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风起
“皇后娘娘到!”吴惟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自从皇上失踪后,秦平安也就留在了木兰围场。吴惟作为皇后身边的大太监,一下子成了这宫里面最炙手可热的红人。
能留在温淑婉身边的,可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吴惟虽然不知道主子在谋划什么,可是还是规规矩矩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绝对不给主子添麻烦。
勤政殿里面,几位德高望重的大人正在看着递上来的奏折。皇上失踪之后,朝中大事就由皇后、梁阁老、王阁老、恭亲王世子、车骑将军和中山侯来商定。
几个人听到声音,齐齐行礼:“臣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干政,本是朝堂大臣所反对的。可是太皇太后是知道温淑婉一直都在“干政”的,宗室也想着皇后有着宗室的血脉,做事自然会为宗室考虑。再加上现在首要的事情是找到皇上,事情也就定了下来。
“众位大人请起。”皇后等着几个人完完全全跪了下来,这才开口说话。
恭亲王世子不由得暗暗心惊,他是这些人中对皇后比较熟悉的人。在他的印象中,大长帝姬的孙女婉姐儿面容明艳,又是管理庶务的一把好手,虽然性子孤高了些,可是为人处事上是绝对挑不出错误的。
他本以为此次让她来勤政殿,不过是做个样子。可没想到不过二十出头的人,竟然比他们这些朝臣还懂得该怎样做。
皇后也不瞒着人,只说:“不过是从前在勤政殿伺候陛下笔墨罢了。”提起陛下,眼眶一红:“众位大人累了吧,吴惟,给大人们上茶。”
这几个人也就不好再提皇上的事情,只能赞叹皇上和皇后伉俪情深。
皇后走到御案后,坐在龙椅旁的一把小椅子上:“可是又有人上书新君的事情了?”
“是。”王阁老道:“这些是奏折。”他示意了一下右边那成堆的奏折:“娘娘请看。”
皇后点头,拿起来翻阅。比起前几日,越来越多的人支持景王登基。甚至还有人在上面写,是皇上治雪灾水灾,天神没有了祭品所以发怒,才让皇上受难。如今之计,皇后娘娘也应该自尽谢罪,再让景亲王登基。
温淑婉发笑:“这又是哪个大人写的折子?”
王阁老接过,看了看名字:“娘娘,这是御史台刘大人写的。”
“刘大人……”温淑婉眯了眯眼睛:“这人本宫倒是记得,当年在紫宸殿跪地让恭懿长帝姬和亲的也有这位刘大人。”
“这样遇事只知道推给鬼神,只堵不疏的官员,何必还要浪费我大齐的公粮?”温淑婉摇头:“陛下治雪灾水患,救了上万百姓的性命!上天有好生之德,怎么会因此而震怒?”
“如今陛下因意外在木兰围场,静修媛也在其中。这样的人除了扰乱朝堂别无用处,还是早日处置了的好。”
听到“静修媛”三个字,梁阁老明显身子一颤。他的乖乖孙女也在那围场,生死未卜啊:“臣以为,应罢免刘御史官职,以儆效尤。”
梁阁老都说了话,其他人也跟着道:“臣复议,罢黜刘御史官职,以儆效尤。”
温淑婉露出满意的微笑:“众位大人辛苦。”说着对着吴惟道:“本宫忘了你这奴才也不提醒着,快快给大人们赐座。”
众人谢恩,温淑婉又看向中山侯赵统:“侯爷今日也是没休息好吧,还是要注意身子才是。”
“多谢娘娘关心。”赵统算起来也是李元徽的舅舅:“臣挂念陛下,故这几日未曾入睡。”
“这如何使得?”温淑婉皱眉:“再如何,也要保重身子才是。”
“陛下一向看中各位大人,自从左相过世之后,更是望众位大人保重身体。”
几人客气了几句,话头又转到了立新君的上面。
“朝中支持景亲王人,众多。”王阁老道:“不知道娘娘……”
“陛下虽说是生死未卜,可是毕竟还不能说是否真的驾崩了。”温淑婉站起身,面有怒色:“如今这样着急另立新君,又是安得什么心?”
勤政殿跪了一地,却是一声不吭,像是要逼迫温淑婉去作出选择一样。
温淑婉飞快的盘算着这些人之间的关系,梁阁老因为静修媛的缘故,自然是希望陛下平安归来。车骑将军箫声就算是看在情分上,也是要李元徽平安回来的。
其余人,王阁老一向是纯臣,恭亲王世子自然是希望大皇子继位,至于赵统……温淑婉在心中冷笑,赵家前些时日可是送了东西去恭亲王府和景亲王府。
“众位,再容本宫和皇祖母好好想想。”温淑婉扶助额角:“车骑将军将军留下吧,本宫有事情和将军商议。”
赵统心中一震,可还是跟着众人退下。
回到中山侯府,他面容有些难看。幕僚看见他如此,问道:“可是立新君一事……”
“皇后明显偏向箫家。”他猛地灌了一大盏茶:“这就是在和我做对!”
“侯爷息怒,皇后毕竟只是一个女人,做不得数的。”
“你懂得什么?”赵统又喝了口水:“皇后是女子不假,可太皇太后看重她,宗室也看重她!箫家无论是看在陛下还是恭懿长帝姬的份上,都会和她是一条心。”
“虽说皇上能回来对她是最好的,可若是皇上回不来,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登基她都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届时……”
赵统神色凝重,幕僚一下子反应过来:“箫家必然在朝中独大,大姑奶奶和大少姑奶奶与皇后不和,她自然容不下我们。”
赵统点头:“若是两位皇子登基,少主年幼,少不得有护国之人和太后垂帘听政,届时我们的姓名,竟然有要掌握在一女子手里面。”
“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母家,也未必听皇后的。”幕僚道:“若是侯爷能拉拢这俩家中的一个,事情也就好办了。”
“不成!时间不够了。”赵统拿出宫中传来的密信:“李元徽早就对我们起了疑心,皇后手里面未必没有琼州宅子的证据,趁着他失踪,要抓紧扶持新帝。”
“二皇子的母家远在益州,大皇子母家自然是恭亲王府。无论谁登基,我们都没个好下场,为今之计,只有……”
“景亲王!”
黎同六年十月二十六日,黎同帝失踪十天,还未找回。朝中拥立新君的声音越来越大,半数是想要立黎同帝两位皇子,另一半则是主张拥护景亲王登基。
温淑婉坐在慈元宫内,因为怕事情败露,她甚至都没敢和李元徽传信,此时的心焦也不是假的。
“半夏。”她捂着心口:“你去叫京墨给本宫熬一碗安神的药来。”又吩咐天冬:“让人都下去,你来伺候笔墨。”
她从水曲柳的太师椅的把手上摩挲了一阵,扣住凤凰的眼睛往下一按,那把手竟然掉了一块,明黄色的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
“娘娘!”天冬吓得几乎要喊出来,忙捂住自己的嘴。
温淑婉提起笔:“我总要给自己安排条后路的,要我自尽或者做个深居简出的太后,我可是做不到。”
伺候李元徽笔墨八年,几乎是可以写一手一模一样的字,温淑婉在其上提笔书写:“若有不测,则立……”她在那个地方空了一下,继续写道:“少主年幼,则有梁阁老,车骑将军,皇后温氏监国。”
写完了,她长出了一口气:“这圣旨,你交给半夏,让她带在身上。”
“您没写是谁……”天冬道:“若是不能服众。”
“他赵统若是真的有这个胆子逼宫,怕是更加不能服众。”温淑婉摇头:“不管怎么样,都要护好自己的命。你和京墨也看好大皇子和二皇子,除了本宫,不要让任何人带走他们。”
“奴婢跟着您!”天冬自然知道温淑婉要做的事情有多危险:“让山茶留在宫中。”
“除了你,本宫谁也信不过。”温淑婉摇头:“本宫让山茶去太皇太后那里了,本宫带着吴惟和半夏。”她又问:“山栀和广白呢?让她们给本宫梳妆,总是要提前准备好的。”
九龙四凤花株冠,红珊瑚耳坠子,青色绣九尾金凤大袖衫,面贴珍珠。
温淑婉坐在镜子面前,静静地端详着自己:“这套衣服,还是封后大典上只穿过一次的。”
“也希望这不是本宫最后一次着它。”
外面火光大起,吴惟跌跌撞撞进来禀报:“娘娘,娘娘。是中山侯和景亲王,带着兵,要开宫门!”
“你慌什么?”温淑婉站起身:“吴惟,传凤辇,到大庆殿。”
“乱臣贼子,其罪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