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在中原中也被叫走之前，小智在他房间里经历了生不如死的一个小时。
大致的生不如死项目包括：坐下，起立，卧倒，握手，接球……
进行到接球这一步的时候石川智就不干了，小黑柴蹲在地上看中也把一只网球丢出去，然后满脸期盼地望向自己，而狗狗纹丝不动，毛毛脸上满是冷漠。
“去接球啊，波尔图。”中也催促，“去把球球捡回来。”
小黑柴慢吞吞走到房间的角落，随地一趴，用小屁股对着中也，非常坚决地表明了态度。
老子不干了！
中也拿出了牛肉干诱哄也劝不动一只意志坚定的小狗。橙发青年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发慈悲地决定今晚就先放过他，明天再进行捡球训练。趁中也重新走进浴室洗漱，小智悄悄抬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卧室。在确认这个房间没有任何摄像探头之后，他把一直跟在身后的断更滋儿哇叫了过来。
虽然宿傩被扔在了不知道哪里的大街上，但好在他提前把咒灵玉都保管在了断更滋儿哇的史莱姆半透明胶体里。小智有些费劲地用小狗爪子将散发着焦糊味儿的咒灵玉扒拉了出来，然后一口气叫出了——
“出来吧，小火瑚！”
“瑚瑚！”
顶着火山头的特级咒灵一个大跳差点踹翻了中也床头柜上的台灯，他站稳之后四下还找了一圈：“老大哥？老大哥人呢？”
“我在这儿……”小智无奈地举起爪子，“小火瑚，我要你帮我去做一件事情。”
漏瑚瞪圆独眼，还没等他问为什么小智变成了狗这种必定得不到回答的问题，小智就立刻堵住了他的话头：“现在你到留下我气息最多的那个楼层放一把火，不要太大，但是必须要能够引发火灾警报。这层引燃之后你到这一层的走廊入口再放一把，完成之后就回到我身边来。”
先烧首领所在的楼层，通过火灾警报把中也引出去，这样小智就可以趁机脱逃。脱逃之后再点燃中也房间所在的楼层，一方面是阻碍中也的返程，另一方面……
至少也能给小黑柴的消失一个交代。
特级咒灵显然没太明白小智的用意，他不太喜欢这种不会伤人性命的战术性放火。但身为小智使役的咒灵，他不能违背命令，只能老老实实地开门出去“楼里一把火，首领爱上我”、“港黑一缕烟，拘留十五天”，可以说是非常刺激。
果然，漏瑚想要进所里过年的心愿十分迫切，不出五分钟火灾警报就尖锐地响彻全楼，头发还在往下滴水的中也裹了一条浴巾就匆忙冲了出来，他开门拽住一个慌张跑去灭火的下属问清楚情况之后，黑着脸回来套了一件衣服，转身上楼去拯救目前被浓烟包围的森鸥外。
好机会！
小黑柴一个猛狗下山扑向中也的衣柜，摇着小尾巴钻了进去。大概一分钟过后，衣柜里钻出了勉强穿上了中也衣服的石川智——啊，好像衣服有点紧，裤子也有点紧。
在身为狗的时候看不太真切……话说，中原中也到底有多高啊？
小智使劲儿抓着衬衫往下拉，但他的腰还是若隐若现的露出一截。无奈之下他只能找了一件长风衣勉强遮掩，但是这件长风衣的肩宽还是有点窄，导致他套上之后胳膊不太能自如活动。
算了……还要什么自行车，赶紧从这里逃出去吧！
小智赤足冲出房间，点开系统内的【地图】对照着路线脚下不停地冲向逃生楼梯。此刻逃生楼梯内也乱哄哄的，不少和他一样穿着黑西装的人扛着水桶或者消防长水管急匆匆地往楼上奔去救火，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小智发现漏瑚好像点了不止一把火——
“老大哥！”火山头坐着楼梯的扶手“出溜”地从楼上快乐地滑了下来，“我找你说的已经把火放完了！”
普通人看不到咒灵，他们只觉得身边的温度骤然又高了几度，于是慌慌张张地又四散奔跑去找水了。小智向漏瑚招招手让他凑近，压低声音问：“你究竟点燃了多少地方？”
漏瑚：“啊，我把带着老大哥气味的地方都点了！从这层到老大哥留下气味最多的那一层的每一层我都点了！对了，电梯也点了，瑚瑚！”
小智：…………
瑚宝，你就是那横滨的一把火，熊熊火焰烧伤了我的心窝。
“算了，走吧。”小智叹了口气，“跑出去要紧。”
“对了，老大哥，我在中间有一层发现了一个咒术师老婆子，她瞎了眼睛，闻到烟味儿之后哆哆嗦嗦地一直喊孙子来救她呢。”漏瑚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就像是在讲笑话，脸上因为对人类纯粹的恶意都掩藏不住高兴，“我特意把她房间里的窗帘烧着了，真想看看她一个瞎眼的老婆子究竟能怎么——”
石川智猛地刹住下楼的脚步。
“咒术师？”他抬起头，“瞎眼的老婆子？”
漏瑚点头：“没错，瑚瑚。我感知到她身上的咒力后特意去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她和普通人一样看不到我。”
小智立刻掉头往楼上跑去：“带我去见她！”
漏瑚慌了：“——为什么，瑚瑚？她是老大哥你认识的人吗？”
“不认识。”小智脸上露出了一抹胜利在望笑容，“但我迟早有一天会打败她，说不定就是今天。”
能够成为“潮来”的巫女们都有一个共通的特征，那就是眼盲或弱视。因为当地人坚信，只有失去了看到常世之眼的人才能看到魂灵。
那个瞎眼的老太婆就是他后天即将面对的对手，港口黑手党的参赛代表潮来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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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在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中几不可闻，小智没有穿鞋的脚底心在踩上地板后就感受到了灼人的热度。他谨慎地退后一步，在逃生通道口望着已经被滚滚浓烟遮蔽得看不清内里的走廊犹豫了半晌。
那个瞎眼的潮来婆真的能从火场里或者逃出来吗？
“夏油博士，她要是今天在这儿死了，那‘潮来大会’还能成功举办吗？”
夏油杰回答得很谨慎：“说不准，毕竟让港口黑手党临时再找一个降灵术士也比较困难。”
潮来大会要是真举办不成了的话，那他的主线任务岂不是就要失败了？
“知道了。”小智抬手从断更滋儿哇背后的数位笔和键盘中抽出自己的猴子水枪，“为了我的主线任务，今天我就化身《炎炎消防队》里面的消防专员冲入火场救死扶伤！小火瑚，熄灭这层楼的火焰！”
“明白了，瑚瑚！”
夏油博士：？
说好的亲自救援呢？这不还是要靠人家漏瑚？
小智：小火瑚的力量就是我的，你的力量也是我的，我的力量还是我的，你们都是我的翅膀，所以这也可以算我亲自救援！
什么，你说这火本来就是他叫漏瑚放的？
放火……玩家在游戏里的精妙操作，能叫放火吗！
接着就是一些“林间一缕烟罚款要三千”之类难懂的话，烟里烟外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石川智将不合身的黑色长风衣扔进入口处骤然升起的火焰中，迈步走进了依旧浓烟弥漫的走廊。【地图】上代表潮来婆的光点微微闪烁，这代表她仍然性命无虞。只是在她身边似乎……
“怎么又有一个光点？”小智蹙起眉头，“她孙子真来救她了？”
“有可能。”夏油博士谨慎地没有把话说死，“也有可能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小智来到光点所在的房间门前径直伸手去拉门把手。但金属的门把手因为火焰的高温早就变得滚烫，小智刚摸上去就被烫得向后一趔趄，刚才因为即将面临战斗而生起的雄心壮志一下子熄灭大半，只能哭唧唧地不停原地蹦跳甩手，大口大口对被烫伤的手指不停吹气。
走廊上浓烟没有散去，他大口呼吸的同时也吸进去不少含有炭末的烟尘，呛得他又不停咳嗽起来，弯腰咳得面红耳赤。
“可恶，区区门把手——”他通红着眼撕下一截袖子，包裹住掌心又握住门把手使劲儿往外拽，“给我打开！”
“嘭！”
大门从里面被拉开，没预料到房门要靠推的小智一个踉跄，头超前直直顺着门向内拉扯的巨大力道栽了下去——
一只宽大的手掌抵住了他的肩膀。
小智愣愣抬起头，一双黑红的眼睛自上而下不带任何感情地俯视着他。和伏黑惠长相几乎完全相同的这位青年毫无表情，在伸手撑住小智后，他就立刻将被推开的门板轻轻松松地“咣当”拆了下来，然后从身后抽出了一柄长刀，大有要将小智捅个对穿的意思。
“是谁啊？”
从房间里传来一声老太婆颤颤巍巍的询问，小智急中生智，扬声答道：“首、首领让我来保护您的安危！”
“你来得也太慢了！”潮来婆骂了一声，“快扶我出去！”
小智“哎”了一声，双眼黑红的高大男人似乎是得到了指令，傀儡一样停下手不再动作，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立在门边看着小智快步走进房间去搀扶缩在窗口的潮来婆。
“婆、婆婆。”小智架起潮来婆，陌生人的触碰让他心里一阵恶心，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扭曲，“门口那位是您的孙子吗？他怎么不救您出去？”
潮来婆毫不客气地将全部的身体重量倚靠到小智身上，闻言她“桀桀”地笑了起来。
“他现在可不是我的孙子了。你们老也不来救我，我左等右等没有办法，只好浪费了一小管比赛时要用到的骨灰，让死者的灵魂附身在我孙子身上，作为傀儡救我出去。”
小智抬起头，打量起那位一动不动的黑发青年：“他……他是死掉的傀儡？”
“哼，你的话太多了！”潮来婆翻了个白眼，“走吧走吧，也该让我孙子的灵魂浮到表面上来了……”
[术式解除]
在架着潮来婆经过黑发青年时，小智没忍住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俊朗却和伏黑惠气质截然相反的青年嘴上有着一道竖疤，而此刻，这道竖疤诡异地扭曲起来——
双目清明的伏黑甚尔注视着石川智，唇角咧开一个笑。
回头见，小骗子。
他用口型一字一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