧啧啧秦君宁不得不佩服起芸娘，临了还给沈家留下一个进退不得的局面。
这事闹出来，不管沈家如何回应，这脸却是丢得已经没地捡了。若是后面她真没再出现，一顶草菅人命的帽子便就此扣在沈家身上了，即便无任何证据指向，却输在一个人言可畏上
这事要落在她身上，秦君宁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第二日那女子果真又去了？”
“这便是精彩所在了，沈家管事第二日一早则去了京兆府递了状子，状告那女子污蔑诽谤之罪，由尹大人亲自坐堂开审，其间沈家还递交了一份沈如英的婚书， 说是自家姑娘早早定下了亲事，无意惹得顾若禹一见倾心，自家几番婉拒不得，不知为何又招来那女子”
秦君宁追问道：“这场官司可有落案？”
“当日就落案了，那女子前后只凭自身一张嘴，又拿不出任何证明沈如英与顾若禹有私的证据，最终落得个二十大板及当众跪在沈府门前磕头认错。”
结局倒真是出人意料。
秦君宁敏锐捕捉到一丝不对，这沈如英何时定下的亲事？沈家那处竟一点征兆也无。
“沈如英真与人定了亲？”
“那还有假？婚书白字黑字都写着呢，就是任谁也没猜到沈家居然悄无声息的与程家结了亲。”
“哪个程家？”
“轻车都尉程青程大人家。”似怕秦君宁对程家不清楚，杨清月细细介绍起来。
与此同时，勉强将听来的名号与记忆中的人影对上时，秦君宁不觉倒抽了一口冷气。
竟真是那个程家？！
轻车都尉程青，眼下这个轻车都尉的官职那还是圣上看在程家先祖过往功绩赏赐下来的，如今程青已年过四十，还瘸了一条腿
只如此倒了罢了，程青此人是出了名的贪财好色，那条断腿据说还是他年少时酒后睡了上峰小妾被撞破后生生打断。因着荒诞不羁气死元配后，程家当家夫人的位置一直空悬。虽也曾有人眼馋程家富贵，却也不愿将自家骨血推入这等火坑，话说这位轻车都尉现下不是经常与汉王在一处厮混？
若是程青努努力，怕是都能生出一个如沈如英年岁一般的闺女
秦君宁眸色轻闪一下，沈家这回倒真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