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在哪里见过
待到近前，小蝶这才看清苏一的长相。
面前的女子凝脂点漆，黛眉远山。
墨发用一支白玉发簪随意挽起，纵然身着普通天青色束袖袄裙，也难掩其丰神绰约。
她手上提着药箱，正眸色清冷地看向自己。
小蝶面上微微一怔。
“好，程护卫就将人交给我吧！”
说着，小蝶转身在侧为苏一领路，“苏神医，请跟我来吧。”
一转身，小蝶便眉毛蹙起，低声嘀咕道：“嘶，这人咋看着，那么面熟呢？”
却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以苏一的耳力，她自然将一切都听了进去。
她不动声色，心内却暗道：能不面熟吗？
她在安阳侯府待了十几年，好在如今养得不像之前那般瘦骨伶仃。
倒让这个以前日日跟在苏檀后面欺辱自己的丫鬟，没能认出她来。
正想着，苏一便闻得一声熟悉的鹰叫传来。
苏一忙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一眼便瞧见了正挥舞着翅膀双眼圆瞪，蹲在对面屋顶看向自己的凌空。
她嘴角翘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接着快速收回了视线。
这个小家伙儿竟被萧墨寒给召唤来了。
看来，萧墨寒早已得了消息。
小蝶在前边领路边神情倨傲地警告道：“苏神医是吧？为侧妃看诊的规矩要懂得，莫要冲撞了侧妃才是。”
心内却道：就这鸟不拉屎的地儿，也不知那帮大夫在哪找来一女的冒充。
还神医！
西州出的土包子还差不多！
这个京城来的丫鬟， 丝毫也不将西州百姓奉为神医的女子当回事儿。
那意思就差明着说：你个乡巴佬没见识，待会儿仔细冲撞了侧妃，不若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苏一压根儿没去搭她的话。
小蝶见苏一不搭理自己，猛地转过身气恼地看向苏一，“我方才说的话，苏神医可听到了？听到为何不回应？”
苏一：“懒。”
小蝶：“……”
她倒也不是个傻的，反应了几息方明白过来。
原来这个女人是懒得理自己！
从小跟在苏檀身边伺候的丫鬟，心眼子是又坏又多。
“你……”
小蝶骂人的话还未出口，就感觉自己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哎呦！谁？是谁打我？”
她捂着自己被砸疼的后脑勺，转头看向身后。
却并未见到有任何人在那边。
苏一知道是凌空搞的鬼。
但她并未给它所在的方向一个眼神儿，而是在心内默默地给凌空竖了个大拇指。
这个家伙还懂得为自己报仇，看来这段时日是没白养这个家伙。
而此时的凌空正傲娇地扬着下巴，一副它很牛的样子。
这个女人竟然敢欺负主母，它凌空可不是吃素的。
这也就是自己顾忌主母的安危，不敢擅自行动。
不若，自己早就上去叨死那个贫嘴贱舌的女人了。
一个小丫鬟那么猖狂，谁给她的脸。
小蝶被砸，她总觉得跟面前的女子脱不了干系。
毕竟，方才自己在说她。
可，她又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来。
人家方才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被砸的却是后脑勺。
此刻，蝶是又气又恼，她狠狠地瞪向苏一。
见苏一还是那副不揪不睬的模样，甚至连一个眼神儿都没留给自己。
她顿时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更是气恼无奈。
而此时，二人眼见着已经来到了苏檀的卧房门口。
小蝶本还想再逼叨几句，屋内却传出了苏檀的闷咳声。
紧接着就是喊叫和谩骂……
“小蝶，咳咳，你个小贱人，就是这么伺候本侧妃的？”
“咳咳，还不快给本侧妃滚过来……”
闻声，本身还在苏一面前趾高气昂的小蝶一脸惧意地看了苏一一眼。
“侧妃，奴婢这就来！”
接着立马打帘进入了屋子。
同时转头对苏一冷喝道：“侧妃又开始咳了，还不快进来！”
苏一瞥了她一眼，借着她掀起的帘子，抬脚进入屋子。
一进入屋子，尽是浓浓的药草味混合着女子身上的脂粉味。
苏一蹙眉皱了皱鼻子。
这货真是够了，都病长这样了，还想着争宠的事儿呢！
况且，这福王此行不用就带了她一个吗？
哦，不对，还有这些丫鬟奴婢，还有外面那些莺莺燕燕。
啧啧，这货危机意识倒挺强。
苏一难以想象，苏檀在福王府时，与那些王妃、侧妃、侍妾之间的争宠该是有多热闹。
她抬眸看向屏风后，一人正侧趴在床边痛苦地咳嗽。
屋内却并无其他丫鬟仆人在侧伺候。
以苏檀的尿性，苏一猜测，不是她那狗脾气闹的大家都对她敬而远之，就是她担心其他丫鬟在福王面前露脸，不准她们近身伺候。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小蝶快步走过去，帮床上的苏檀拍背。
她随手将手里的药箱放在桌上。
丫鬟小蝶担忧的声音自内室传来，“侧妃，您怎么样？您没事吧？”
待苏檀咳声渐止，一声稍显虚弱地声音厉声道：“让你去迎大夫，你死哪儿去了？”
小蝶战战兢兢，眼底却满是怨恨，“主子息怒，仔细气坏了身子……”
“您看，大，大夫来了！”
此刻，苏檀正因剧烈咳嗽而面部涨红。
咳声渐止，斜卧在床榻上的苏檀虚弱地掀开眼皮朝丫鬟小蝶所指的方向看去。
即使由于距离问题，看得不似那么真切。
但也不难看出，那人身材高挑，还长着一张眉目如画的脸蛋儿。
她在心里愤恨地骂道：真是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在她心里，但凡是长得好看的人，都会被她视作仇敌一般。
这若不是她此刻着实没有力气，早就对着苏一骂出来了。
可对面那人，却是没有丝毫表情地看向自己。
这使她没来由地，生生打了个寒颤。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滚过来，给本侧妃看诊！”
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此人跟自己的气场不合。
见她站在那里，便莫名地想发火。
就连方才那份虚弱至极，都被自己的怒意给打败。
苏一像看一条濒死挣扎的狗一样，幽幽地看向她。
眼里没有丝毫的惧意不说，还满是不屑和玩味。
看来，这个苏檀这几年是愈发的猖狂了。
也是，自她们母女将自己解决后，便自认是府上唯一的嫡女，也就更加地嚣张跋扈。
如今又入了福王府为侧妃，作为皇家的儿媳妇儿，还是狗皇帝最宠爱的儿子的媳妇儿，也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丫鬟小蝶也怒声催促着苏一，“说你呢，快点儿的，没看侧妃都难受成这样了吗？”
尽管面上如此，心内却对于苏檀的态度冷笑，命都不剩半条了，到现在还敢出言得罪大夫。
别到最后，连自己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她虽也看不上面前的这个大夫，但她更想苏檀赶紧嗝屁。
那样自己不但不用再承受她的压迫和虐待，更有机会接近福王……
毕竟，她对自己的姿色还是有些信心的。
而且，她可是从自家小姐那里，见识到了不少勾惹男人的手段。
苏一只当面前是两条狗在乱吠。
她先是给自己戴上口罩，随手拿起药箱，缓步从容地向着塌前走去。
她眸色清冷地盯着榻上喘着粗气，不时咳嗽几声的人。
每走近一步，脑中的画面便如过电影一般，一帧帧在脑海中快速回放。
那些她和母亲受尽欺辱的画面，和母亲因难产而亡时的画面，让她不自觉收紧了提着药箱的手。
垂在身侧的那只左手，更是紧握成拳。
不过几步的距离，却生生地让苏一回忆起了先前全部的痛楚。
苏檀死死地盯着想自己走来的人，心内不自觉染上惧意。
她也不知为何……
待走到塌旁，她刚将药箱放下，屋外便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
“大夫来了吗？”
“回禀王爷，大夫刚到，已经被小蝶姑娘迎进屋里去了。”
“嗯。”
随即，屋门便被人从外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形抬脚进入屋内。
小蝶忙不迭地福身行礼，“王爷。”
若仔细瞧，小蝶此刻的面上尽是娇俏媚意。
“王爷，呜呜……”
苏檀见福王进来，虚弱又娇滴滴地开口，俨然一副柔弱小白花的模样。
王爷自昨日入府便没来过她的房间瞧上一眼。
不知是厌弃了自己，还是怕自己将病气过给他去。
苏一冷眼看着榻上的苏檀，这人此刻哪里还有方才对待丫鬟和自己时，那凶怒的丑恶嘴脸。
见她这副模样，苏一真是一阵恶心。
让她不由得想起了蔡氏。
啧啧，简直跟她那好娘，学了个十乘十。
苏一就站在一侧，颔首对着福王道：“王爷。”
她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江湖人的打扮，何况还被大家尊称为神医。
福王便并没有挑错。
毕竟，他闻声赶来，也是有求于人的。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被西州百姓喻为神医的女子， 到底能不能够将苏檀给诊治好。
毕竟，府医和其他有声望的老大夫，对此都束手无策。
若真是成了，那他不就有救了。
其实，他一直在让人暗中调查孙神医的行踪。
只不过，那人生性自在逍遥。
药王谷所在更是神秘成迷，连父皇都轻易请他不得。
自己只能先抓住这个机会。
不知为何，此刻见到苏一，让他又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原先为自己解过蛇虫毒的女子。
其实打那时候开始，他对于女大夫便不再轻视。
见着面前女子绰约多姿，他眸色一亮。
福王凤眸凌厉，看向苏一道：“你就是他们口中的苏神医？”
苏一点头，“神医不敢当，民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只是尽我所能地医治患者罢了。”
那语气不卑不亢，毫无老百姓见到他这个皇室中人时的胆怯懦。
而且，她面罩遮颜，露出一双极美的杏眸和黛眉。
让人忍不住想要窥探那张面罩下，到底是何仙容。
福王本色尽现，“不知神医为何以面罩遮颜，可否让本王一睹神医玉容？”
苏檀闻言，面色一惊。
她都病成这样了，王爷竟还想着看其他女子的容貌如何……
苏一面罩下的唇角微勾，尽是鄙夷不屑。
就在苏檀想再次柔弱地开口之时，苏一便声音清冷地道：“回王爷，民妇面上所戴的这个叫做口罩，是用来避免被患者过了病气所用。”
“毕竟咱们做大夫的，需要接诊的患者不计其数，不得已用此法来保护自己。”
她不解释隔离病菌等现代的那些专业词语，索性按照古人平时常用的说法来代替。
可，福王却只抓住了一个词语。
他眸光忽地暗淡了不少，“原来，神医已经嫁做人妇了。”
那语气中，颇有些惋惜之意。
若非如此，自己这个未来的帝王身边，倒是可以留下一个医术了得的妃子。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人妇好，人妇反而更懂得床笫之事……
他眼底眸光又亮了几分。
他还就不信了，自己贵为王爷，天下哪个女子能不为自己所倾心。
想到苏一的后半句，福王连忙用帕子嫌弃地遮住了自己的口鼻。
苏檀闻言，心头一跳。
再看看他此刻的举动，简直要咬碎一口银牙。
她死死攥着床单的手，肉眼可见地变得没了血色。
王爷这语气和眼神儿，这是当她死了吗？
当着她的面对别的女子这般，何况自己还是为了伴他，才了来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儿。
导致自己如今卧床不起……
还有这个贱人，她是故意让王爷嫌弃自己的吧？
屋定上方的凌空，正支棱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连这个小东西，都听出了屋内那个骚包的言外之意。
只见它气地一双翅膀叉着腰，大有一副下面那人若有什么不轨举动，就要准备迎接它那利嘴惩罚的架势。
“王爷……”
苏檀虚弱又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让福王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面上的嫌弃，更是不言而喻。
他转而看向苏一时，则是面色柔和了下来。
想到苏一方才说，戴着这个面罩是为了遮挡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