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第二天一早,外面还没亮,孟迟便醒了过来。
沈轻若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在外面露出几绺长发,孟迟担心她闷着,伸手拉下她的被子,她支吾了两声,又把脸埋进被子里,声音有点哑:“别……再让我睡会儿……”
她以为孟迟又要做什么。
孟迟耳根微微发热,说:“我不做什么,你别把自己闷坏了。”
她轻声说,“我等会儿还有课,先回学校了。”
沈轻若慢慢把脸露出来,但仍旧没有睁开眼睛,惺忪地“唔”了声,似乎以此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沈轻若这么迷糊的样子,孟迟犹豫了会儿,还是说了出来:“你还记得昨天答应我的事情吗?”
“嗯……?”
孟迟慢慢说:“昨晚你说今天还有工作,等忙完就给我消息,决定晚上要不要去挑沙发垫。”
“唔……”沈轻若仍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沈轻若这会儿灵魂都不在地球了,自然没法跟她交流,她只好作罢。
孟迟走到客厅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只有一些酒,和几根萎靡不振的菜叶。
电视机柜里的零食也没有能当早餐的。孟迟思索了片刻,到楼下买了三明治,又热了一下牛奶,然后一并放在餐桌上。
一会儿后,孟迟收拾完东西,临走前又跟床上的白团子说了一句:“桌上有早餐,你起来吃一口再睡,我先走了。”
门口响起智能锁关闭的声音,轻盈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卧室内一片安静,白团子蠕动了一下,缓缓从里面探出毛茸茸的头,沈轻若揉了揉自己的凌乱的长发,她实在太困了,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缓神了会儿,才从床上慢慢爬下去。
现在的年轻人可太猛了。
沈轻若捶着自己的老腰,走到客厅,很快看到餐桌上热气腾腾的早饭。
她困意消了大半,有了一瞬间的恍惚,穿过久远的时光,仿佛看到了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熟悉的声音,还能嗅到充斥整个房间的饭香味。
“妈,你把油烟机打开,烟都跑出来了。”
“知道啦,你快去叫若若起床,上学该迟到了。”
“哎,沈轻若,你又不吃早饭,把三明治带上!不要老吃外面那些有的没的……”
……
沈轻若猛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从过往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回到餐桌旁,拿起上面的三明治,轻轻咬了一口。
时间还很早,外面有些黑,室内光线也不太好,但沈轻若懒得开灯,一个人佝着背坐在凳子上吃早饭。看上去又冷清又孤零零。
转眼间,已经独自过了这么多年。
今天是写生的最后一天,同学们都有些兴致缺缺。下午临近放学时间,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频频向后面的位置看去。
那儿坐着一个容貌出挑的女生,就是有些不苟言笑,看着冷冰冰的,不太好接近的样子。
他揪着身旁穿黑色短袖的室友,急切地说:“你确定你这高中校花目前没有男朋友?”
“没有,没有,真没有,你都不知道问多少遍了。”黑色短袖无奈道,“我打听了很久,都说她现在没男朋友,刚跟前任分手不久。那前任不知道搞什么,居然劈腿了。”
自从前几天在场馆里遇见校花后,他室友一直心不在焉,直到前两天才承认自己一见钟情了。
黑色短袖:“你别磨叽了,要搭讪赶紧去,待会儿人就要回北源了。”
孟迟不知道自己已经看了多少次手机,中午的时候,沈轻若说还在忙,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她又一次拿出手机,身旁传来轻微的响动,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满脸通红,站在她旁边,欲言又止说:“你……”
孟迟眼睛往微信上扫了一眼,看到rr的未读消息,视线立即回到屏幕上,头都没有抬,说:“不好意思,我先回个消息。”
rr:“还在忙,晚上估计没时间了。”
孟迟眸光稍黯,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编辑,没事儿,你忙吧。
虽然知道忙正事重要,但是心里还是略微有些失落,于是又把这段话删掉,只打了一个字,嗯。
这个“嗯”字看上去有些冷淡,孟迟迟疑了片刻,还是删掉了。
rr很快又发来消息:“你明天上午有空吗?”
“有。”孟迟立即回复过去。
回复得这么快,会不会显得不太矜持?她后知后觉地想到。
“明天上午十点,五洲大厦a1门口见,怎么样?”
“好的,明天见,你去忙吧。”孟迟眼里的愁绪被冲淡了不少,眉梢甚至有一抹喜色。
而她的这些情绪变化,都被白衬衫男生看在眼里,这几天以来,就没看到孟迟脸上有这么多细微的表情变化。
又是失落又是高兴的。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恨不得马上飞奔回去狠搓室友的狗头,孟迟单身的消息,到底是谁造的谣?
孟迟这分明就是在跟对象聊天。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孟迟抬起头来,眼神恢复如常,看着冷淡又礼貌。
“没什么……打扰了……”白衬衫不禁含泪离开。他没想到暗恋会夭折得这么快。
第二天上午,五洲大厦。
沈轻若刚走到a1门,便看到孟迟的身影,迎了上去说:“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刚来。”孟迟按亮手机屏幕,指了指导航,说,“往前面走两百米有家具城,我们要不要先到那儿看看?”
沈轻若摁灭她的屏幕,笑着说:“赶紧收起来。你真以为过来挑沙发垫的?”
她说,“我记得楼上有家网红水果茶,走,我们上去试试。”
这两年网红经济盛行,到处可见网红产品。偶尔出去吃饭,室友们也喜欢打卡,孟迟对此兴致缺缺。
小时候,她也期待跟家人一起出去玩,因为这样的机会很少,即便只是在附近的公园溜达,她也能在沙堆里玩好半天。后来长大了,家人变得更忙了,而她也有自己的功课要完成,渐渐的,玩乐的心思就下去了,可能是被她转移到了学习上。弄懂一个知识点,做出一张满分卷。好像这些都比玩乐来得重要。
网红产品有好有坏,但无一例外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排队。
今天是工作日,大厦里仍然有不少人,她们取号后,还是等了二十分钟才拿到水果茶。
水果茶店外放着些乳白色的塑料凳子,沈轻若清瘦的身形倚在靠背上,以一种非常舒服的姿势坐着,用勺挑起一颗草莓,放在唇边小口地咬着,细细地咀嚼着,满脸的惬意。仿佛这不是坐在人来人往的商场,而是躺在夏威夷的海滩上。
孟迟慢慢地吃着草莓,突然觉得味道很不错,跟平时吃的草莓不一样。难道草莓要放在一次性塑料杯里才好吃?
她们拿着水果茶,闲逛了会儿商场,片刻后,沈轻若指着顶楼垂挂下来的电影院横幅,说:“我们看电影去?”
最近没有什么新电影上映,口碑的更是没有,她们随便挑了部昨天上映的悬疑片。她们所在的放映厅里只有寥寥几个人。一是这部片子不太出名,风评也很一般,二是估计大家都不会选择上午看电影。
电影刚开始就是有些暧昧的镜头,弄得孟迟以为走错了放映厅,脸上有了些不自在,但还好这儿视线昏暗,看不出她此刻的表情。
当初宋远哲约她看电影,约了很多次,她应约了一次。他们那时看的是一部爱情片,有不少亲密戏,但全程看下来,孟迟心如止水,甚至在想晚上复习哪一门功课。
现在这部电影,演员演技青涩,画面还老是闪回,可即便如此,孟迟仍然有些脸热。
沈轻若戴着3d眼镜,一只手抱着爆米花桶,另一手拿起焦脆的爆米花慢慢地吃着,时不时拿起杯托里的可乐,小酌一口,看上去颇为悠闲。
没有一只手空闲,都有用武之地。
孟迟手轻轻挪过去,半天都没找到牵手的机会。
一会儿后,沈轻若总算感觉到身边人的不对劲了,孟迟每隔一会儿便会轻微调整下姿势,有时候视线就不在银幕上,思索了片刻,立即找到了症结所在。
难怪这部电影口碑一般,剧情碎片化,让人不知所云,而且还极尽渲染,总是闪出些故作惊悚的画面,不知道制作方是不是跟院线商量好了,放映厅里的音响也开得很大,嘹亮的bgm,让人想起做广播体操的那些年,环绕整个校园的《运动员进行曲》。
很多画面都给人一种,“哈,被我们吓到了吧”的感觉。
但总的来说,确实有些唬人,特别是对于没怎么看过惊悚片的。
沈轻若用湿纸巾擦了下手,轻轻拉住身旁人的手,温声说:“别怕,电影都是假的。”
“嗯……”
沈轻若见孟迟脸上渐渐平静,便把手抽回来,刚抽到一半,就听到孟迟小声说:“这里有点吓人。”
孟迟微微垂下眼帘,看上去像是不敢看电影画面。
沈轻若扫了一眼银幕,这还好吧,两个配角闲聊怎么吓人了?
想是这么想,她还是轻轻握住孟迟的手:“小孩,你胆子怎么这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