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缘起缘灭总归尘
阿离的心口微微一跳，垂下眼眸，羽睫颤动，她笑了。
这话好熟悉，遥想当年，他们初到四皇城，在那个傍晚，她临窗而立，他从身后拥她入怀，望着满城的小桥流水，他在她耳畔说：“总有一天，我会陪你看尽这千山万水，共享这盛世繁华！”
他曾对她许诺过的话并不多，这一句便是极重的了，是以阿离一直都记得，却从不曾轻易想起。
如今，萧烨再提起，阿离的心中一片怅然，不知是什么滋味。
方才的惊险一瞬，他将她护在怀中，她可以欺骗所有人，却骗不得自己，心尖的悸动尤在，一如多年前一般，只是这悸动亦带着不可磨灭的痛楚。
阿离垂着眼眸，羽睫挡住了所有，但听她轻声道：“人啊，该去到自己真正归属的地方去，莫要太过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民女入世一遭，有幸与七殿下相识一场便是缘分了，花开花谢有时尽，缘起缘灭总归尘。”
阿离巧妙的将萧烨隐晦的暗示转到了萧烁的身上，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萧烨微微一笑，未再言语，只慢慢的喝着茶，他不能急躁，否则会吓跑他的小丫头。
方才救她时，她没有太过排斥，已是他们之间的进步，现在的萧烨很知足，一点点的靠近都是莫大的满足！
水若寒一双冷厉的眼眸始终看向窗外，虽也听着他们的交谈，却没有插入的意思。
看着看着，他的眼眸微微眯起，略带警惕的扫过茶楼外的湖畔街道。
正是临近午时，本该是人来人往，相伴出游的时候，可不知从何时起，湖畔竟渐渐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唯余整排的垂柳静静的随风轻摆，气氛寂静得有点诡异。
萧烨也机警的发现了异样，同水若寒一道看向窗外，只稍稍一打量，他便冷沉下了脸色，耳尖的听到了楼下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萧烨冲水若寒使了个眼色，水若寒看了他一眼，轻巧的起身，和林月柳一人拉住萧烁的一只手，拉着他纵身一跃，从厢房的窗口跳了出去。
萧烨一把揽住阿离的腰，将她紧紧护在怀里，随之一跃也蹿出了窗户。
阿离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人已安然落了地。
再抬头，便见整座茶楼都被黑衣人包围，有几个黑衣人杀入了他们方才的厢房，扑了个空。
若不是水若寒和萧烨机警，他们就要被堵在厢房内了！
有黑衣人冲窗外探了下头，发现了萧烨等人，大喝一声：“在下面！”
声音瞬间吸引了火力，乌泱泱的黑衣人扑了出来。
萧烨冷沉了脸色，始终将阿离护在怀中，单手对上了攻上来的黑衣人。
水若寒和林月柳两人护着萧烁，只要萧烁不乱跑，就还算应对得当。
几招下来，萧烨便发现这群人身手很一般，有些乱打乱杀，招式也参差不齐，不似之前暗杀过他的那几波人，当真是一群宵小之徒了。
萧烨都发现的事，水若寒自然也发现了，眼前这群人的身手在江湖上都挂不上名，杂乱无章，人手调度也很混乱，攻击没有条理，不像是什么有名的组织。
萧烨、水若寒外加一个林月柳，还算游刃有余的应对着杀上来的黑衣人们。
几番进攻后，几十名黑衣人倒了一片，余下的几人一见形势不妙，领头的一个咬牙喊了声：“撤！”
说着便想跑，还没等跑远，便被赶来的仇隐莫忘堵了个正着，全数被拿下！
众人松了口气，林月柳转头看了眼萧烁，他虽有点被吓到了，可毕竟也是个男孩子，看到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惊吓有之，兴奋亦有之。
见他安然无恙，林月柳又转头看向阿离。
她一直被萧烨牢牢地护在怀中，自是无恙的。
萧烨瞥了眼赶来的仇隐莫忘，便低头垂眸看着怀中的娇人儿，柔声道：“怎么样？可有吓到？”
阿离抬手抵着萧烨坚实的胸膛，微微用力，将自己推离他一点点，深深喘了口气，摇了摇头。
她无事，不得不说，萧烨将她保护的很好。
见众人都无事，萧烨便觉得还是尽早回府的好，这难得出门一次，竟是这样的危险重重。
林月柳拉着萧烁便要随阿离回府去，一转头，眼角被什么冷光刺了一下，行动比脑子快，她猛地扑向水若寒，“小心！”
一声惊叫，伴随着轻微的“咻”一声响，一支冷箭不知从何方射了出来，直冲水若寒的方向。
水若寒眸光一厉，一个回身揽住林月柳扑过来的身子，广袖一挥，气场震荡。
冷箭被这阵气震得偏了方向，擦着林月柳的衣裙穿了过去，并未伤到她，但惊得众人皆一身冷汗。
阿离脸色微变，赶忙扑到林月柳身侧，仓惶的问道：“可有受伤？怎么样？让我看看？”
林月柳也是惊魂未定，白了一张脸，却不是担心自己，而是紧张的看向水若寒，急忙道：“你怎么样？”
水若寒一张脸都快黑透了，咬牙死死忍着自己的情绪，可无论怎么忍都没忍得住，终还是怒道：“谁要你扑过来的！自己几斤几两沉没数吗？！我用得着你救吗！”
一通怒吼，吼得在场众人都惊了。
就连阿离都带着意外的看向水若寒，他一向少言寡语，她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林月柳的脸色微微一僵，看着水若寒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紧张担心，慢慢变为沉静，终如一汪深潭，再不见一丝波澜。
她垂下眼眸，勉强的扯了扯唇角，一抹苦涩到了极致的笑容浮上唇畔，连带着这丝苦涩都溢上了喉头，是她从年少无知到情窦初开的祭奠。
原来，他竟如此排斥她，连她想要替他受伤受罪的一份心都不愿接受，生怕亏欠她一分一毫，还不起也不愿意偿还。
这便是水若寒啊！冷心冷情的水若寒啊！
好似只要一瞬间，林月柳便醒了，将近二十年的年少绮梦在一瞬间便醒了。
她缓缓地闭上双眼，似能听到心口有什么在一寸寸碎裂的声响。
再睁眼，林月柳慢慢的对上水若寒怒气勃发的眼神，倏然一笑，笑得极轻极浅，却透着令人望之便感同身受的痛。
她笑了，轻声道：“你放心，以后我都不会再缠着你了！你们妙五人也可以放心大胆的回四皇城，不必再像曾经那许多年一般拼命在外面接任务，只为躲着我！回家也好，出门也罢，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