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飞向凤凰号（二）
观景台顶上的钢铁穹庐正在轰隆隆的打开，座舱中的乘客们正在陆陆续续地走上来，大多数都是“纯人类”，还有几台不知好歹的机器人也来凑热闹，虽然艾尔-默多克也不敢肯定它们会不会是机类人，如今有些人类早就给他们自己加上了全金属外壳，外表和机器人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连自己的命根子都割了，但是听说机类人在感情上可以做很多人类做不到的事情，你懂的。
马克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着小行星采矿的陈年旧事，他还真是自来熟！但是艾尔-默多克感兴趣的是透过玻璃窗看到的凸起的一排排观景台，他们的观景台在星船前部，往星船后部看，另外五个观景台的穹庐也正在缓缓的打开，整个鹭鹰号就像是一根被火烫到起了满身水泡的竹竿。
拉成一条长长蓝色尾迹的后方，是一个如同脸盘大小一般的蓝色星球，它像是一颗美丽的蓝色宝石，长安市市政大厦像一根针一样在地球表面留下小小的影子，像钟面上的秒针！在其中的一个针尖上，萧朝华两兄弟像两只石像鬼一样，掌控着这个美好的天堂和邪恶的地狱。地球的斜上方，太阳像个白炽灯一般，发出白色的光芒，在宇宙黑色的幕布上，星星们没有闪烁，它们冷冷地挂在那儿，像死鱼的眼珠，随着“鹭鹰”号星船的自转，地球，日月星辰都在缓缓的移动着。
月球出现在他们的头顶上方，被改造得表面全是金属建筑，一个满是舞动机械手的星球，这是个让密集恐怖症患者发狂的画面，风云重工制造基地舰的地方，那个美好的能够自给自足可以自我成长的好货，每个向往自由的人都想要一艘基地舰，你可以开着它去到任何地方，但是它的价格也是让艾尔-默多克不吃不喝干上十几万年才可以染指的。
“马克！马克！你知道鹭鹰号到底有多大吗？”艾尔-默多克拍拍正沉溺在记忆里自言自语的马克，“这一趟有没有一千人？”
马克撇撇嘴嘴，露出嘲讽的表情。“一千人？孩子，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还是只有小母鸡一样大的脑容量？一万人！这艘巨大的星船可以搭载一万人！我们这一趟至少有三千个纯人类，还有七八千个铁皮！谁知道他们到了火星还会在里面塞了什么妖魔鬼怪。”他满足于自己的博学多才，露出比艾尔-默多克更高一等的良好自我感觉。
“没想到那么大！我从来没有上过太空，整天在长安市的下水道里讨生活，这张船票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艾尔-默多克苦笑着说道，“所以，我没有你那么博学多识，你要原谅我，马克！我就是个可怜的乡巴佬。”
马克高兴起来，他难道就没有听出一点点讽刺吗？铁头人乐呵呵地说道：“看你那么会说话的份上，我请你喝一杯啤酒！”他转过身对着远处的自动售卖机嚷嚷：“给老爷我和这位公子上两瓶力士啤酒，你这台该死的机器！过来，快过来！”他挥舞着手臂，“妈的，你这台死机器，我奶奶都跑的比你快！”
“好的，老爷！”售卖机很有礼貌的回答道，开着它的四个轮子一阵风一般来到他们旁边。马克用他那只红色的电子眼扫描了一下二维码，支付了4个星币，买了两瓶大力啤酒，然后又买了袋花生米，两个人就在星空下的小桌子坐下来。
“你没有见过大的，小老弟，跟基地舰相比，鹭鹰号就是根牙签！”几口酒下肚，马克打开了话匣子，“最小的第二代玛纳斯级基地舰都能够装下六艘鹭鹰号，它的每一个发动机喷管可以放一艘鹭鹰，而凤凰级基地舰遍布全身有九个发动机喷管，但我觉得应该不止，除了九个主发动机，它有很多辅助小发动机，每个辅助发动机可以放下三艘鹭鹰号。”
马克骄傲地昂起头，干枯的脸皮上泛起笑容。“如果不是因为这场事故，我就有钱和工友们买下一艘第二代的玛纳斯级基地舰，它虽然没有凤凰号那么大，但也有我们采矿的小行星那么大，你要相信，它还会不停的长大，甚至有机会比地球还大。我受伤了，住院了，我出院后才知道工友们在那颗小行星上发现了一千克曌金属，老板发了大财，每一个工友发了一百万的星币，而我呢！被他开除了。后来那五百个工友搞了股份制，拿出钱，买了一艘一亿星币的玛纳斯级基地舰，翻身做了老板，买了一堆机器人矿工满宇宙挖矿去了，而我呢！得到了一个全金属头骨和电子眼，烂醉在地球上！我卖光了我老爸所有的遗产，才弄到一张到凤凰城的船票，我发誓我会重新振作起来，我们会发财的，相信我兄弟，我们最终会买得起一艘基地舰！然后做土皇帝，三宫六院，腐败生活。”
马克情绪低落又充满希望地看着一脸懵逼的艾克-默多克。“可怜的兄弟，你是从长安市的棺材里出来的吗？连基地舰这种大家都知道的东西你都不知道。”他边说着话边放出凤凰号和玛纳斯号基地舰的影像，真是如数家珍，他很真诚虽然有点吹牛。
艾克-默多克突然觉得马克那张进化失败的可怕的脸没那么令人厌恶了，反而有些亲切，也许他们可以成为朋友。他悻悻地说道：“我出生在长安市地下城，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真正的阳光，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无休止地清理长安市触角上的泥垢，我接触到的信息少得可怜，而且我也没有时间去关注其他的，我只想用可怜的几个星币买点吃的，否则我和我老妈就得饿肚子！我可以饿，我老妈不可以饿，她生病了。”
马克的人眼露出悲天悯人的眼神。“你妈妈现在呢？”
“死了！”
“很抱歉，兄弟，我不该这么问。”
“没什么，如果她还在，我现在还在清理那帮醉酒矿工从酒吧出来后留在街上的大小便。”艾尔-默多克苦笑着说，“现在我也不好过，但至少有人请我喝个啤酒！”他举起啤酒罐，昂起头一饮而尽，指了指马克。“谢谢，兄弟，我们准备开辟新天地。”
“我的荣幸，兄弟！”马克也把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我们会有新的开始的，相信我兄弟，一切都会好起来。”
“玛纳斯基地舰呢？”艾尔-默多克被基地舰勾起了兴趣，或许有一天，买中了彩票头奖，他会买一艘玩玩。
马克来了精神，他的电子眼放光，发射出一副全息图像，这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个碟子，下面长着八个爪子，肚子里有个炉子。“据说这是第一代基地舰‘秘境号’，也是唯一的一艘基地舰。当初梵文帝的长安市中央电脑实验室建造了这一款秘境号基地舰，考古学家艾米带着她的团队乘坐秘境号通过时空门进入了秘境世界，后来的事情你可能知道。据说在秘境那边，秘境号上的时空之门与长安市凌霄殿工程反重力装置形成的时空之门连接，引狼入室，把那群长得像恐龙一般的外星人从秘境引来，大肆破坏。但是军系风云重工因此卖出数以万计的基地舰，人类都乘坐基地舰跑到外太空去了，剩下的只能躲到地底下，就像你们一样像管道上的臭虫。”
“我听说恐龙人这个事情，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地下城到处都是谣言和恐慌，通往地面的出口都被封闭了，听说外星人就从我们的头顶上的凌霄殿反引力装置中出来，肆虐了整个城市，除了长安市市政大厦的行政圈没有被攻破，接着整个世界都被殃及，美国人甚至想到使用核武器了。后来军系的骷髅特攻队出击，三下五除二就降服了这群怪兽，把他们变成了军系的子民，才避免了核战争的爆发。”艾尔-默多克放下了对这个丑陋的陌生人的戒心，和他聊起来。“听说现在这帮恐龙人正在半人马座与柏杨杨的生化人军队作战，那里炎热的天气正好适合这群热情如火的恐龙人，地球毕竟太冷了，反正在地底下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马克附和道：“没错，没错，兄弟！这根本就是一场军系的阴谋！你看，他们借用秘境人的手，不废吹灰之力就把我们全世界白百分之九十的人赶出了地球，美国、俄罗斯、欧洲各国都是多么强大的存在，但最后都不得不举国之力购买军系风云重工的基地舰，带着他们宝贵的核武器逃离地球，军系笑纳了他们的遗产，现在整个地球都是长安市那帮卑劣的机类人的了，他们吃了个饱，连骨头都不剩，梵文帝可以放心的把整个地球都当成他的试验场，不知道他又要造出什么妖魔鬼怪来了，我喜欢他老婆，那个身高一米八，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前凸后翘的女人，如果有钱，我要买一个以她为模板的狐女，我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艾尔-默多克厌恶他那一脸猥琐的淫笑。故意岔开话题，“我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们不适用核武器对付那帮该死的恐龙人呢？”艾尔-默多克说道，“把他们一网打尽！消灭在地面上。”
“妈的，兄弟，你疯了，地球是我们的母亲，你忍心在蓝色明珠上使用那些疯狂的炸弹，而且我们现在不是又把地球抢回来了吗？”
“那可不是我们的蓝色明珠，那是萧朝华和梵文帝的。”
“那也是我们地球人的。”
……
现在他们两个就像是国家的领导人一样在那里激烈的讨论着国家大事，直到迎面来的另一艘风云848星际航班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底层的人民启示也喜欢这种感觉，虽然不是统治者，但是有统治者的自觉和统治者的思维，这大概是最悲哀不过的事情了。
“杜鹃号！”马克大叫道，“真是个丑陋的家伙！你看，你看，它的涂鸦，是个丑陋的杜鹃！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像个被雨淋过的鹌鹑。”
大约5公里外，杜鹃号星船像根雪茄一样旋转着迎面驶来，它圆球形的头部闪烁着黄蓝绿三色灯光，上面描绘着一只丑陋的竖着愤怒羽毛的杜鹃鸟，哪个天才想出的设计！真是令人佩服！布满前半段的三排十八个观景台中人头在攒动，很快这面巨大无比的“墙面”便遮住了艾尔-默多克的视线，杜鹃号上巨大的观景台一个一个的面对他们的观景台，几乎所有人都用到了观景台上，他们疯狂的又笑又闹对着对面吼叫，比出中指，露出屁股甚至有的女性还对着对面露出胸部，真是疯狂至极，而对面也比他们好不了多少！就差点没有上演不可描述的运动和自杀表演了！
“被吓坏了？”马克乐哈哈地对着目瞪口呆的艾尔-默多克叫到，“这就是旅途中的打招呼方式，这是我们的传统！我们喜欢在寂寞的旅途找点乐子！”
“像是一群毫无教养的海盗！不过我喜欢！”艾尔-默多克说道，然后他默默举起手，伸出中指对着对面刚好转到他们面前的观景台晃了晃！到处是欢乐的气氛，旅途的沉闷一扫而光，一大群人又开始咒骂着售卖机器人买啤酒！马克又请艾尔-默多克喝了一罐又一罐啤酒。直到杜鹃号哪个冒着蓝色尾焰的大屁股变成一个小蓝，大家猜意兴阑珊的回到自己的座椅上休息。有钱的纯人类也可以去补定个小房间睡觉或者到鹭鹰号上的“小野马”酒吧，在阴暗的钟点房里找个姑娘暖暖身体，边从一面不大不小的圆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太空。喝多了的马克大发慈悲，升级了他们的住宿，他花了200个星币把座椅换成了鹭鹰号上最廉价双人房间，现在他们两个每人一个小床对着一个小圆窗，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大家坦诚相待，祖宗十八代的陈年往事都说了出来，还说好未来在凤凰城携手闯天涯，开创新天地。
“喂喂，兄弟！火星到了！你一定要来看看！”马克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拽起艾尔-默多克拉到小圆窗前，红色的星球像是一大片幕布一样占据了整个窗户！
“看看下面！兄弟！玛纳斯城！火星的姑娘们有整个太阳系最大的屁股和胸部！多少美好的回忆还在那里。阴影女皇梁影琴的罪恶之都！听说这个老妖婆活了几千年！依旧美貌如花如同少女！她有着古老的亚特兰蒂斯的黑魔法，能够把卫生纸变成一只小小鸟。她是萧朝华的情妇，跟他生下了个叫做萧英的小杂种！这个小杂种带着她手下的一群流氓在奥特云四处征伐，把所有的星球都变成了他家的财产。”马克闪烁着他的红色电子眼，胡说八道，愤愤不平地说，“我和一个兄弟在奥特云发现了一颗长满铜矿的小行星，正当我们准备开采的时候，那小子带着他的走狗来了，要把我们这些盗矿者赶走，我的兄弟气不过掏了枪，结果被杀害了，如果没有那个小杂种，我现在可以买得起一艘基地舰！你知道那小子长得怎么样嘛？说了你也不信，他皮肤一圈儿黄一圈儿银白，就像是一个非洲草原上的斑马一样，只是圈儿颜色不一样。”
马克叹了口气，拍拍艾尔-默多克的背。“好了好了，兄弟，在外面不要乱说，我只是发个牢骚罢了！这个世界其实上面都没有改变，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他顿了顿，另一只人眼露出痛苦的神色，然后他深呼吸，冷静了一会。“好了，兄弟，鹭鹰号会在玛纳斯城卫星中转站停靠，接纳来自玛纳斯城去凤凰城的火星老爷们，你可以出去玩玩，老哥我要睡会儿，让我这个老野兽独自舔舔结痂的伤口。”
“那好吧，老哥！我出去看看，难得有免费的风景。”艾尔-默多克推开房门，轻轻地带上，然后摇摇晃晃的走去二楼，他很少喝酒，不胜酒量，在低重力的星船上脚步更加的飘忽，走路的样子像是水里游动的螃蟹。走到观景台的时候，鹭鹰号已经停靠在卫星中转站，这个巨大蝶形太空电梯的缆绳另一端连接着玛纳斯城，一部部电梯正在线缆上忙碌地上上下下。
卫星中转站比鹭鹰号大得太多，鹭鹰号和停泊在它周围的几艘星船就像是几根小根火腿，艾尔-默多克不想看到那些让他产生少许反感的邪恶激光运输管道，真不知道是谁脑洞这么大，设计出那么奇葩的东西。他更感兴趣的是鹭鹰号下方的玛纳斯城，所以他走到观景台边沿的栏杆那里，靠着往下看。他正对着红色火星上全太阳系最大的火山-----奥林匹斯火山就在下面，千疮百孔，破碎不堪，失去了超级火山往日的雄风，一个半球形的蛋蛋正躺在奥林匹斯火山形成的废墟里，玛纳斯---这艘基地舰半截埋在奥林匹斯火山里面，半截露在火星外面。
从它发着谈谈绿光的激光护罩看下去，可以看到金属舰体表面正在大兴土木，大片大片的金属层正在迅速地生长起来，在看不到的地方无数的如同人体血管的激光管道中，疯狂的粒子工蚁携带着灼热的能量一刻不停地把火星上的矿藏转化成为玛纳斯号新的钢铁之躯。
有一天它会吞噬整个奥林匹斯火山，然后是整个火星，艾尔-默多克深信不疑，军系制造的怪兽正在大快朵颐如同饕餮。艾尔-默多克太了解了，长安市就是这样，只是它把自己隐藏在深深的地底，只露出长安市的地面城市圈，梵文帝的怪物正在吞噬吞噬地球母亲，这颗蓝色的星球下面是个丑陋的八爪怪物，或许这正是萧朝华和梵文帝绞尽脑汁要把同胞赶出地球的原因吧？
他们不想在这个狼吞虎咽的过程中听到反对的声音或者是没完没了的抗议！他不敢下结论，但那颗美丽的星球永远是人类最美丽的家乡，不应该受到那样的破坏，萧朝华和梵文帝也应该是这样想的，但是他们就是不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