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
莫忘走进来便看到坐着愣神的萧烨，心底一声叹息，凑到近前，道：“爷。”
“说。”萧烨面无表情，冰冷至极。
“前方来人回报，巴特尔确实在找什么人，并无任何不轨之举，爷，咱们还跟吗？”
萧烨离开怀安镇时确实留了人盯着巴特尔，以防他有异动。
可巴特尔不按常理出牌，虽然他此次深入中原腹地是为了凤凰血玉的消息，可当看到那柄弯刀后，便改了路子，当真探查起了阿离的消息。
一时间，也令探子们摸不着头脑，难道这位北漠王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当真只是为了风花雪月，儿女情长？
那可真是够风流的！
萧烨揉捏了一下眉心，疲惫道：“让他们撤回吧，半路若遇到瑞王的人，便跟上瑞王，护着他点，有任何消息及时发回。”
莫忘应了一声，萧烁毕竟还是萧烨疼爱的弟弟啊！
“爷，属下还发现云王也派了人出去，看方向也是奔南边去了，不知他是不是也在……寻人。”莫忘现在都不敢随意提阿离的名字了，生怕戳着萧烨。
萧烨微微眯了眯眼眸，沉出一口气，勾起讽刺的笑意，道：“不用管他！”
他就不信，他鬼影司都寻不到的人，萧恒那些散兵游勇能有什么用！
若是鬼影卫们如此没用，那留着也多余了！
若是此刻有神明俯瞰人世间，便能看到如此诡异的景象。
几方人马或明或暗，穿越千山，踏破万水，皆在寻着同一名女子，何其可笑又可悲的人间乱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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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幻自从回到烈王府便惴惴不可终日。
香竹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竟是两日未得见。
一开始，柔幻以为她忙着操持打点行李，可一夜未见，柔幻心里便生了狐疑。
到第二日傍晚了仍未见，柔幻便越来越心虚。
身边虽有伺候的人，一切好似都没变，可她总觉得有什么变了，就连奴才们看她的眼神，都透着诡异。
用过了晚膳，奴才们都退下了，柔幻的小院趋于平静，平静中竟带着一丝寂寥。
柔幻端坐房中，有些愣愣的出神。
忽听门外似有细微的响动，初听以为听错了，再听却愈渐清晰。
柔幻狐疑的靠近门边，轻轻拉开了房门。
乍然见到眼前景象，惊得柔幻连退数步，脚跟绊到板凳腿儿，一屁股跌坐了下来，一瞬间脸色煞白。
门口竟然是香竹！
只是眼前的香竹已看不出人样了，她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努力仰着头，冲柔幻伸出手。
一张满是汗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身上的衣服被血染透，双腿无力的拖在地上，因是从鬼影司一路爬回来的，是以双手都被磨得血肉模糊。
“郡、郡主，救、救救奴婢……”香竹如蚊蝇一般的声音回荡在柔幻的耳边。
柔幻瞪大了双眼，看着浑身惨不忍睹的香竹，愣是不敢上前，吓得面色惨白，双唇轻颤，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你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你别过来！”
香竹咬着牙，奋力的扒着地面，朝着柔幻挪动。
下半身一点力气也使不上，疼到麻木，她死死的咬着下唇，咬到有血顺着唇角淌下来，更添一抹惨烈。
好不容易爬进了屋内，香竹趴在地上连连喘息，每喘一下，浑身都是扒皮抽筋的疼。
她仰起一张惨白如厉鬼的脸，慢慢咧开一抹笑意，格外瘆人，“郡主，王爷命奴婢回来，给你看看……”
说着，香竹支撑着上臂，费力的坐起身，不管柔幻一脸见到鬼的表情，慢慢的脱掉自己身上的寝衣。
是了，她身上只穿着一身寝衣，春寒料峭的时节，她一路从鬼影司爬回了烈王府。
身上的伤流着血，冻结成冰，又裂开，被温润的血浸染，再结冰，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疼到她想一头撞死了事。
可她不敢，她怕她一人糊涂，祸及九族！
待香竹抖着手将被血粘在身上的寝衣扒掉，柔幻彻底惊呆了。
话说何为鬼影司的“鳞刑”呢？
各位都见过鱼吗？那见过杀鱼的吗？杀鱼刮鳞，刮鳞刀扣住片片鱼鳞，逆向使力，鳞片脱落。
鬼影司的鳞刑便是用类似刮鳞刀的刑具，在犯人身上刮下如鱼鳞一般的片片刀口，并不彻底刮落，只是半合半开的刮得浑身一片“鱼鳞”，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联排成片的伤口汩汩的往外渗着血，不会立马死掉，却能疼死亦或是失血过多而亡！
一个开口伤还好说，上了药细心养着，总会愈合。
可这满身的“鱼鳞”，半开半合，随便动一动便扯动伤口，想要全面愈合，何其困难！
鳞刑，折磨得不仅仅是肉体，也是精神。
柔幻一脸惨白，颤抖着双唇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香竹，整个人已抖如筛糠，满眼都是极致的恐惧。
香竹许是疼到了崩溃，汗和泪糊了一脸，仍在笑着，那笑意凄惨诡异到了极致，她坐在地上，喘息连连，费力的仰头看向柔幻，道：“郡主，看看奴婢这一身伤，可都是为了郡主，郡主可不能不管我啊！”
说着，她低头痴痴一笑，道：“啊！我忘了，郡主已不再是郡主了，你被陛下贬为庶人，和我也没什么区别了！”
柔幻浑身一震，瞪大了双眼，道：“你说什么？皇帝伯伯褫夺了我的封号？不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呵呵呵……”香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又把手上的血抹到了脸上，一张脸惨不忍睹，“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的封号，你的身份，你锦衣玉食的生活都是为何而来，自己不知道吗？”
香竹稍稍挪动了一下，想倚靠着墙边，却不慎碰到了后背的伤，疼得她直抽气，咧着嘴笑意阴冷，盯着柔幻道：“哦，我还得告诉你，陛下不日便会赐予王爷诸多名门闺秀，王爷却依然将你留在了府里，但你一个没身份没地位没家世的庶人，会有什么下场，还用我说吗？”
这些都是香竹爬回烈王府的路上，鬼影卫特意传话给她，让她如实告知柔幻的。
肉体的刑罚算什么，精神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柔幻大瞪着双眼，眼珠子都突了出来，通红一片，连连摇头，形貌比之此时的香竹更似厉鬼，“不不不！你在骗我！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呵呵，信不信的，你很快就知道了！”香竹喘了口气，“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话在柔幻听来，何其恐怖！
这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院落，她住了十几年，却从未有过一刻比此时更空旷寂寥，恐惧蔓延，她能听到门外有奴仆收拾行装离开院落的声音，她想跑出去拦住他们。
告诉他们，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是萧烨的准王妃，他们不能走！不能扔她一个人在这里！
可是香竹就坐在门口处，看到鲜血淋漓还龇牙笑的香竹，柔幻软了的腿怎么都站不起来。
泪毫无预警的落下，小院内彻夜回响着柔幻不肯接受现实的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