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肝肠寸断
坎曼尔来时,便见萧烨端坐书桌后,看着一份打开的文书,眼神却有些飘忽,好似在想着其他的事。
他的薄唇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就连那唇角压出的一点点褶皱都描摹着魅惑的弧度,沁满了无限的温柔,是坎曼尔从未见过的萧烨。
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坎曼尔自认比旁人更亲近他,也比旁人更了解他,可她却从未见过萧烨的脸上有过如此温柔的笑意。
曾经有过吧,只是从不是对着她。
三年前,那个灵动俏丽的女子消失在这天地间时,也一同带走了萧烨的温度与笑容,连同他那一丝丝人气儿都一并烟消云散了。
可今日,曾经的那个他好似回来了!
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坎曼尔的心头却堵得难受,堵得钝痛,堵得想要哭出声来。
不经意的一个抬眸,萧烨看到了站在书房门口的坎曼尔,微微一愣,道:“你怎么还没休息?”
坎曼尔勉强勾起一抹笑意,迈步上前,道:“表哥,夜深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着,便自顾自的上手抽走了萧烨手中的文书,想要强制让他去休息。
萧烨微蹙眉心,按住了手中的文书,道:“我还不累,明日要进宫面圣,萧恒的事查得差不多了,最后还要整理一下的。”
今夜也不知是怎么了,坎曼尔心口似堵着一口气一般,就是想要萧烨听她的话,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她绷着脸,手上用力的拽萧烨的文书,道:“表哥不要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的身子不仅仅是自己的!万一累着了,又发病该如何?”
萧烨淡淡一笑,道:“不会发病的……”
“为何不会了!?”还没等他说完,坎曼尔便厉声打断了他,眼眶发红,有些迫切的凝视着他。
萧烨也感觉到了坎曼尔的不正常,眉心慢慢拧起,道:“坎曼尔,你怎么了?”
“表哥为何不会再发病了?!”坎曼尔死死的凝视着萧烨,一字一顿的问道。
萧烨迎视着她,竟一时有些看不懂了。
坎曼尔的眼眶越来越红,似有委屈也有不甘,慢慢道:“表哥是找了个替身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缺吧!心里满了,自然不会再发心魔了,对吗?”
萧烨有些不明所以,眉心都拧成了结,道:“你在胡说什么?!”
一滴泪顺着坎曼尔的脸颊慢慢的滑落,她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急声道:“表哥,我陪在你身边三年!整整三年啊!我没求过任何的名分,只想安安静静的陪在你的身边,你可曾正眼看过我呢?我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啊!?你宁愿找个替身来取代阿离在你心中的位置,也不愿看看我吗?!”
萧烨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他微眯眼眸,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明艳面容,这张脸在过去的三年里时常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却好似从未在意过,甚至都不记得她脸颊上那颗小小的痣是长在左边还是右边。
“没有人能代替离儿!”
坎曼尔心口钝痛,过去的三年里,她很小心,很小心,几乎没有提起过阿离的名字,生怕一个不慎便在萧烨的胸口又插了一刀。
可是今夜,她真的忍不住了!
“没有人能代替她!那你将那四皇城少主安置在梦梨阁中是什么意思?梦梨阁,梦梨阁,梦的又是谁呢?你让她住那里,就不怕脏了那个地儿!?”坎曼尔有些崩溃,泪也越流越凶。
萧烨轻叹一口气,道:“她不是什么替身,她是……”
“她也不是阿离!!”没等萧烨说完,坎曼尔厉声打断他,急切的拉住萧烨的袖子,道:“表哥,你醒醒,她不是阿离!她不是!我刚才偷看她洗澡,她的身上没有一丝胎记!那么大的胎记,怎么可能没有了呢?!表哥,她真的不是阿离啊!阿离已经死了!她不在了!”
萧烨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扯过自己的衣袖,悠悠的起身,借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坎曼尔,慢慢道:“离儿不会死!她还活着!坎曼尔,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言毕,他迈步朝着书房门外走去。
坎曼尔心下一慌,扑到他身后,双臂死死的环住他精壮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后背心处,呜咽出声,道:“表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该那样说的,阿离还活着,她一定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只是……表哥,你能不能不要活在只有她的世界里?!你……回头看看我好吗?!”
坎曼尔越哭越凶,抽噎声哽得喉咙生疼,好似哭尽了三年里佯装坚强不在乎的所有委屈,她死死的抱着萧烨,生怕他会离去一般,埋在他的背后,哭到双肩轻颤。
萧烨轻叹一声,坎曼尔不会明白,他认出离儿靠的从来就不是眼睛,眼见的东西也许会骗人,可心中的感觉却不会!
她给他的感觉从来没变过,打从二十年前她那声划破夜空的婴儿啼哭开始,便烙印下了他们一生的羁绊与纠葛。
他也不想告诉坎曼尔,那个住在梦梨阁中的娇人儿就是他日思夜想,日日期盼,夜夜入梦的人。
就连他自己都如此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靠近,又怎敢贸然的告诉任何一个外人呢?!
他不敢,他怕任何一丝惊扰都会吓跑那个如飞鸟般的人儿,怕她再一次从他眼前莫名其妙的消失。
失而复得带来的欣喜若狂往往伴随着患得患失!
良久,萧烨轻叹一声,慢慢扯开坎曼尔环着他腰身的手臂,哑声道:“坎曼尔,我从未强留你在烈王府,这三年来,你自以为是的陪伴我依然心存感激,可我从未有过一刻忘记过离儿,从未!也许……你该回西域去了……”
说罢,他大踏步的离开了书房,自始至终,都没回头看她一眼!
坎曼尔愣愣的看着早已没了人影的书房门口,门大开着,冷风呼呼的灌进来,好似吹进了心口窝,吹得人如坠冰窖般周身寒凉。
“从未强留”、“自以为是”这种种字眼如冰刀一般,带着霜雪的温度毫不留情的刺穿了她一颗炙热的心。
坎曼尔神色呆愣,泪无意识的不停滑落,良久,她慢慢蹲下身,缓缓的抱住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将脸埋进了膝盖里,当回过神时,早已泣不成声,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