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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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行驶,飞梭的旖旎向后倒去。
她在副驾驶座上昏昏欲睡,脑子却清醒得很。
她还在回味他刚刚的那番话。
以及那个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和她,很像。
简直就像男版的他。
他爹也像男版的楚怀霞。
很像。
该死。
妈的。
生活总是无论男女,都这样吗?
在他的主导下,他们来到一个日式旅店。
旅店的门口结着一个大红灯笼,红色温柔的光线落在他们的肩上,有意无意地撩拨着她的心弦,又象征点别的。木制的门槛高高悬浮,二人相互搀扶着,才跨过。
只剩下一楼的房间,所以她也只好定那间。
而虞泷要先走。
拿好房卡准备入住时,他们经过一个假山流水。
门口没写静止入内,楚祈便鬼使神差地拉开玻璃门。
靠近过去,清澈的水下是一团恣意的金鱼。
它们颜色鲜艳,在暗淡的光线下格外瞩目,穿着橘红色的丝裙在水下懒懒,如葡萄籽一般的眼过分漆黑,再往下看点,更是黑得入骨。
两边的鱼鳃也鼓鼓地膨着。
像个婴儿。
浓重的鱼味有点呛鼻。
她干咳了两下。
虞泷以为她冷了,便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楚祈披上。
楚祈淡淡地道了声谢。
楚祈蹲下身子,用手支着脑袋。
转过脸来,认真地看他。
眼内还全是醉意。
虞泷也跟着蹲下颀长的身子来,靠在她的身边。
忽然,一只红艳的蜻蜓降落在他的面前。
蜻蜓细长,不经意地一瞥还可能错认成一片红色针叶。虞泷合拢手掌,往前一扑,轻松地将它整个罩住。
红色的蜻蜓起初还在叛逆地翕动,快速的扇感挠得他手心有点酥痒,他却不为所动。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穷途末路,蜻蜓倒是终于敛翅栖息。
呆呆地,伫在他的手心。
楚祈怪异地笑了笑。
-=-=
拢到办公室,职员们一如往常地辛勤工作。
不过,楚祈经过的时候,好几个人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他们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克制自己不要笑出来,可因为憋笑而通红的脸和紧抿的唇却出卖了他们。
她的高跟鞋立住。
转而,挪旋向后,绕了个大圈,好像要出去。
但其实,是从另一个方向进入他们的办公桌。
她不紧不慢地来到那几个在偷笑的员工背后,随意地瞟了瞟他们的电脑屏幕,电脑屏幕的两边贴着鱼鳔一样的便利贴,其中一张粉色的却格外突出。
赫然地,手写着一行字。
-再敢乱说话,别怪我不客气。
这张粉色的便利贴古怪在和其他的便利贴字体都不一样,龙飞凤舞的,很潇洒。
而现在,那几个员工却在手忙脚乱地关电脑。
只可惜电脑不像手机说关就关,他们陡然发现她的到来,下意识地就弯腰去够插线板,结果这么一低头,楚祈反倒越看越清晰。
楚祈想不看见都难。
她眨了眨眼,脸红了一下,但转瞬即逝。
她威胁地抿起唇来。
眼内燃着一团杀意,好像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的邪剑仙。
员工们赶紧辩论起来,“楚大!楚大!您听我解释!是这样的……”
“……”
她没有给他们解释的时间,只是撤回步子,转而迈向自己的办公间。
踏踏踏。
秒针转得极快。
一进门,助理sunny就赶紧把柳花鱼整理好的文件拿过来。
楚祈接过,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办公桌。
结果又停下。
“sunny。”
“有,楚大!”
“这件事你是不是也知道?”
“什么事儿呀楚大?”
“就是。”楚祈一字一句地说,“我喝醉酒的照片。”
“啊?这个……”sunny支支吾吾的,心虚地马上低下头,一时间字节碎得不成样子,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有。
楚祈看她这样,也不想继续多问。
只是回到了自己办公桌上。
她随意地翻动起手里的柳花鱼整理的租房文件,仔细回想起那天喝醉酒的场面。
那张照片不是昨天前几天去crystal被拍的,而是那次运动会。
而且,还是在她家。
是她睡倒在沙发上,衣服凌乱,不过因为太平而没有走光,她半睁半闭,横七竖八地倒挂在沙发上,嘴边还流着一点口水。
更可恶的是,不知道谁把那个照片p过,给她p了个猪耳朵和猪鼻子。
难怪,最近他们一看见楚祈就笑。
好家伙,原来不是她的熟女魅力增加。
是憨猪魅力up了。
她想了下,按理来说那天除了虞泷以为就没有别人来过。
还会是谁?
楚怀霞?
不可能啊,楚怀霞那天来都没来过。
所以是,有人在她家安了监控。
还是,虞泷来过。
她不太想承认后两者的可能性。
因为不管是承认哪个都未免太恐怖。
她单手撑在眉边,逆着眉毛生长的方向把眉毛往前梳去,藏匿在眉头的痣像黑色的鱼眼,闪着白色的光。
单薄的眼皮上青色的血管太过明显,因为蹙眉所以又添另一层颜色。
楚祈叹了口气。
她翻动文件,开始看起柳花鱼做的租房备选。
第一个,是距离公司只有300米的一个loft式小房子,日式装修,面积不大,才六十来个,但是住一个人倒是绰绰有余。
第二个,是普普通通的商品房,没太多家具要自己配,但是租金很低,有一百多个平米,可买可租。
第三个,是个婚房,里里外外全是粉色。
她一看就不喜欢。
楚祈选了下,还是偏好第二个。
要是住着太喜欢,说不定还能直接买下来。
她顺着屋主留下的电话打过去。
和对方商量下,准备下午下班以后去看。
屋主欣然答应。
她合上手机,点开银行转账系统,径直往柳花鱼的账户上转去钱。
拿着手机,撑在自己的下巴上。
向前,向后,来回摩挲。
脸像发烧了似的,红得透明。
算了,不多想了。
丢脸这东西,早就不是她这个年龄段该考虑的了。
可是好社死啊!
那个照片几乎已经暴露了她整个上面的胸部。
要是再往下点。
她不就露点了??
操。
被自己下属看见真的社死啊!
等等。
那这是不是也间接说明。
当时在她旁边的虞泷非常非常有可能。
看见了,那儿?
……
操!!!!
-=-=
下班过后她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那儿。
路过那几个员工的座位时,才发现他们的电脑屏保又都换成了:
“楚大yyds!”
这几行字。
呵呵。
小屁孩们。
房东是个六十多岁的大妈,本地人,和楚怀霞年龄相仿,可比楚怀霞文明了不知道有多少倍。
这个房子是在一个高级小区,配的全是电子密码锁,安保不错,绿化也很好,有30。
房东大妈领着她进去,里面倒是稍微没照片上那么温馨,中规中矩,除了必要的沙发,床,电视机等重要的家电家具其他的都要自己配。
她和房东大妈商量了下,指出这个房子哪哪儿不好,有什么缺陷,比如没有家具,并且洗漱间的瓷砖也是有点坏,都有裂纹了。大妈看她精明又雷厉风行,还是在这h上班的精英,便说如果她还能长租的话,可以在那个的基础上再减3000,还包水电。
楚祈答应,说大妈拟好合同后她就签约搬进来。
整个的过程没有花太多时间,计算下来不过才半个小时。
她回了车子,开车向前,她下意识地往自己家的方向开去。
可停在某个红灯前,她才恍然意识到那个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了。
已经被楚怀霞,这个“外人”鸠占鹊巢了。
要是回家去,表姐他们还在。
不就变相地承认她无家可归?
而且,她不想见到刘帆那个神经病。
楚怀霞到现在都没给她发过一条短信,打过一个电话。
是真不要她了?
……
哎。
当年爸爸也是这样。
一声不吭的,就不要她了。
这就是夫妻吧。
没点共同点怎么结婚?
她掉了个头,漫无目的在路上行驶。
途中,经过一个熟悉的地方。
哦,是莱东大学。
她开了进去,因为前几天还在里面开过运动会所以门卫认识她,便放她进去。
她把车停在停车场,欣欣然地走在操场上。
赤红色的夕阳,跑道,又白又脏的足球网,假假的绿草坪,穿着无袖戴着运动耳机,满头大汗的少年。
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变。
大学时候她也是这样,在傍晚的六七点,卖命地奔跑。
奔跑。
只是她跑步的理由永远不是因为喜好。
而是被逼无奈。
她想,跑得快点。
体测的分多拿点。
瘦一点。
叶色的风拂过,头顶的云却因此变了。
斑斓的彤云在透明的天际流光溢彩,铅一般的光辉亦大放异彩,一块块条纹状的碎云四分五裂,像伤口上的血块,它们像婴童一样,四肢并用,杂乱无章地到处乱爬,却因为一阵风,也可以朝一处蜂拥而去。
人果然是大自然孕育出来的。
流动的蛰气泄在她的指尖。
她盯着自己手指看了很久。
包里稍稍震动了下,楚祈还天真以为是楚怀霞给她发了短信,笑着快速点开。
结果,却是刘帆。
楚祈走了下神,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微笑。
她都不用点开,就知道这条短信是发来干嘛的。
傻逼玩意。
她不想回。
直接把手机揣回包里。
手机里一直在响,她嫌烦,却不敢把他拉黑。
直接关了静音。
不过她倒是想起另一档子事儿。
她发了条短信。
楚祈:虞泷,是不是你把照片发出去的?
虞泷回得很快,似乎手机时时刻刻就黏在他手上一样。
虞泷:照片?
嗷!是我!
楚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