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余烬重燃
秋风席卷，气流不断涌动，空气中弥漫发散的恶臭正在逐渐变得稀薄。为了更好地把握前进的方向，西泽不得不将自身的感知提高到常态的极限。
隐约间，西泽能够从空气中感受到一条不断偏移的路线。
这是因为魔气太过微弱，以至于受到了风和气流的影响，这种程度的魔气用不了多久就会消散，所以西泽必须抓紧时间。
西泽的速度越来越快，在这朦胧的月夜荒野中根本无法精准捕捉到他的身影，只能隐约间看见一抹一闪而逝的暗红。很快西泽就赶在稀薄的魔气完全消散前，来到了魔气散发的起点——位于开罗岛八号码头的塔楼。
那是一个怎样的生物呢，单纯从体态上来说，像是一只大型蟾蜍——通体呈灰蓝色，身躯肿胀，肌肤光秃秃的，烙印着诡异的花纹。
怪物如蟾蜍般匍匐在地，但四肢的形态却与人类的肢体形态是一致的。
而最令人感到恐惧的并非它那畸形诡异的躯壳，而是它的头部。在它颈部以上的部位，是一个巨大的内侧表面布满利齿的口器，口器内部不断蔓延出粉嫩且布满倒刺的触手，犹如绽放的花丛。
在口器的边缘部位，是三道细小的裂缝，三只月白色的闪亮竖瞳正在晦暗的阴影中熠熠生辉。
当西泽赶到的时候，它已经在进食了。
在塔楼底部阴暗的角落之中，以利爪剖开受害者的躯壳，巨大的口器延伸埋入，锋利的倒刺贪婪地搜刮一切，不断发出吞咽的声音。
仿佛是感应到了西泽的视线，三只明亮的竖瞳齐齐对准了西泽。
一瞬间，西泽感觉大脑仿佛被人用手在内部搅拌一般，难以言喻的痛楚在身心之中不断蔓延。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西泽发现自己的意志仿佛在逐渐脱离自己的身躯，他正在逐步失去对自己身躯的控制力。
如果按照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西泽将会彻底沦为一具具有生命的“木偶”，然后任其宰杀。
在发现西泽的到来后，怪物放弃了进食活动，转而向西泽袭来，速度快的惊人。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西泽身躯侧闪，右脚侧旋狠狠地踢在怪物的腹部，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怪物撞进了码头的瞭望楼之中。
“真是意外收获啊，看样子是精神特性的妖魔。”西泽凝视着瞭望楼的方向，猩红的微光在西泽的眼眸之中泛起，眼白化为纯粹的黑色，血色的裂纹不断四溢。
魔力不断在西泽的体内升腾，源源不断地为西泽的四肢八骸提供力量，同时也大大增强了西泽的精神抗性。
妖魔自瞭望楼中冲出，如同蛮牛一般冲向西泽，三只竖瞳绽放出月色般的光辉，攻击西泽的精神意志。
这次面对妖魔的精神攻击，西泽仅仅是微微皱眉，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这种程度的污染特性，看来是下位妖魔。”
面对着袭来的妖魔，西泽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妖魔的冲击，手肘侧击妖魔的颈部，侧方传来的巨大力量连带着冲击的惯性使得妖魔的身躯瞬间失衡，根本来不及做出别的动作。
一抹银色的光辉在月夜下一闪而逝，紧随其后的是几声枪响。
西泽手持一把特制的银色转轮枪——银隼，雕刻满密密麻麻咒文的银弹瞬间没入了妖魔的身躯，银色的火焰瞬间迸发，以血液为引开始不断燃烧。
剧烈的痛楚使得妖魔发出尖锐刺耳的悲鸣，溅射而出的黑色血液落到地面，泛起一阵白烟，具有强烈的腐蚀性。
“只会横冲直撞，毫无智慧的萌芽，看起来应该是劣等种。”后面还有一句话西泽没说，那就是劣等种一般都是可以大批量制造的。原料也很简单，只需要一点点污染特性，一个人类，就够了。
猎物与猎人的位置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互相转换。
随着火焰的蔓延，妖魔身上的伤势越来越严重，近半的身躯都被火焰所焚烧，流落的血液不断污染地面，凄厉的哀鸣不断回荡。此时此刻，它终于知道恐惧了，面对着西泽的逼近，它选择逃离。
但西泽又着怎会放任妖魔的离开，更别提还只是一只区区下位妖魔罢了。
一点寒芒自西泽的手中射出，那是一枚特制的短刺钉剑。说是剑，其实更像是一根三十厘米长的银色刺钉，既没有剑格也没有剑刃。因为它被打造出来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当做武器扔出去，扎进敌人的身躯之中，不需要任何防御与格挡功能。
在短刺钉剑在没入妖魔身躯的一瞬间，银色的烈焰火光大作，仿佛被瞬间被浇灌了大量的魔鬼油。在这蓬勃的烈焰之下，刺耳的悲鸣逐渐消逝，只留下微弱的呻吟。最终，在几分钟后地面上便只剩下一抔白色的粉末，一枚银色的短刺钉剑和一根细小的类脊柱骨骼。
猩红的微光渐渐退去，体内不断流转的魔力也归入沉眠，西泽整个人的身影仿佛一下子变得矮小了许多，不再似先前那般高大，威严，充满了力量的压迫感。
在感受到体内的异样之后，西泽不禁自嘲道；“真是越活越退步了，仅仅是这种程度的秘血复苏，竟然都会造成反噬冲动。”
西泽走到灰烬面前，弯腰将那枚有着明显焚烧痕迹的短刺钉剑收起，然后才将目光投向那截深灰色的类脊柱骨骼，但他并没有立马将其捡起放进风衣内侧的口袋，而是取出了一张古老的羊皮纸。
西泽将羊皮纸摊开，放上类脊柱骨骼，在将其裹的严严实实后才放进风衣的内侧的夹层。这根类脊柱骨骼就是那只妖魔体内的污染源特性精华，仅仅是被普通人观测到都会影响并扭曲其精神。
最终这种扭曲在长年累月的蔓延下，会从精神延伸到物质层面，达到改造人体的程度。于是，一名人类彻底死去，一只妖魔彻底诞生。
所以西泽必须确保隔绝了污染扩散的途径，才能将其收起。至于后续怎么处理，到时候再说吧，也许是作为武器的原材料，或者某种仪式的道具，又或者直接被封印在地底深处……都有可能。
至于剩下的粉末与地面的污染痕迹，这种程度的污染不足为惧，很快就会消散的。
解决了妖魔，那么下一步自然就是观测死者了。
西泽回到最初的塔楼下方，死者躺在塔楼下方的阴影之中，推测死者应该是今晚留下来值班的夜工。在撞见妖魔的一瞬间下意识地发出尖叫，但因为妖魔的精神入侵特性，瞬间便失去了意识，接着便沦为了妖魔今夜的晚餐。
虽然西泽还想确认一下死者的身份，只要不是黑户，应该都能从开罗镇的人员信息登记档案上查到。
但遗憾的是，死者已经没有脸颊可言了，留给西泽的只有一颗四分五裂空空如也的骷髅头颅。看来那妖魔在进食脏器的同时，一部分触手也在进食大脑。
所有与妖魔沾染过的事物，都会或多或少的沾染一定的污染性，区别只是程度而已。
而这具尸体的程度就属于，绝不可让普通人接触的级别。因为在妖魔进食的过程中，尸体也沾染了妖魔的体液，唾液之类的产物，本身就已经成为了污染源的一部分，尽管级别很低。
但若是人类长时间与其接触，依然会不可避免地被其所影响。
所以西泽的做法是，抬起银隼，对准尸体。
砰！
伴随着银弹的没入，森白的火焰瞬间升腾。
西泽凝视着摇曳的火焰，如尼的咒文只会对妖魔的污染产生反应，此刻熊熊烧热的火焰便是最好的证明——这具尸体所沾染的污染已经刻入骨髓。
森白的火焰最终将一切都焚毁，什么也没有留下，这具尸体所蕴含的污染源还不足以撑过圣焰的焚毁。
如今这里的问题解决了，但西泽明白，自己还有更多的问题需要解决。
首当其冲的便是两件事，第一，让维克尔离开开罗岛，并下令封锁开罗岛，禁止任何船只往来与贸易交易。
第二，自然便是解决开罗岛的异常事态，开罗岛失踪的人到底遭遇了什么，妖魔为何在这里出现，精神病患是否是污染的产物，以及为何黑衣杀人者的杀人手法与妖魔的杀人手法在结果上来说如此相似！
还有之前的受害者尸体处理后续……这些都是西泽需要解决的。
在西泽来到夜都之前的人生里，大半的时间都在与妖魔打交道。他好不容易逃离了过去的阴影，摆脱了过去的束缚，打算在夜都开始自己的全新人生。
但不知为何，到头来却始终与妖魔纠缠不清。
西泽凝望着黑暗的远方，不知为何，他隐隐有种预感，那就是他一旦插手开罗岛的事态，他便再也无法拥有此刻的生活。
一想到这，西泽忍不住低头一笑，自己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像自己这样的存在，注定一生要与妖魔纠缠，最终要么杀死妖魔，要么被妖魔杀死，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与妖魔同归于尽。
比起自己的前辈同僚，自己怎么也算是过了几年的退休生活。
如今，是时候该结束这场漫长的假期了。
此刻，余烬重燃。
与此同时，当维克尔与吉尔镇长带着捆得严严实实的杀人者回到警局，准备审讯的时候，却发现警局内部已经有人了，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