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堂之门与唢呐
翌日，交界地，天气阴。
一个适合出殡的好天气。
当白渡开着蒸汽动力的丧车来到墓地时。
却发现亚瑟已经等在了这里。
“你真的很烦。”
白渡一袭白衣，头上还绑着孝带。
用小推车从车厢后面往外拖着棺材。
亚瑟想过来搭把手。
却又看到了丧车上竖起来的五十毫米狙击枪。
主教满脸神圣地站在原地。
附近围观的人们越来越多。
交界地很穷，穷到葬礼都可以简化到刨个坑埋点土。
如此大操大办的葬礼，还是第一次。
应该说围观群众是抱着开眼的心来的。
棺材被白渡推到了一处挖好的墓前。
他扭头看了看亚瑟。
“我相信你不只是来看热闹。”
也许这不仅仅是一场葬礼。
更是一场比试。
亚瑟倒也光棍，直接站定在了自己带来的讲台后。
缓缓翻开手中的经文。
霎时间，亚瑟的表情端正了起来，看不出之前的无奈。
低沉却带有某些信念的声音缓缓流淌。
“仁慈的天父，今日在此，我们要为约翰先生献上祷告。”
“他已经走完了世上的路，被主接去”
他的目光逐渐悲伤，曾经背诵到无比熟悉的悼词也开始磕巴。
淡淡的荧光在亚瑟身边浮现，胸口的十字架也回以光华。
一团光芒在亚瑟身上爆发而出，均匀地传递到了附近每一名看客的身上。
悲伤的气氛感染到了每一个人，在这光芒的作用下，所有人都露出缅怀的目光。
也不知道自己去世的时候，会不会也有人为自己送上祷告。
许多人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你们看天上！”
一声惊呼响起。
人们纷纷抬头。
原本阴郁的天气洒落几分阳光。
“他的灵魂必蒙主救赎，在天家得享安息！”
亚瑟的声音随之拔高。
猛然间，并不存在于凡间的美妙音乐奏响。
天空更加清朗，围观的人们也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座闪烁着光芒的华丽大门。
门的两边，站立着面带微笑的天使。
“天堂之门！”
“传说只有最虔诚的信众死亡时才会出现的奇观！”
人们纷纷惊呼，甚至有些已经跪拜在了地上。
门扉开始打开，人们看不清里面的景色。
如此神迹，他们也仅仅在故事中听过。
而此刻，正在自己的身边发生！
大门渐渐打开，光华也洒落到每个人身上。
乃至老约翰的棺椁都被照的明亮。
一道有些虚幻的身影缓缓站起。
苍老的面庞让人们无比熟悉。
“是老约翰的灵魂！”
而那灵魂闭着双眼，好像感受到了号召。
满脸带着微笑，就要踏上那前往天国的阶梯。
葬礼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所有人眼中都闪烁着高尚且纯洁的泪花。
亚瑟心中松了口气，哪怕并不光彩。
但于公于私，自己都没有让白渡就这么把父亲灵魂送走的原因。
他偷着看了下白渡。
却发现白渡正在摸索着什么。
旋即掏出了枚金属制作的乐器。
乐器的头上，还有个如同喇叭样的东西。
不知为何，亚瑟心说要坏。
下一刻，白渡深吸一口气。
围观群众此生听到的最为凄厉的声音在他的喉咙中传出。
“爹啊！！！”
“儿砸来给你送行啦！！！”
唢呐被白渡端到了嘴边。
丝毫没有给别人缓口气的余地。
比嗓音更加凄厉的乐器声响起。
金铁之声高亢如云。
尖锐且磅礴的音浪直接摧毁了此刻的宁静祥和。
让人们莫名有种掏钱随点的冲动。
更重要的是。
在音浪的冲击下。
天空中的天堂之门也好像虚幻了几分。
天使们的表情也从圣洁逐渐变为了微妙。
那乐器的奇妙还不止于此。
也许在这声响的刺激下。
老约翰原本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
魂灵转头，不再对那天堂之门留有一分期待。
转而紧紧凝视着吹着唢呐的白渡。
人们的目光不再虔诚，注意力都被白渡所吸引。
亚瑟的脸色肉眼可见有些发黑。
也在他心烦意乱的这一刻。
半空中的天堂之门轰然倾塌。
原本放晴的天色也回到了最开始的阴郁。
白渡走到了丧车旁边。
收回了唢呐。
继续扯着嗓子喊：“爹您别着急走！！”
“儿砸给您送点东西！！！”
最先被般下来的，是淋了火油的木头。
白渡点燃火柴，火堆在墓前燃起。
没人再在意亚瑟。
他们更好奇白渡要搞什么花活。
“黄金万斤！”
“您路上用着，不够托梦咱家有的是！！！”
白渡一边喊一边把车上的金元宝往火里撒。
围观群众和亚瑟都愣了。
这纸叠的东西，有什么用？
不过意外总是伴随人生始终。
老约翰的灵魂旁边正在缓缓浮现出闪烁着金光的物体。
但看老约翰的表情，好像依旧不太满意的模样。
白渡也不在意。
他继续扯开嗓门。
“死士三百！！！”
“这一路山高路远，护您周全！！！”
“实在没事也能帮您搬金子！遇到坏蛋就拿金子朝他们脑袋哐哐砸！”
车内的纸人也被丢到火内。
老约翰的身边越来越热闹。
那些新出现的人影极为健壮，沉默地走到了那些金子旁边。
一人扛起了三百来斤面不改色。
人们的目光纷纷从之前的好奇变为了羡慕。
那花里花哨的天堂之门有啥用？
哪有金子和打手实在！
老约翰的表情却还是不满足。
他朝着白渡伸出手。
恶狠狠地比划了一个八。
亚瑟想起了昨天的谈话，伸手捂住了脸。
白渡心领神会。
这一次他直接要把烧的东西从车里拖了出来。
八百个形形色色的女纸人出现了围观群众的眼中。
“后妈八百个！”
“只要不犯法的咱这都有啊！”
“您要注意好身体！”
莺莺燕燕在篝火中与老约翰相见。
这次人们的目光已经不是羡慕。
而是纯粹的向往。。
如同期待着躺在棺材里的是自己。
之前误会白渡了。
这不是孝子谁是孝子！？
老约翰的表情终于满足了起来。
但车里还有东西。
白渡拖出了最后的存货。
雕梁画栋，极尽人工，虽然是硬纸所做，但依旧是交界地人们没见过的精美建筑。。
“行宫一座，宫内丫鬟仆人应有尽有！”
白渡直接丢进了火堆中。
“爹！！”
“一路走好！！！”
老约翰终于面带微笑地缓缓点头。
扫了眼身后的无穷富贵。
在男男女女们的簇拥下一路西去，最终消失在了视野之内。
徒留围观群众们望洋兴叹。
“好香在烤什么？”
直到有人抽了抽鼻子。
发出了此生最震惊的声音。
“棺材着了！”
慌乱开始出现，白渡却看着那火光渐渐磅礴。
可能是因为之前的景象过于震惊，没有人选择上前，哪怕是亚瑟也只是安静地看着。
这场比试，自己一败涂地。
自然也没有资格去要求更多。
火焰渐渐熄灭，直到看不清棺材的样子。
白渡缓步上前，从随身的包裹中掏出个精致的小盒。
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中，一缕灰尘围绕在白渡的指尖，渐渐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