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夏油杰回到横滨的时候已经是午夜, 街上零零星星还有几个过夜生活的行人。他眼睛余光瞥见几个鬼鬼祟祟缀在身后的跟踪者，特级咒术师随手扯出一只咒灵向身后扔去，脚步如常。
“潮来大会”不是什么小事, 他必须要将自己在横滨的所见所闻报告给高专, 夏油杰今天匆匆返回东京就是为了得到高专对于尾神婆婆, 神秘的黑袍西洋降灵术师还有“大庭叶藏”的进一步指示。
夏油杰隐去了石川智变化成“大庭叶藏”的相关信息, 上面自然以为这是失踪了几年的诅咒师又回来了，根本没有往那个跟着夏油杰一起去横滨的一年级学生身上想。他们对诅咒师的指示一如既往，抓捕后立即处刑，但西洋降灵术师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咒灵回来了, 带着片缕衣服的残片。夏油杰没有深究它对那几个跟踪者做了什么, 他平静地将咒灵重新收回, 走进宾馆，然后在电梯里拿出了手机。
五条悟又给他发了几条新短信，带着一大串他自己乱涂乱改的表情包。
“我刚解决了一个雪怪，北海道这地方也挺邪乎。对了, 你今天回了一趟高专？横滨的任务有什么问题吗？”
配图是带着青黑眼圈的硝子叼着一支烟, 配字“累了，毁灭吧”。
夏油杰慢吞吞地先把这张图转发给了硝子, 然后才回复：“尾神婆婆拿到了伏黑甚尔的骨灰，她降灵了伏黑甚尔, 力量和生前似乎没有差别。然后又出现了一个西洋降灵术师，实力不明，但他可以降灵一条尾巴的玉藻前。”
过了一小会儿五条悟才回复了一张图, 是夜蛾校长的可乐里被放了曼妥思然后被滋一脸泡沫的模糊照片, 下面加上了一个简单明了的小字, “草”。
夏油杰没选择告密, 他选择了保存。
“这老太婆怎么想的，她去挖了伏黑甚尔的坟？惠都还没去给那个混球烧过香！”
“我以后死了绝对要找个不会被这些丧心病狂的降灵术师找到的地方！”
“哎玉藻前长啥样，漂亮吗？和你那个‘化身玉藻前’有什么区别？”
“对了，我听说还有一个降灵术师出现了，你有没有看到？”
夏油杰习惯了五条悟这种根本不顾及对面回复速度的聊天方式，他耐心地等五条悟把想说的话统统打出来之后，逐句逐句地回答：
“她应该是通过什么方法获取了伏黑甚尔的骨灰，但是不是掘坟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很愿意为了惠狠狠教训她一顿。玉藻前长着狐狸耳朵和尾巴，是个漂亮的女人，和我的特级假想咒灵‘化身玉藻前’完全不同。”
“以及，没错，大庭叶藏回来了。”
发完这一句之后，夏油杰坏心眼地将手机锁屏放进衣兜，不去管屏幕顷刻间又亮起、消息气泡一刻不停“突突突突”冒出，也不管屏幕那一头墨镜猫猫的气急败坏，他慢悠悠走出电梯，走向自己的房间。
“……沙沙”
夏油杰关上门，打开自己房间的灯，准备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就在他去阳台门前拉窗帘时，隔壁房间却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动静。
“……沙沙沙，沙沙”
空气中好像还有若隐若现的那么一缕血腥味。
夏油杰严肃起来，他走出阳台，将咒力汇集于双眼附近，集中精力开始寻找附近的残秽。果然，隔壁阳台的吊顶上留着根本令人难以忽视的咒力残秽，暗青色的痕迹接着落到了阳台的瓷砖地面上，然后拖行着转入漆黑一片的房间内部。
那是石川智的房间。
特级咒术师以旁人难以想象的敏捷翻过阳台栏杆，他几乎没发出声音地落地，然后丝毫不耽搁时间，伸手抓住阳台门一拉就冲了进去，紧随其后的特级咒灵“化身玉藻前”如同有实质的幽灵一样从门缝里“哧溜”挤进去，张牙舞爪就要对着夏油杰指出的敌人发起攻击！
……
“夏油前辈？”
屋里漆黑一片，淡淡地还萦绕着肉香。夏油杰隐约看见房间靠窗的那张床上睡着一个人，靠门的那张被子中央鼓起了一个小包。他习惯性地先去看睡人的那张，结果正对上从被窝里钻出来的七海建人，身上穿的好像还是小智的衣服。
夏油杰：……
七海：……
夏油杰伸手去指他，手指都在发抖，化身玉藻前子弹一样就要冲出去攻击他，而本来就入睡没多久的七海也立刻明白过来对方的误会了：“夏油前辈你怎么——”
“小智呢？！”夏油杰的一双小眼睛此刻也瞪得老大，“你怎么睡他的房间、他的床，还穿他的衣服？！”
这和艾莉有什么区别！难不成你也要寻求刺激所以贯彻到底？！
快给他把品如——不是——小智的衣服脱了！！！
另一张床上被子里的小鼓包蠕动起来，七海顺势往旁边一指：“他在那里。”
夏油杰大步走到床前，胸口起伏不定地看着那个大概只有一个枕头大的鼓包，心里各种荒谬的猜测一闪而过——
七海不会丧心病狂到和宿傩联手把小智肢解了吧？！或者他们用了什么禁术，把孩子也囚禁在了布偶娃娃里？
小智！对不起，老师来晚了！
不知道是因为被五条悟传染还是什么，夏油杰的内心戏比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可丰富多了。他心情忐忑地抓住被子的一角，猛地掀开——
一只黑色的小柴犬蜷成一团，枕着一个熟悉的粉红头发玩偶睡得正香。而那个被小狗当做枕头的咒骸抱着小奶柴轻微起伏的小脑袋，赤红的双眼瞪向突然掀被子的夏油杰：“和尚，你干嘛？”
夏油杰：……
夏油杰艰难地看向小奶柴，再看了一眼宿傩，然后又看了一眼坐到床边、卫衣裤子都短了一截的七海，只觉得咒术界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也真是精彩纷呈，至少这屋里一圈古怪的关系至少可以演两部《回家的诱惑》。
小智被摇醒的时候还有些迷糊，小奶狗张嘴打了一个“嘤”声的呵欠，抬起爪子揉揉眼睛，发出了少年困倦、拖长了调的声音：“怎么了吗……啊，是夏油老师……老师……”
“小智！”夏油杰想从宿傩手里把小狗接过来，但是宿傩警惕地抱着狗往后挪了挪，四只眼睛全都睁开了，“你，你怎么会变成狗？是宿傩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小智眯起眼睛勉强看清夏油杰，小狗眼中的颜色比较少，所以在没有开灯的室内认人对小狗来说还是有些困难：“嗷，不是。是我自己变的，我能变成小狗，正好宿傩救了七海，所以作为交换我就——哦，对了！老师你看到七海了吗？”
夏油杰余怒未消：“当然看到了，他身上为什么穿着你的衣服？”
化身玉藻前贴心地去打开了灯，小黑柴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他抖了抖毛，从宿傩怀里钻出来之后，重新又钻进了被窝。大概过了两三秒，夏油杰眼睁睁看着被子里那一团小鼓包逐渐变大，然后就从里面探出了他学生红扑扑的脸蛋：“我来给老师解释，是这样的……”
面对夏油杰的时候七海莫名也有些拘谨，和上次在咖啡厅偶遇时的剑拔弩张完全不同，夏油博士说那是因为这家伙现在没穿着西装所以气势起不来。小智说了一下今天遇到七海的经过之后就由七海接话描述他和马头人接触的情况了，而小智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神游天外地想七海是不是在西装上设置了一些特殊的法阵符咒，不然难以解释他脱下西装、失去发胶后莫名气质就变得柔和这种事。
宿傩：“你让五条悟穿件露腰卫衣，他也能气质柔和。”
夏油博士：“悟的气质无论穿不穿露腰卫衣都是一个样。”
宿傩：“你要是想说五条悟无论穿什么都像个傻子的话请你到他面前大声开麦说。”
夏油博士：“我说没事，但你说了会死，而且我怕小智再也抓不到像你这么好使的召唤兽了。”
夏油杰在思考马头魔术师究竟是何物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被宿傩瞪了一眼。
夏油杰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诅咒之王也有起床气？”
小智干笑两声：“哈哈，生物共性，这就是生物共性。”
起床气是生物共性，迁怒也是生物共性。
大致搞清来龙去脉后，夏油杰决心从明天开始调查那个马头人。但他没有急着离开房间，他看着依旧坐在床边的七海，眯起眼睛：“你今晚打算就住在这里了吗？”
七海说：“是的。”
夏油杰上下打量了一眼诅咒师：“你不是被反转术式治好了吗？应该能跑能跳吧？”
七海说：“这么晚了，回去不太方便。”
夏油杰冷冷勾起唇角：“平均一个月接两单委托的诅咒师也害怕走夜路？”
七海建人沉默了一小会儿，就在夏油杰认为他很快会像高专时一样恪守规则、服从学长的话离开时，金发的诅咒师突然捂住腹部，皱起眉头：“……伤口这里好像还是有点痛。会不会是那个西洋魔术师留下了诅咒？”
小智原本的瞌睡立刻被吓跑，他裹在被子里像个笨拙的大雪怪一样扑到另一张床边：“痛？是还没完全治好吗？宿傩，宿傩你来帮忙看看——”
隔着石川智黑色的后脑勺，七海毫不退缩地同夏油杰对视。
夏油学长，你可别忘了，听话善良的人可做不了诅咒师。
这一行，要的就是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