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导游
我记得自己明明没定闹钟,可偏偏一大早就被闹钟吵醒了。
其实也算不得早,已经九点半了,只是昨天晚上因为时差的原因翻来覆去睡不着,差点就要潜到楼下去把电视柜里的杂志掏出来看,后来逼着自己数羊,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的。
我把闹钟按死,打算继续睡,耳朵里却一直传来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声音很轻,却很执着,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似的,我恨恨地爬起来,在开门前的一刹那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在家里,低头看看身上暴露的睡衣,随手从开着的皮箱里拽出一件针织衫披在外面。
打开门,我呆住了。
具师兄静静地靠在楼梯扶手上,他的身后是一道倾斜的晨光,射在窄窄的木制台阶上,细细的尘埃在光束里面飞舞,我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忽然就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昨晚别墅里那个幽暗的房间,他叫我仔细看,戒指上有我的名字,温和的声音似乎就盘旋在他身后跳跃的浮尘里。
然后灯光大亮,一切隐藏在月光之中的悸动都烟消云散了。
我也突然清醒起来。
具师兄缓缓站直身体,那样子好像靠在扶手上很久了似的,搞得我怀疑刚刚有别人在帮他敲门。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我来拿茶叶。”
一大早的,把我揪起来,就为了这个!
我有点不满地撅嘴说:“哦,可是我现在找不着在哪个箱子里。”
“没关系,那等你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给我好了。赶紧收拾一下下来吃早餐,一会儿我要到学校,正好可以顺路送你过去。”
我麻木地哦了一声,具师兄挑着眉毛说:“你确定听清我说什么了吗?不会当成梦游进去又一头扎在床上睡觉吧,再继续睡下去,今晚还得失眠。”
“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失眠?”
问完了才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第一天倒时差有几个不失眠的。
没想到具师兄说:“我就住在你隔壁,两个房间中间有扇门的,昨晚你数到最后一只密西西比羊的时候,我还没睡着,所以,为了今晚能睡个好觉,我找来钥匙,打开门帮你定了闹钟。”
“……”
我想起了自己的睡衣还有睡姿,天很热,我又不喜欢点空调……
具师兄把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我,“这里有几件衣服,是我表妹来玩时扔在这里的,你收拾好东西之前可以凑合穿穿。”
“表妹?”
我想起了一首老歌的歌词: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嫁给眼泪。
具师兄又像开了天眼似的,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不是你想的那种妹妹,是真的表妹,三代以内旁系血亲,不信我可以带她过来给你见见,我们长得还挺像的。”
“不用不用,我哪有想什么,你不要冤枉我。”
我接过纸袋就要关门,却没有推动,具师兄两根手指轻轻地扶在门上,他抿了下嘴角,表情有丝怪异地说:“你……今天可不可以不化妆”
“为什么”三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我马上想起昨天不小心伪装成老鼠屎的事,具师兄顺路载我到学校,一定是不希望让人看见那样的我从他车上下来,把自己变成被我污染的一锅汤,我点点头,他才把手拿开。
具师兄做了汤河粉加荷包蛋,味道比我家楼下的小吃店做的还好,我一边心里叹气一边呼噜噜地吃完了,出门时我有意无意地寻找成馨的车,我不想承认却真的好奇成馨是不是住在这里,住哪个房间,昨天我看她一回来就进了一楼的洗手间,没好意思等着看她进哪扇门就上楼去了。
我在昨天她停车的地方没找到那辆红色跑车,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也许她一早有事已经出发了。
一上车我就问具师兄:“我们会路过办手机卡的营业厅吗?”
“把你手机给我看看。”
我从包里掏出手机,具师兄看了一下,把手机递给我说:“你这个手机是两个频段的,在这里不能用。我教研室里有个电话,上学期allan毕业回国留下的,是用我的名字办的那种家庭卡,你现在没有ssn(社会保险号)号码,用这个正好。”
家庭卡……
我好像又想多了,我看了眼目不斜视专注开车的具师兄,使劲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专注于道路两旁的商店和公交站点。
具师兄的教研室在一所古朴的欧式洋楼里,他把车停在楼下,让我在车里等他,自己上楼去拿手机。
他下车时跟迎面走过来的几个人打招呼,有个金发男孩看到我坐在车里,特意饶到车前打量我,然后笑嘻嘻地向我挥手,我也举起爪子挠了一下,还没等来得及说嗨呢,男孩就被具师兄拉走了。
他们刚进楼里去,一会儿又有一拨人过来,似乎认识这辆车子似的,见里面有人,便鬼头鬼脑地看向我。我有点坐不住了,从车里下来,走几米站到一棵树荫浓密的大树下。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我有点后悔没跟具师兄上楼,他那么忙,还让他亲自送下来有点说不过去,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找他,就见具师兄匆匆从楼里出来,走到车前一愣,转头看见了我,便笑着招呼我上车,然后自己先开门坐了进去。
我疑惑地打开车门,站在外面探头进去,“师兄,手机给我你就去忙吧,我想随便转转。”
具师兄眉头一挑,淡淡地说:“先上车。”
我不知道还要上车干什么,这里已经是s大了不是么,难道那个手机没放在教研室?我本想说今天拿不到没关系反正也不急着用,但看着具师兄漆黑幽深的眼睛,我还是乖乖地坐了进去。
车子驶出学校,开上绕着海沟的滨海路,湿咸的海风吹到我的脸上时,我才狐疑地开口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在海边的一座红房子前面停下,我一边整理头发一边问具师兄,“到了?”
“到了。这是n市最出名的一条路,就是旅游攻略上说不可不来的地方,不过一般的游客都会从另外一头开始走,走一半正好半天过去,中间有吃饭的地方,很多人吃完了就不想继续走,直接赶往下一个景点,因而错过了最有趣的地方。”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我说过只是想逛逛学校而已。
具师兄用能看透人心的眼神看着我,嘴角向上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轻快地说:“学校有什么好逛的,今后几年你天天要呆在里面,不如趁开学前不用烦恼功课好好玩玩,正好这几天我有时间,可以给你做导游,怎么样,要不要雇我?请吃一顿饭就行。”
我愣愣地看着具师兄,半天没有回答。
我不是小说里的傻白甜女主,被男主从头追到尾都懵然不知,直到被吻了还要赏人一巴掌。从昨天到现在,我心里一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我觉得具师兄应该是喜欢我的,至少是对我有感觉的,否则他昨晚为什么要帮我,今天为什么要带我出来玩,郑帅不是说他很忙么。
月光下他清俊的容颜,那枚戒指……,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刻着我的名字……
可是,他和christine……,也许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一切只是大家以讹传讹的误会而已,两人都那么优秀出众,走在一起自然让人浮想联翩,或许他们只是比较熟悉的好朋友,互相欣赏,虽然举止亲昵却并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直到手里被塞了一部手机,我才发觉自己正在发呆,具师兄微笑着看我,我觉得他的笑容似乎别有深意,脸上一阵阵发热。
要不要问他?
问他什么?问他是不是喜欢我?问他跟christine是什么关系?可人家明明什么都没说,这样问会不会显得太不矜持了,而且这种话一出口,就等于在向他表白呀,我们认识还不到两天!
可是那又怎么样,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感觉的,表白就表白好了,免得大家猜来猜去的浪费时间,美国本来就是快餐文化嘛,人家老外看对眼了直接上床,我不过表白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对方是具师兄欸,就算表错情也没什么,反正在他面前倒下的狂热粉丝多了,根本用不着特意来嘲笑我。
不过,还是先不要了吧,再等等看嘛,万一他打算先表白呢,那我不是亏了,谁追谁的问题现在看似不重要,等以后给子子孙孙们讲故事时,可是非常重要的原则问题呢。
我亦步亦趋地跟着具师兄,对周围的一切全然不理会,脑子里反复琢磨着这些念头,直到突然看到他把一个咋咋呼呼花花绿绿的东西戴到我头上,然后上身抽离一些端详我,抿着嘴唇点头道:“嗯,不错,这个鹰羽冠你带上正合适。”
我看他脸上绷得紧紧的,可是眼睛里全是笑意,这明明就是捉弄人的神态,我再熟悉不过了,于是伸手要把头上的东西取下来。
具师兄捉住我的手,我感觉他的手心温温的,干燥柔软。
没有据说像电流的东西击中我,但却有一股甜蜜喜悦的情绪,像蒸腾的雾气似的在胸腔里缭绕。我慢慢垂下手,他没有放开,我也没有挣脱,由他握着,我觉得他一定知道了我的想法,因为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在我们之间形成,空气里暗流涌动,我突然不敢看他笑眯眯的眼睛,胸口一阵急跳,脸也开始红起来,赶紧低下头。
他闷叫了一声,一定是我头上戴的东西戳到他了。
我赶紧抬起头来,他另一只手捂着右眼哀怨地说:“怎么办?你要对我负责。”
不会吧!我慌忙伸手想要把他的手拿开看个究竟,结果另一只手也被他握住了,他朝我眨眨眼睛,笑得很是得意。
他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但没有去接,我这时才想起要把手抽出来,他放开了我,然后掏出手机看一眼,按了一下,手机便不响了。
我们正站在卖纪念品的柜台前,旁边的售货员拿着小刷子在认真刷着一件小摆设,门外进来一个长得比洋娃娃还漂亮的小女孩,扯着妈妈的手,指着我的脑袋说:“妈咪,我也要戴那个。”
我转头想要找镜子,具师兄把柜台上一面大方镜朝我转动了下,我一照,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给我戴的是电影里见过的印第安人头饰,只是太花哨了,那羽毛几乎将所有颜色都染了个遍,我看柜台上还放着一个,素净得多,刚要去拿,就被他率先抢走,一把套到自己头上,我看着他,也忘了去抢,哈哈笑起来。
“跟我换一下,我要戴你那个。”
话落,我们两人都一愣,随即我感觉自己的脸热辣辣地烧起来。我的语气里有些从不曾有过的东西,那是撒娇耍蛮,还带丝属于情人间的亲昵。
具师兄愣了一瞬,然后笑容马上就在他的眉梢眼角晕开了,他低低地说:“你戴这个很漂亮。”
他的话里也带了一丝宠溺的成分。
我马上转过身去照镜子,其实是在安抚自己不安的心跳。
我们这就算达成共识了么?
这就是所谓的心照不宣吧!
怪不得有人说要跟着感觉走,以前也听到有同学说跟自己男朋友是自然在一起的,没有谁追谁的问题,那时我还不理解,觉得从朋友到男女朋友是质的飞跃,怎么可能不挑明就自然发生了呢。而且,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撒娇发嗲,还说得这么自然,以前看电视里的女主还有大街上听女孩子嗲嗲地说话时,每每都要抖上两抖。
一切都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却又感觉十分自然。
我觉得自己以前也是快乐的,可现在才发现以前的那种快乐似乎少了些什么,而现在我的心里像是被塞满了,鼓胀胀的都是幸福和快乐的感觉,似乎马上就要溢出来,我照着镜子,傻傻地呵呵笑起来。
“你不会傻了吧,笑什么呢?”具师兄的话里也都是笑意。
我转头说:“我们不会还要穿兽皮什么的吧?”
“你想穿吗?反正我不穿,你要穿的话那边有,可以给你租一套,你要想买下来没事在家里穿也可以。”
我顺着他的眼神向墙上挂着的奇奇怪怪的东西看过去,额,好暴露,跟没穿没啥区别。
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听着头上戴着的也不知是鹰羽还是雕毛的东西飒飒作响,很有感觉,怪不得印第安大哥大姐们喜欢戴着它在小树林里呼呼跑。
具师兄的手机又响了,这回他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关掉,而是把音量关小,最后变成静音揣进兜里,然后对我说:“走吧,我们去排队买票。”
他很自然地拉起我的手,感觉好像我俩已经这样牵着手约会过好多次似的。他去排队,我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他,坐下没一会儿就听到音乐铃声响起,刚开始没有理会,以为是别人的,直到好几个人都开始看向我,才反应过来是从我的包包里发出的声音。我掏出手机,屏幕显示的是christine。
“嗨,是doris吗?”
“是我。”
“我是christine,tao的同学打电话给我,说他不接电话,我知道他现在跟你在一起,你们现在在哪?”
“我们在一个博物馆,我没注意叫什么名字,就在海边,有印第安人头饰卖的。”
“哦,好的,他在你旁边吗?你把电话给他听一下。”
我抬头看向买票的队伍,一眼就看见了具师兄,他正在转头看我,眼神里似乎有丝不确定,我走过去,把电话递给他,“是christine。”
我又坐回到位置上,看着他讲电话的样子,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不安,我努力回想着从昨天第一眼见到他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想要确定那些感觉并不是我一个人臆造出来的。
但是当他从队伍中抽身出来走向我的时候,我好像又不那么确定了,他的表情有些沉重,把电话递回给我,“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或者出去顺着门口那条路向北逛,沿海的一整条街两边都是景点,我开完会就过来跟你汇合,你别把电话弄丢了。”
“好。”
他走两步又回头,“你身上有美元吗?”
“有。你不用管我,去忙吧。”
我觉得作为一个合格的女朋友理应这么讲,虽然我想说的是,什么破事重要到把刚追到手的女朋友扔一边不管。
可是,人家追我了吗?好像没有吧。看来我原来的想法是对的,真的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就牵手了,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知道珍惜,不然,也不会刚开心没几分钟就被放鸽子。
我沿着海边逛了一会,觉得没心情又返回来,找了块石头坐下。
望着不远处的建筑,突然发现就是在那里面刚刚过去的十几分钟里,看似什么都没发生,我的世界却完全不同了。如果刚刚一到这里,具师兄就把我丢下,那么我会想反正来都来了,不能浪费机会应该好好逛逛,我会惊喜地去看大海,看浪花如何拍击岸边的岩石,看道路两边的古迹,我会很高兴很感谢具师兄带我来这里,让我领略这么精彩的风景。
从前我的世界就像一场黑白电影,那时觉得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我专注于电影里各种新奇的事物和有趣的人,一样活得精彩。可是具师兄来了,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涂上了颜色,周围的景物变得鲜活起来,我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然后突然间,我又被送回原来的黑白电影里,便看什么都觉得提不起兴致。
就像我的心,原来跳得好好的,可是一旦感受过那种充盈的饱满的快乐后,失去时便像被抽空一般无所适从。
被吹得鼓鼓的然后瘪掉的气球见过吧,就是那个样子的,只剩下难看的褶皱。
刚刚有多快乐,我现在就觉得有多郁闷。具师兄这个家伙,人家本来好好的,他偏要用那双勾魂眼把我弄得神魂颠倒……
正午阳光狠毒,我却选择坐在这块没有任何遮蔽的石头上。我来了狠劲,要把自己晒得脱掉两层皮,等具师兄回来看到我的样子,心疼懊悔死,永远也不敢再把我一个人扔下走掉。
晒了一会儿就觉得额头有细细的汗珠冒出来,我感到有点渴,正想去买点水喝,又一想这下正好,让他看见我被晒得皮肤黝黑,嘴唇干裂,正在跟屁股下面的石头一起走在风化成望夫石的路上,那样效果才震撼,而且,最好能当场晕倒在他怀里,保证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一低头看到脚下的纸袋里支出的鲜艳羽毛,这个不会给晒焦烧着吧,我把纸袋往自己身后挪挪,抬起头时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本来我就觉得一切来的太快,太容易了,所以当我不但没等来具师兄,反而看到christine朝我走来时,我并没有感到十分惊讶,倒像是一坐在这里就在等待她来似的。
或许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或许我知道却不想承认,其实在我内心深处是非常自卑消极的。
就像一只聪明、勤奋、快乐的小蜗牛,尽力做好每一件事情,伸出柔软的触角去搏得在乎的人喜欢,用自己不算坚硬的外壳去抵挡别人不屑,努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从不祈望那些不劳而获的东西。
从小到大,我所得到的,全都是我用百倍千倍的努力换来的,我的成绩,我得的那些奖项,同学们的羡慕嫉妒,亲朋好友的夸奖,陈乐乐看似不屑却又忌惮的眼神,偶尔见到爸爸时他言不由衷的赞赏,就连母亲的疼爱,也是我牺牲玩耍时间宁可磨破手指练习弹琴得来的。
所以,一切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意味着失去。
christine款款走来,“嗨,原来你的真容是这样子的。”
我不好奇她是怎么认出我的,我现在穿着具师兄表妹的衣服,也许她见过也说不定,我不知道说什么,朝她笑了一下。
“tao今天有点忙,不能给你做导游了,由我来代替,你不会觉得失望吧?”
其实,成馨的话,我可以选择不相信的。
是的,我有理由不相信。
又不是老夫老妻,我们还处在连窗户纸都没捅破的朦胧期,再忙也可以抽出点时间给我打个电话,或是接我回去,这个城市并不大,不像在国内时出门动辄就要一两个小时,而且,我可以主动提要求呀,打电话撒娇埋怨他,过分点日后也可以补救。
可是,我不想在成馨面前表现出我很在乎的样子,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于是我一跃而起,很潇洒地说:“当然不会,有师姐这么漂亮的美人陪同是我的荣幸。不过,我没打算逛别的地方,就是想来这里买个头饰戴着玩。”
我拎起装着鹰羽冠的纸袋,最后看一眼那所红房子……
如果那时我坚决坐在石头上把自己晒脱皮,哪里也不去,是不是我的人生就会完全不同?
christine坚持陪我继续逛,但是我们都心照不宣地忽略了本来要逛的印第安博物馆,自然而然地向北走去,成馨沿途卖力地为我介绍景致以及历史,我根本就提不起兴致,但仍旧强打精神不时笑着点头,好不容易撑到了中午,我要回学校,成馨认真地看了看我,没再说什么。
成馨开着她的红色跑车,开到市里时,路过一家药店,她说要补充药箱,便把车停在路边,让我在车里等她,出来后,她把自己买的东西扔到后座,然后把一小袋东西递给我,“给你买的。”
我打开看了一眼,立刻脸色涨红,“这个,这个,我不需要。”
“你不用觉得害羞,这个问题没什么可回避的,这里不比国内,在美国这些东西就跟创可贴酒精棉一样是必备品,如果不提前准备,也许就会坏事的。”成馨说。
我觉得我们还没闺蜜到能互相提点这个的程度,而且,即使想象一下成馨会买这些东西就……,这跟她优雅的形象一点也不搭。
我说:“你别误会,我……”
“我误会什么?”成馨声音忽然严厉起来。
“啊?”
“我没什么需要误会的,这种事情在这里稀松平常,你和tao互相有感觉,在一起很正常,只是你们现在都是学生,必须要考虑后果,tao自己是不会考虑的,以前都是我来准备。”
原来他们真的有过往,而且还到了这种程度。
我心里像被扎进了一根刺,喉咙也像被什么堵着,哽着说不出话来。
成馨又说:“你不要觉得我跟你说这些别有用意,跟tao分开是我提出来的,那时他想要订婚,我觉得我们还太小,定下来之前应该多一些经历,所以我们说好结婚前可以自由交友,互不干涉,我看你像是没交过男朋友的样子,什么都不懂,所以作为学姐我应该提醒你一下。”
哼!
她的手腕一点也不高明,照老妈喜欢看的宫斗剧段数差远了,她越说自己跟具师兄关系多亲密,我越觉得他们之间没什么。
我从打击中回过一点神来,开始有了反击的力气,“哦,好哇,那谢谢学姐了。”我说完把那袋东西往包包里一塞,笑着看向成馨。
她听了果然微微一愣,但只是一瞬,接着马上也笑着说:“走吧,师姐请你吃饭,你不会不赏光吧?”
我忍住了脱口而出的拒绝,转而挑眉说:“谢谢师姐。”
成馨开着跑车转了几个街区,最后带我来到一家装修豪华的西餐馆前。
我踌躇着站在门口说:“师姐,我们换一家吧,这里好像很贵,我怕以后回请不起。”
成馨拉住我就向里走,嗔怒道:“谁要你回请了,这又不是交易,只是一顿便饭而已,我平时吃饭也会来这里的,再说,这里又不是国内,吃顿西餐贵得要死,到了美国西餐就是家常便饭了。”
菜单上不知道是哪国文字,反正我一个单词都不认识,在我拿着菜单不知所措时,成馨就把菜都点好了,她把菜单还给侍者后,转头对我说:“不好意思忘了问你的意见,披萨你应该吃的吧?”
“吃的,我不挑食,”我故作轻松地说:“不过,在这没有老妈控制,我怕我没几天就会变成大胖子。”
“你不会胖,”成馨给了我一个闪瞎人眼的笑容,很肯定地说:“随便吃,s大养不出胖子,除非你不想毕业。”
侍者端来两杯相同的饮料,上面浮着冰块、柠檬,还有好几样新鲜水果,看起来就很好喝的样子,我早就渴了,看见冰块和水果立刻感觉嗓子冒起烟来,伸手把杯子捞起来,触感凉凉的,很舒服,然后迫不及待地猛灌了一大口。
呵,这不是软饮料,里面有酒精,不过感觉度数很低,而且还挺好喝的,喝了一口后更觉得渴得难受,于是咕咚咕咚没两口干掉了一大杯。
成馨笑着看我,估计从没见过我这种牛饮之法,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块水果放进嘴里,边吃边说:“我还以为这是果汁呢,怎么还带酒精,难道这个是鸡尾酒?”
成馨右手托腮看着我,“其实这个跟果汁也差不多,很淡的,是不是很好喝?”
我点点头,嘎嘣一声咬碎了一块冰块,成馨笑着把自己的饮料推给我,“你喝吧,我不渴。”
我本想推辞一下下的,可一想整顿饭都是人家请的,还假惺惺地客气什么,于是接过来又喝掉了小半杯。
刚放下杯子,成馨的手机便响了,她听电话的样子看起来很焦急,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不一会儿她冲着电话喂喂了几声,然后放下电话转头对我说:“糟糕,手机没电了,你的电话能借我用一下吗?”
我掏出手机递给她,她拨通了号码,听对方讲了几句,然后犹疑地看看我,站起来说:“这里信号不太好,我出去打,你先吃吧。”
“好。”
她这个电话打的时间有点长,披萨都被我吃掉一半了还没回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我望着门口,感觉脸上一阵阵发热,头也开始晕晕乎乎的,我把那杯只剩一个杯底的看起来喝起来都相当无害的“果汁”推到一边,双手捂着脸颊发呆。
感觉头越来越重,耳朵里好像听见有人在头上讲话,但是并没有在意,再说那声音是个男生,我直接把他当成空气无视了,直到那人重复了一次,我才注意到christine这个名字。
“christine有点急事先走了,让我过来陪你。”
我一抬头,撞进一双幽深墨蓝的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