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北冥有鱼（七）
萧朝华看了看萧英，然后轻声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们的。”他像梁影琴一样在这里顿住了，似乎很难说出“儿子”这两个字。
陈彩云温柔地看着他说：“矮华，他是你的儿子，我不介意你这样称呼他，这些年，你欠他太多了。”
父亲好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看着梁影琴说：“我们的儿子是优秀的指挥官，他在战争中证明了他完全有能力出任鲲鹏号空天飞地战斗群的指挥官，但是我认为他大可不必担此重任，其他人也可以。”
“为什么？因为他是我们的儿子吗？”母亲的声音调高了分贝，“你怕别人说闲话吗？”
“不是！”他的父亲求助地看着他的妻子说，“云儿，你可以先回避一下吗？”
陈彩云站起来，微笑着用美丽的大眼睛看着他们三个人。“当然可以啦，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吵起来。”
“我们当然不会吵起来，我保证。”他母亲报之以微笑。
陈彩云点点头。“我信你，梁阿姨。”她转身拉住站在桌子旁边的妮娜卫队长的手，“妮娜，我们去院子里走走。”
饭厅门关上了，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这些年来，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我救过你的命，你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我也出过力。”他的母亲委屈的说，“我可以把整个阴影帝国给我的儿子，但他只想要鲲鹏号空天飞地，你给他吧。虽然他只是你的私生子，但也还是你的儿子。”
萧朝华表情复杂地看着他的母亲说道：“你让他冠着我的姓氏，却从来没有说过萧英是我的儿子。如果不是他长得越来越像我，整个世界的人都在说他是我的儿子，我可能永远不知道我还有个儿子。你知道出任鲲鹏号指挥官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我不想也不能答应。”
“土行孙”用百分之五十的“仁慈的父爱”望向萧英：“孩子，我知道我亏欠你很多，我不是个好父亲，但是我真的不能答应你。”
“我明白你确实不是一个好父亲。”萧英把一块排骨塞进自己的嘴巴，“但是鲲鹏号，我志在必定，放眼全天下，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做它的指挥官，我完全胜任。”
“孩子。”萧朝华为难地看着他，然后转向梁影琴，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你为什么不阻止一下儿子呢？”
“我为什么要阻止他，我觉得他完全有这个能力。”
“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萧朝华声调在升高，含着怒意，他忽地站起来，情绪激动，“我们不能够这样做，这不是有没有能力的问题。”
“我应该明白什么？”梁影琴也站起来，怒道。
“儿子都二十三岁了，我从来没有对你提出过任何要求，也没有打扰过你的生活。”她气愤地说，“我儿子有这个实力得到这个职位。”
“只有把自己变成怪物才能胜任这个职务，我不能让我的儿子也变成我一样的怪物！”萧朝华涨红了脸，额头上青筋暴突，咬牙切齿地说，“你当初是救了我的命！但你也把我变成了一个怪物！你在我脑中放进去那些恶心的虫子，它们日夜折磨着我，每天都有无数个声音在我的脑中吵吵闹闹，我的身体、我的思想都在变异，我甚至不知道现在的我还是不是我自己。”
“我不放那些虫子进去，你就会死！不死也会变成一个植物人！”
“是！是！是！梵文帝让我留下一条命，但是要做植物人！你让我醒了过来，却变成了一个怪物。我宁可死掉，你知道吗？我不能让我的儿子也变成那样子！鲲鹏号不一样，它是龙皇级空天飞地里面最强大的，也是最特别的，它的超级电脑小鹏反馈的信息会像洪流一样冲击你的大脑，你的大脑会被烧掉！除非你变成我这样的怪物，才能驾驭鲲鹏之力！”萧朝华转向萧英，“儿子，我请求你收回你的想法。”
萧英听得满头雾水，又是虫子又是信息洪流，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的父母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告诉他。
“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梁影琴地声音软了下来，轻声地问萧朝华。
“你不知道？”中星军总司令颓然倒在椅子上，嘲讽地说，“你的思想虫、梵文帝的生物电脑元神和我的大脑长成了一体，它们在进化，曾经他们在我的脑中吵架，现在我只听到一个声音我不知道我还是不是原来的我，我的神经疯狂的生长并无限加强，我现在就是一个全身都会思考的脑体，全身都是神经元。”
萧朝华伸出手说：“我的手掌都能思考问题。”
无数的如同丝线一样的神经束从萧朝华的手上长出来，像是一团雾气一样包裹着他的手。“我之所以可以随意地与长安市中央电脑萝莉完美的融合一体，是因为我变成了这个样子，并且我发现自己因为这个变化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我不可能和彩云再拥有一个儿子。更可笑的是，我也不知道陈彩云到底是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陈彩云。”
梁影琴呆呆站着许久，这才坐下来。“对不起，我并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知道，你当然知道，你还希望我们唯一的儿子也变成我这个样子吗？”萧朝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无奈地看着母子俩。
空气变得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如果是这样，那你们为什么能生下我？”萧英打破了这个沉默的局面。
“我也不知道！”他的父母异口同声地说，随后他们都尴尬地沉默起来。
“你们应该再试试，看看能不能给我生出弟弟妹妹。”萧英在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但是他还没有蠢到说出来。
“打消这个念头，不要再打鲲鹏号的主意了，我只有一个儿子！”萧朝华站起来，走到梁影琴的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对不起，这些年你受苦了。”他的眼中露出温柔的色彩，轻轻地把梁影琴揽入怀中。
他的母亲漂亮的眼中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她闭上眼睛靠在他的怀里发出轻声的啜泣，紧紧抱住他的父亲。
萧英看着依靠在一起的伤心的父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鲲鹏号在离他远去。“如果我放弃了，您会让谁出任鲲鹏号的指挥官？”
他的父亲抬起湿润的双眼，咬着嘴唇说道:“我的分身右膀。”
“分身？”
“不要问那么多了，英儿。”他的母亲泪眼婆娑的说道，“不要问你父亲了，好吗？”
“我需要鲲鹏号，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我和简妮也不可能为你们传宗接代，你们见过狮虎兽有后代吗？”萧英倔强的说，“我求求你们了。”
“你！”她的母亲站起来，怒目圆睁，看着萧英，就像小时候他犯错的时候一样。
萧英倔强的回视他的母亲，他不能让步！
“好吧！”他的“土行孙”父亲说道，“如果你真的非要鲲鹏号不可，我和你妈妈都会支持你，不过后果你自己负责。”
他的父亲让步了，他轻轻握住他母亲的手，安慰这个伤心的母亲和情人。“孩子长大了，有些事情让他自己做决定吧。”
萧朝华转向他说道：“我给你两个星期的时间考虑。”
过了两个星期，在长安市中央电脑实验室的手术室，父亲的神医亲信冬青扬给他做了手术，两只思想虫融进了他的脑体。
在这煎熬的两个星期里，他的父母无所不用其极的想办法让他改变想法，连简妮都数次泪眼汪汪地来求他，更别提那些上司下属三姑六婆，萧英没有一丝的动摇，他没有什么好考虑的，成为一个他父亲嘴里的怪物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他要成为一个伟大的战斗群指挥官，将英名刻在中星军系的丰碑上。
透过控制室的窗户，他看到了对面腔壁上如蜂窝般的联通器，冬青扬告诉他，每一个蜂窝里都有一个机类人。
这些杰出的人类科学家已经完全神经元化了，他们的肢体完全变成了神经元，他们的肉身不在移动，但是他们的思想和分身却更加自由的在宇宙中翱翔。
有一天萧英也可能会变成那样，肉体被束缚，但思想像鲲鹏一样自由。
两年后，25岁的萧英被中星军系军事委员会任命为鲲鹏号天空飞地战斗群的司令官，中星军系史上最年轻的军团司令官。
龙生龙，凤生凤！他让他的父亲丢脸，却又给他挣回了脸！
大鹏一日通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