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利弊
“尸体被发现时还直直立在假山之中,走近看了才瞧出是个丢了脑袋的青天白日的自家府里死了个人,还被人割了头颅,满府宾客竟无一人察觉,你道是怪不该?”沈府寿宴上凭空冒出的尸体这几日成了城中说书先生口中的新段子,各家茶馆也凭着这桩怪事连着几天都是客满为患。
“我分明见着的是个丫鬟被拉入假山,怎么会是具男尸?”杨清月满眼不可置信。
听说沈家最后也只查出尸体身份是戏班子里头的一个武生,头颅则被丢在沈家花园中的一口枯井中。禁军循着血迹找到那颗头颅时,那武生脸上还涂着厚厚的脂粉,与血混在一起,甚是吓人,派去下井的侍卫见着第一眼就被吓软了腿,
那武生因何丢了性命?又是为何被人砍去头颅?这些至今没有下文,禁军对留在沈府的客人细细盘问过后仍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先将戏班子众人关押。
第二日午后,杨府便迎来了上门查问的禁军。
书堂内,兄妹几人聚在一处,杨清月仍是不解:“怎么会”
“男尸女尸都好,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你看到的也都说予他们了,后面的事禁军自会去查清,”杨凌舟简言意骇,“好在你和阿宁并未瞧见不该看的。”
这倒是实话,当日李氏当机立断选了及时脱身,现在看来是极为明智的决定,听说后头有些夫人小姐撞见头颅被捞起的场面,回去就便是高热不退,满口胡话。
这几日城中药铺生意也是好得很,来抓药的多带着安神定惊的方子。怕是得好一段日子,沈府的门槛都无人踏入了。
“嗯也是,这几日我娘时不时念叨着遇事还是得多听听大伯母的。”杨凌风盘坐在书案前,自跟了赵老镖头学武后,他倒不似之前那般坐不住了。“按说京中出了人命案不该是京兆府管吗?怎么我看都是禁军的人在查?”
“听大哥说,是那沈济川亲自求到皇上跟前,说是自家府里闹出来的人命,又发生在圣上亲赐的宅院里头,他要亲手抓到真凶,再扭送至京兆府发落。”
“皇上竟也允了?京兆府那处也没说什么?”
“像这样寻不出任何线索的人命案子,京兆府早堆积了不少,有人愿意接这烂摊子,怎么会不愿意?”
那个武生是被人生生砍下头颅的,仵作验尸后得出结论:伤处血渍还未干涸且切口平整,头颅定是被人一刀砍下的。
可偏偏那尸体所在的假山距离戏台所在并不多远,如此大的动静其间定会惹来旁人注意。
要说戏班子的人手忙脚乱若没在意也就算了,守在附近的沈府小厮中也愣是无人注意到假山处的动静。那武生何时去了假山处,又是谁带了什么兵刃出现在园子里头还有就是那颗头颅,这样惹眼的又是何时被丢到十米开外的枯井内
听说沈府那日被翻了个底朝天,却是连件凶器也没寻到,更别提沾了血的衣物或是别的什么。
秦君宁听得入神,丫鬟武生戏班子几者间会有什么联系呢?
沈济川该也瞧出来了,这事分明是冲着沈家来的。
能在沈府中使出这种手段还能全然脱身的会是谁呢?
是他?秦君宁首先想到的人是出现在沈府的顾若禹,下一刻却是自觉否决了这个猜测。依顾若禹之前所说,他进京只为找一件东西,不至于会闹出人命况且事情闹得这样大,稍有不慎还会引火烧身。
于他而言,注定是弊大于利的结果
不该
“可有人说那武生是什么来历?”秦君宁似是想起了什么,“戏班子又是哪家?”
““这个倒是没人提及,算了,别说这些了”
“唉”
赵老镖头虽认栽,对杨凌风的训练却并未放松。
月余的功夫,除却可以轻松拉开成年男子使用的弓弦,与赵驰对阵时,杨凌风不再只晓得闪躲,虽然暂时还摆脱不了被摔翻在地的结局,至少比起最初半天爬不起来的窝囊模样,现在起身的动作都利落不少。
“挺胸沉腹!再往下蹲半寸!”
拉满箭弦的双手上坠着两块沉甸甸石头,这是在练瞄准时双手的稳劲,旁边的香炉中插着一炷香只燃去三分之一,杨凌风已汗如雨下,头发丝黏在脸上甚是狼狈。
这样的练习再过一月,才会正式开始练习射靶。
本朝武举与文举类似,首先是得过地方上的乡试,一般是三年一次,杨凌风运气不错,今年十月便能赶上第一次下场的机会,杨老爷子既准许杨凌风学武,届时下考所需的地方官员推举信方面自不用他们操心。
初考骑射,过三天考步射,开考时,数千名考生中只有二三十人有机会中举再进入下一年四月的会试
眼下距离十月说快也快,若杨凌风这边进程缓慢,赶不上今年只能再等三年。
纵然大概几率会落榜,杨凌风却不愿就这么错过这次。他底子还算不错,也仅限不错,半年内若想一步登天是绝无可能,只能素日多下功夫,方有可能拼出一线生机。
这头杨凌风还在苦打基础的时候,秦君宁跳过苦练气力这一段,如今已经可以熟练纵身射靶,手里使的是赵老镖头帮着寻来专为女子使用的弓箭,对着远处的箭靶瞄准、射去!
肩上虽没有下场考试的担子,秦君宁却是铁了心要学些功夫傍身的,好容易得了这个机会,哪里肯放过?于是每日杨凌风托举石锁时,她默默陪在一旁拎木桶,开始是空桶,后来换成装满水的一连七八日,人前从未见过她叫苦喊累。
赵老镖头最开始只当秦君宁小女儿家贪玩玩新鲜,并未对她多在意。而后的事情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小丫头每日下的功夫并不逊于一旁的杨凌风,进展更是超过了自己亲手教出来的两个孙子,不觉间对她的训练更上心起来,心中对她的喜爱也随之加重了几分。
十箭只能射中一两个靶子,距离射中靶心且有得练呢。
秦君宁悻悻翻身下马,这些日子纵马拨弦她大腿内侧早磨破了许多处,从最开始下马时的小心翼翼到现在的利落翻身,现下也觉不出什么疼了,原先柔嫩的掌心也从水泡、缰绳勒出的血痕日日的新伤盖旧伤下已磨出一层薄薄的茧子。
阿奴每日忙完手中活计,便准时守在马场,见着她停了动作,忙不迭的迎了过来,拭汗的帕子、解渴的茶水都是她早早就备下的。
“小姐好厉害!方才看你在马上都射中了好几个靶子呢!”似生怕旁人听不见,小丫头提高了嗓门嚷道。
“”秦君宁抿抿嘴唇,她如今的进度与旁人相比已算快的了,勉强也算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只是被阿奴这一嚷嚷,她此刻只觉得有些莫名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