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原来说实话就能激发出童磨先生的真面目, 早知道是这样，照桥花晴就不编造什么人设了。
空气中莫名寒冷的气息，夹杂着冰霜般的纹路, 甚至连庭院内的池塘都结上了一层薄冰。
慢慢的, 照桥花晴感觉呼吸进这些带有刺骨寒意的空气，不知不觉间肺部却宛若被挤压, 有如藤蔓渐渐紧缩着她的肺部, 带着细密的疼痛感。
近在咫尺的童磨，原本保持着温和又烂漫的笑容，此刻的眼底却仿佛渗透进了比周围还要寒冷的色泽，甚至自己还感到困惑地捻着折扇, 轻轻敲打起自己的手心, 语气似乎很是不解，“诶？真奇怪, 这种陌生的感觉, 难道……就是愤怒吗？”
明明这么说着，他又很是惊喜, 矛盾的目光里裹挟进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简直是比碾碎头颅榨出脑浆还要令我愉快呢~”
童磨就像是真的无比愉悦, 偏偏周围的气息更加冰冷刺骨。
这简直是照桥花晴遇到过的，脑子最有问题的存在！
慢半拍的系统才开始反复警告, 叫她赶紧离开这里尤其是远离童磨, 原来周围的寒冷并不是错觉, 而是对方身为鬼的能力。
同样的, 也含有剧毒。
毒素也许早已被她吸入肺部, 身体内的疼痛连带着四肢逐渐的麻木, 照桥花晴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 她的步伐有些不稳。
后续当感受到自己被对方动作温柔地揽入怀中，却是被那副折扇抬起了下颚，她半阖的眼眸看向了对方时，视野内有些影影绰绰。
戴着万世极乐教象征教主身份的冠帽，隐含悲伤的神情如同真正悲悯世人的神子，下垂的眼尾带着毫无情绪波动的意味，唯有看到她呼吸不畅，似乎愈发虚弱时，那独一无二的七彩瞳仁里竟然绽放出无与伦比的色泽。
“……太美了。”
对方甚至开始畅想，描绘着时，像是初次得到玩具的孩童，带着极致的残忍天真。是不准备吃掉她，要把她永远冻住，用他的血鬼术，把她的容颜完完整整地保留下来，日日观赏。
变态。
即使头脑宛若陷入了混乱的交织，即使是第一次感受到濒死的痛感，照桥花晴还有心思这么想着。
她反而很平静，或者说是自从知晓世界的真实，知道一切不过都是虚假的，她就已经变了吧。
又或者说是，体内的恶魔植入的刹那开始。
曾经的“她”，也许确实是天真善良，努力成为像心美姐姐一般的完美美少女，为此一直努力着。
曾经自己的生活与一切，没有大起大落，幸运与天生的美貌，给她带来了便利。朋友、同学与家人，都是交织她这场梦境的组成。
但是，这是虚假的。
游戏是什么？
她可能很擅长游戏，由代码与数据构建，不断在键盘上敲击而出的载体，里面赋予了大量给玩家带来乐趣的体验。
可是呢，她是游戏的组成部分。
仅仅是上个世界中的一些记忆，已经犹如缠在她心脏上的枷锁，不断地提示着她。
——你的一切可能都是虚假的。
你的世界都被他人操控在手中，他们愿意怎么构建，世界便是什么模样，甚至对于你来说最为害怕的生死，也不过是呈现于他们的简单过场。
也许哪一天就再也醒不过来，也许醒来后发现自己不再是自己，陌生的人陌生的样貌与陌生的环境。
若她不再是她，那么她又会是什么？
……啊，对啊，她现在想要做什么呢？
耳旁系统的声音似乎都模糊起来，眼前带着重影，照桥花晴尚有力气抬手捂住额头。
自己似乎还是被童磨揽在了怀中，他身上的血腥气还未消散，体内的恶魔仿佛在隐隐冲击着她的头脑，让她呈现出一种玄妙的清醒状态。
控制他。
彻底、控制它。
恶魔像是与她的精神都融为一体，暗示着两次的控制，一是眼前的鬼，二则是——
系统。
鬼的血液可以让她的恶魔突破，眼前的鬼却又带有毒素的血液，被系统警告着阻止她去汲取。
但是……摆在眼前的选项，能够一石二鸟的，不就是这个了么？
系统似乎不会让“她”死去，因为“她”是建设好的角色。
那么就让她看看，真正到了这种时候，系统……又或者说是名为丘比的存在，会不会真正的出现吧？
童磨感受着自身前所未有的情绪波动，陌生又令他惊喜。
简直就像是真的活着的感觉了呢~
不过是简单的血鬼术，没有舍得把美丽的少女当场杀死，早就忘记无惨大人之前所吩咐的寻找命令，童磨此刻完完全全沉溺在主动揽着她的温情之中。
也许这种感觉，可以称得上喜欢了吧？
话本中描述的故事无非都是缠绵悱恻，无法理解里面为情奋起、为情改变的内容，童磨早就因为常常听着信徒们吐露的各种负面情绪而逝去耐心了。
甚至连自己人类时期，父母的死去，对于他来说不过觉得是血液脏了地面，有些厌烦。
因为很难打扫嘛。
但现在。
不知不觉间童磨甚至脸颊上带着隐燃的热意，像是极其沉醉于其中，他的目光留有期盼，一点点模仿着话本中的行为，感受何为与喜欢的人相接触的愉悦。
但慢慢的，童磨发现自己还是什么也感受不到，除却开头少女对他所说的“你已经没用了”，他昙花一现般的情绪波动，现在留有的只是空白。
怀中的少女气息愈发淡薄，她似有不适地抬手捂住了额头，如此我见犹怜的面容，带着隐隐的苍白，变得更为脆弱了。
接着，少女便不用他揽着，自己已经无力地靠在了他的身前。
直到少女稍许蹙眉，童磨似乎看到她轻微张开唇瓣，想要说些什么。
耐心着凑下去听——
突然，脖颈间被主动圈住，她像是挣扎着的幼猫，用那唇齿想要咬破童磨的肌肤，童磨心里又隐隐燃起奇异般的趣味。
于是童磨温柔地把自己的脖颈划破了，像是丝毫不在意一般，甚至还单手扶着她，语气愉悦，“既然如此，把你变成鬼继续陪着我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哦~”
就在童磨准备等待着摄取鬼之血液的她，会慢慢经历痛苦的蜕变时。
他刹那间唇边勾勒的笑容却是僵住了。
“给我……跪下。”
她抬手轻轻擦拭了唇边的艳泽，似乎在调整着呼吸，额角渗出的汗水隐隐打湿了她的脸庞，偶有发丝粘连在了一边。
童磨本是揽着她的动作，竟然像是自己无法产生自主的思考一般，眼前的少女在他的面前，犹如比饱足脾胃还要诱人的存在。
他不知不觉间就松开了她，然后弯下了身躯，接着膝盖便感受到了触碰地面的冰凉。
好奇怪，他在干什么？
但是他沉寂已久本就不会跳动的心脏，竟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热度。
渐渐的，就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情感，明明清晰的感知到这不是他自己能产生的，却是让童磨的眼瞳都溃散开来，无法自拔的沉溺其中。
“这是喜欢……不对，是·爱·吧？”
含着带有甜腻般温柔缠绵的语调，从未感受过的童磨，像是上瘾了一般，反复喃喃。
照桥花晴汲取了带有毒素的血液，完完全全忽略了耳旁系统的声音。
这种过程真的非常痛苦，简直犹如脱胎换骨般，她差点无法站稳。
但是，恶魔带来的力量很明显更进一步了。
仅仅是言语就让眼前的鬼跪在了地上魂不守舍，她刚刚隐约间似乎又看到了一闪而逝的白色。
哦呀，丘比是你吗——
“系统……唔，我好难受。”
她是真的很难受，无论是全身还是内心，都在紧绷着。
“诶？花晴、花晴，让我来——”
跪着的鬼，睁着七彩的眼瞳，无比乖巧又缠绵的笑着，他想要站起身，却发现照桥花晴根本是目光都没由放在他的身上，随之而来的，就是他宛若悲伤无比的神态。
剔透的眼瞳内甚至在流着眼泪。
“……我，在哭泣？”
鬼似乎困惑起来了，他像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真实的眼泪一般，显得很不可思议。
童磨的反应照桥花晴都没有去理睬，她一直在尝试着，自己的能力是否可以对丘比有效。
……可是它就是不出来呢。
太警惕了？还是察觉出了什么？
因为并不知晓丘比是什么样的存在，即使知道它的长相，但是照桥花晴面前的能力只有控制“欲”与赋予“欲”，以及这两方面的衍生。
言语上只能大致的控制“欲”，赋予还是需要真实的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在哪里。
所以，丘比不出现的话，她目前根本无法控制它。
看来需要更多的鬼之血液。
丘比也就是系统自从她慢慢恢复后就不出声了，照桥花晴干脆等自己意识大部分清醒后，准备离开万世极乐教。
但是转瞬间，她又想到了童磨以及累他们眼底共同的字迹。
于是，她便习惯性的露出了柔柔的笑容，蹲下身看着依旧乖乖跪在地上的童磨。
红了眼眶的模样甚至还隐含不解的茫然，却又对于她的回来而情不自禁想要靠近她的童磨，简直可怜极了。
但是吃了这么多人的鬼，值得她可怜？
“童磨先生，”照桥花晴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颊，他便亲昵地蹭着，还挂着留有红晕的笑容，“我说什么你都会去做的吧？”
“当然，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满足花晴的哦~”
“那真是太好了。”
她施舍给了对方一个亲昵的脸颊吻，在对方想要继续追逐时，她却是不着痕迹地站起身，打断了。
“想要更多的奖励，就把全部告诉我。”
这很公平吧？
毕竟她向来奖罚分明嘛。
“这又是哪来的恶心玩意啊？？”
对于花晴终于回来了，电次简直想原地蹦哒着高呼“好耶”，他正准备凑过去能不能得到之前一样的抱抱时，结果就发现花晴的身后多出了个眼睛颜色恶心不行的家伙。
最离谱的是，电次还看了一出“认亲”现场，那个臭矮子竟然和这个恶心家伙认识？
虽然他们看上去关系似乎不太好。
心里一直在反复催促着“打起来、打起来”的电次，得到的就是这两个一直在试图抢占少女身旁的位置！
气呼呼的电次，满脑子都是各种损人阴招，必要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正牌宠物的怒火！
刚准备凑过去把两人都踹一脚的电次，结果累面不改色地换了个角度，让电次踹了个空，那位新来的竟然身手也不错，电次的腿差点就要被一把折扇给削了。
怀疑人生的电次，失落无比的找了个角落熟练地蹲下。
照桥花晴正在思附着童磨告知她的一切，那位创造了这个世界的“鬼”的始祖，竟然可能在找她？
难道是如同前几个世界一般，这个世界曾经的游戏角色“她”所带来的影响？
但是如果真是像童磨所说，鬼舞辻无惨可以随意把自己手下的鬼给杀了，甚至能读取他们的思想和记忆，还可以知晓他们的行踪，那么跟着她离开的累岂不是很危险？
本想自己一人去接近鬼舞辻无惨的照桥花晴，无法把握现在的她能否与这位鬼之始祖抗衡，但是肯定不能带上累来帮她。
看童磨那副没心没肺又被系统称之为“讨人厌学习对象”的角色，多半鬼舞辻无惨不太喜欢他。
那他应该不太会被鬼舞辻无惨所关注。
只能这样了。
想好的照桥花晴，注意到电次郁闷的模样，本来因为一堆事情而有些堆积的复杂心绪，都似乎缓和了一些，她忍俊不禁地走过去，揉了揉电次的头，“电次君，可以站起来了哦。”
电次再次乐呵呵地站起来，可是得知她又要出门，这次是怎么也不肯留下，非要跟她一起走。
“……这样吧，我相信童磨先生可以很好的帮助我们的吧？”
抛出这句话的照桥花晴，心里已经打好了对于后续计划的算盘。
交错纵横的无限城中，传出了一道琵琶的锋利响声。
童磨的怀中留有昏厥过去的少女，他随着鸣女的血鬼术，到达了无限城中。
“你带来了？”
含着威压般令鬼不敢抬头去看的声线，是记忆里熟知的无惨大人。
高高站于一角，居高临下看着他与他怀中的少女，那位无惨大人微不可察地眯起了眼眸。
接着，便瞬间稳稳出现在了童磨的面前。
童磨没有抬头，来自始祖的压迫令他原本漫不经心的笑容都稍许变淡，却是看到了无惨大人凑近的模样。
……怎么是镶嵌有蝶纹的女式和服？
困惑无比的童磨，因为心里胡乱想着又觉得奇怪，下一秒不出意外就被无惨一巴掌扇飞了头。
然而他怀中的少女却是到了无惨的手中。
对方似乎有些意味不明的细细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