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没有存粮
方入利州，阿离等人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因周边村镇皆被洪水冲毁淹没，百姓们朝着城中涌入，街道上挤满了难民。
以家为单位三五成群的倚靠在墙角街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有男子为自家孩子讨到了一个馍，欣喜的赶忙喂给孩子吃；有佝偻的老者颤颤巍巍的端着一碗见不到米的白粥凑到病重的老伴嘴边，小心翼翼的喂着；有母亲因饥饿没了奶水，只能割开手腕以血喂养怀中嗷嗷待哺的婴孩。
整个利州城再不复往日里的喧嚣与繁华，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城门口还聚集着大量的难民，官兵严加管控，城内已容不下更多的人了，是以府衙派兵驱逐不断涌入利州城的难民，城门一度混乱不堪。
阿离等人是在城门管控前进到城内的，许是因着他们几人的穿着 还算体面，是以守门的官兵并未多加刁难，反而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也是，利州正遭洪灾饥荒，但凡正常人都会绕着此处走吧！
城中商铺皆关门歇业，修宇跑了好几处地方，才好不容易敲开一处客栈的大门。
小二探头探脑的从门缝中挤出个脑袋，瞅了眼修宇，道：“我们店歇业了！”
修宇挑了挑眉梢道：“有钱都不赚？”
小二扯了扯唇角，看修宇气度不凡，笑着道：“客官，是想住店？”
这个节骨眼上能跑来利州的人也是少见的很！
“嗯，四间上好的厢房，吃住都在你们店，怎么样？”修宇颇为豪气的说道。
“行行行！客官请！”小二笑得见牙不见眼，立马点头哈腰的敞开一半的门扇，将修宇迎进门。
阿离等人进到了店里，不出所料，客栈空空如也。
掌柜的听了小二的吆喝声，赶忙迎出来，笑容可掬道：“几位贵客是要打尖儿吧？哎呦！真是稀罕了！我一定为诸位准备最上等的厢房！”
鬼手端坐下来，道：“掌柜的，不忙，先给我们上壶热茶，我们家主子有事问你。”
掌柜的有点愣，但毕竟开店多年，最会看人眼色。
只见眼前这几位男子颇有侠士之气，想来是行走江湖之人，器宇不凡，可看落座位置，皆环绕着一位姑娘。
那姑娘一身白衣白裙，外罩了件白纱的兜帽斗篷，兜帽连着面纱，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格外明媚澄亮的眼眸，此刻正含笑的看着他。
掌柜的立马冲阿离笑道：“这位贵人有什么事，请讲，小老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阿离实属无奈，见过萧烨后，林月柳便从包袱里翻出了这件斗篷，说什么都要阿离穿着。
这大夏天的，他们还身处自古有“火炉”之称的蜀地，让她罩这么件斗篷，天知道有多闷！
可没办法，阿离明白林月柳的谨慎小心，便只能乖乖听话。
如今，隔着面纱，虽挡住了她倾世的容色，却挡不住她那双纯澈妖媚的眼眸，她含笑道：“掌柜的不必紧张，我等只是路经此地，见城中受难，有些好奇，所以问问您！难民如此多，府衙都不管的吗？”
掌柜的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立马说道：“哎呦！贵人啊，你可不知道，我们这利州啊占地面积广，这利州城虽不大，但周边乡镇村落颇多，均属利州管辖，良田也多，每年粮食产量颇丰，可这一场大水，把什么都毁了！朝廷年年拨银子调官员，来修堤治水，可那些蠢货偷工减料，来到咱们这鱼米之乡，可是开了荤了，天高皇帝远，朝廷的银两大半进了他们自己的口袋里，还年年盘剥百姓，收那么高的赋税，这、这我们哪里吃的消啊！”
说完，掌柜的惊觉自己说的有点多，差点咬着自己舌头，稍有些心虚的看向众人。
修宇邪邪的一笑道：“掌柜的莫慌，我看你这店里也没旁人了，我们都是江湖人士，不与朝廷沾边，你且大胆的说便是。”
掌柜的讪讪的笑笑，道：“是是！诸位一看便是江湖侠士，哪是那些狗官可以比的？！方才贵人问府衙管不管难民，这么大的灾情，瞒是瞒不住的，管也是要管的，可府衙没有存粮，怎么管呢？”
“没有存粮？”阿离一惊，“你们利州可是鱼米之乡，怎会没有存粮呢？！”
掌柜的有些讽刺的笑道：“呵呵，我们老百姓也想问问啊，偌大的利州府衙缘何会没有存粮呢？若不是前几天有难民被逼急了，偷摸去了府衙粮仓，大家还不知道府衙没有存粮呢！”
掌柜的说着说着，一屁股坐到了阿离的对面，也不见外，沉沉的叹了口气，道：“唉！一开始府衙也开了几天粥棚，可涌入的难民太多了！那白粥连个米都见不着，日日有人饿死在街头，怎能不起民怨呢？！我还听说，朝廷拨下了赈灾粮，可利州城内都没见着啊！想是被那九曲十八寨的山匪们都劫了吧！唉！灾荒之年，最不好过的就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啊！城中富户能跑的都跑了，这客栈是我家祖业，不能扔啊，也不知我们还能撑多久！”
掌柜的边说边摇头，整个人都心灰意冷的很！
府衙靠不住，朝廷又够不着，最底层百姓的疾苦无法上达天听，中间连接百姓和圣上最直接，也最该表达民意的官员们粉饰太平，浑水摸鱼，京都城内便永远都不知边远城镇中的百姓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
若没有这场水灾，也许那些深埋在阴暗处的肮脏永远都不会被察觉。
也许，这也是天意，是上天用一场大水冲刷着人间的污秽！
阿离微眯眼眸，若有所思，问道：“咱们遇到的那批赈灾粮大概有多少？”
水若寒想了想，道：“大概五百石。”
阿离的眉心拧起，五百石粮食根本解不了利州全城百姓的燃眉之急，如杯水车薪，都砸不出个水花。
也许朝廷以为利州本府是有存粮的，也许这些并不是朝廷拨下的所有赈灾粮，只不过分批进入利州地界时，在阿离等人遇见之前，已被山匪劫了吧！
阿离的手慢慢握拳，眼中燃起层层的怒火，简直岂有此理！
修宇见阿离生气了，遂调笑着缓解气氛，问掌柜的道：“掌柜的，我们住在此处几天，你家存粮可够啊？”
掌柜的笑道：“吃食还是有的，只是没什么金贵的，客官们别嫌弃！”
“无妨！”修宇大大咧咧道：“我们都是行走江湖之人，没那么多讲究，填饱肚子就好！只是我们主子要吃的清淡一些，莫要太油腻！”
“好嘞好嘞！客官放心！”掌柜的连声应是，点头哈腰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