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芸娘
兰家意与沈家结亲的消息只放出去的第二日，顾若禹主动求见沈如英，竟直接吃了闭门羹。
这个结局并不意外，从沈府门前离去时，顾若禹脸上是郁郁不解，心中却只觉得浑身轻松。
既收下了她的见面礼，接下来便是他该有所表示了。
秦君宁淡淡瞥了一眼门外出现的人影，“顾公子可称心如意了？”
“我真是好奇，秦家是如何将你教养成如此心思？”面对秦君宁时，顾若禹再不会因着她的年岁有任何轻慢之心，他凝神看向端坐在茶桌前的身影：“又或是杨家？”
秦君宁并未回答这个问题，浅浅一笑道：“我需公子做的事情，可都好了？”
禁军与英王世子府算不得什么铜墙铁壁，第二日手下人即探到不少消息。由于事先秦君宁并未说明具体要注意哪些地方，于是不管有用没用，凡听到的一切皆如实传了回来，钟伯依着自身习惯将所有消息稍作整理后再转述于她。
整个过程顾若禹身为旁观者，只在一旁静静喝茶，偶尔抬观察秦君宁的表情。
随着钟伯话音落下，顾若禹手中的茶碗已续到第三盏，而在这其间，秦君宁眉眼始终淡淡，时而执笔在纸上勾画什么，旁的再看不出丝毫端倪。
“顾公子想要什么？”片刻后秦君宁跟着停笔，她起身冲着顾若禹方向福身行礼。
“你觉得从你身上我能得到什么？”顾若禹邪邪一笑，对着秦君宁毫无顾忌的四下打量。“秦姑娘你年岁太小，又姿色平平，你又能给我什么？”
秦君宁听完也不见恼，她心中清楚，顾若禹此举有意图激怒她之嫌。她扬唇一笑，望向顾若禹是星眸轻闪，轻叹道：“顾公子此话不假，您出自顾家，对世上各种奇珍异宝想必早已见怪不怪。当然，即便您贪图这些，我也是没有的。”
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顾若禹哑然失笑。“你”
秦君宁继而悠悠道：“家中长辈常训诫：滴水之恩应当涌泉以报，我虽给不了顾公子其他，却有一件或许能为您尽力一试，您一直在找的那个物件”说出这个时，她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此人进京目的早已对她言明，既是要找一件东西，她便竭尽所能为之寻找便是了。若是实在找不见，她恰好知晓京中隐匿了那么几位能工巧匠，待问清那物件模样、材质，若要以假乱真也并非不可能，
这个法子说来风险极大，却不能不试。秦君宁的身份不能示于人前，除却眼前的顾若禹，再无人可以帮她
顾若禹见她神情格外认真，不觉跟着收起玩笑心思，心中却仍未太当回事。他费尽心思仍一无所获的事情，便是她真的知道什么，又能如何？即使那间密室仍没被人发现，沈府却不是寻常地方，深院高墙那哪里能容她随意进出
在京中的这些日子，顾若禹对这个当初害得顾家几近覆灭的地方没有半分好感，若非要寻个帮她的由头，便是承了她的情，权当结个善缘吧。
顾若禹定定笑道：“需要我做什么，不妨直言”
“三件事。”
朝廷明令官员禁止狎妓，只是禁令归禁令，总有猫儿免不了想偷腥。
解语斋，区别于寻常的青楼妓馆，专为某些官员所设的存在。里头的姑娘尚在年幼时便被搜罗来，依着容貌分为三六九等，再根据各自的资质金尊玉贵的将养着，待到了年岁，弹琴吹箫、吟诗作画、双陆骨牌、百般淫巧无一不精通，最妙的便是她们都是良家子，若有哪位大人实在喜欢，只需花个千八百两即可将其纳进府门做妾，也无人能在明面上挑出任何毛病。
秦君宁也曾暗暗怀疑过解语斋的背后老板与江禄间有什么联系，不然怎么两者手段怎会让人觉得有些莫名相似？
一顶软轿由远及近，最终停在解语斋后门，引路小厮急忙上前帮着掀开轿帘，露出轿内之人的真容：当今内阁首辅谢逢春。
此人太祖时中的庶吉士，却一直未得重用，直至新皇登基后，靠着早年经历的锤炼，如今最擅揣摩圣心，也因此短短数年间从一介五品翰林学士升至内阁，继而官拜首辅。
最重要的是，此人是太子一派。
谢逢春的原配夫人早年陪他起起伏伏吃了不少苦，更为其诞下二子二女，京中人人皆知谢首辅爱妻如命，谢家后院更不见一位小妾踪迹。只有少数人知晓谢大人前两年迷上解语斋内一位叫芸娘的，听说那姑娘年方二八，比谢逢春的小女儿还小了四岁老头子年岁大了顾忌也多，纵然早对芸娘起了贼心思却不敢亲手撕了自己塑造出来爱妻的好名声，况且千八百两也不是小数目，府中财政大权尽在夫人手中，囊中羞涩的谢大人隔半月才敢来与芸娘相见一次以解相思之苦。
窗外正对向解语斋的后门处，这是顾若禹寻来绝佳观景处，原是酒家二楼的厢房。
小二搁下最后一道菜，退出房门时悄悄打量了一眼屋内仍戴着面纱的姑娘。
“你觉得芸娘靠得住？”
“有何靠不住？”秦君宁言语笃定。
原因无他，若是谢逢春真能将芸娘收进府里也就算了，可偏偏这位谢大人是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或许有日等有了贼胆，贼又没了偏偏芸娘可等不得了。
因着她被谢逢春看中，解语斋老板不愿轻易开罪谢逢春，可怜的芸娘再不能轻易与他人相见，大好的年华尽被束在解语斋中。两年中更眼睁睁看着身边姐妹一个接一个进了高门大户，且谢逢春手头也并不宽裕，饶是再喜欢芸娘，能贴补的地方也不多，芸娘的年岁一年又大过一年这种环境下养成的女子怎会是个蠢的？
若有更好的去处，芸娘自不甘心陪在一个久占茅坑不拉屎的老头子身旁。
至于解语斋的老板不愿轻易开罪谢逢春，那是没有见着能得罪的条件。
两千两，是顾若禹与解语斋管事相谈之后为芸娘赎身的价码。
“银子我会还你的。”秦君宁轻抿嘴唇，这钱虽还未从她口袋掏出，她却已隐约觉出一丝肉疼。
顾若禹浑不在意，今日所见所闻早已超出他的预期。
解语斋若是没看错，他在里头见着一张还算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