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15
肖明在本市最高的旋转餐厅定了个靠窗的包间，专挑菜单上贵的点，想着也没多少天能挥霍辛苦赚来的小钱钱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点了一桌美味珍馐。
“一个人的寂寞~两个人的错~”他哼着应景的歌，给自己和对面的座位都倒上小半杯红酒，“再配上一杯八二年的拉菲，绝了！”
“这是九八年的欧颂。”168纠正他。
“重要吗？”肖明抿了口酒，皱了一瞬眉又舒展开，满足地发出一声长叹，“不重要。”
从高处俯瞰城市的夜景，入目皆是星星点点的光斑，林立的高楼构建出城市的繁华，穿梭在地面的每个光点都是在这座城市努力生活的人们。
对面稍矮一些的大楼投屏滚动着广告，巨大的屏幕覆盖了三分之一的墙面，间或就出现顾林的脸，是他前段时间拍摄的一个公益广告。
肖明半托着下巴，等那则广告过了才转回视线，朝对面的空座位笑了笑。
“阿八，”他随手夹了块剥好的虾，声音经过香醇红酒的润色带上了慵懒的沙哑，向168发出邀请，“你跟我一起吃个饭呗？”
在任务世界动用实体是需要消耗一定精神力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样子的肖明，168突然觉得他非常孤独，拒绝的话就难以出口，想了想从模型库里挑了个看着顺眼的：“好。”
身穿浅灰色西装的陌生青年出现在对面的空位上，看向肖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倒是肖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每次都有新面孔看还有点小期待，干什么穿得这么正经。”他举起杯，“来，陪哥哥干一杯！”
168也觉得这身衣服有点拘谨，但这是他选择的最符合高级餐厅气质的搭配，被笑了也不恼，倒是对那句“哥哥”有了点反应。
“好，”他跟肖明一碰杯，“哥哥陪你喝一杯。”
男人在某些方面总有些奇怪的坚持，比如说叫哥哥和叫爸爸，肖明边笑边仰头喝尽了杯中酒，阔绰道：“好好好，哥哥。来来来吃菜，不够再点啊，今天我请客。”
肖明本人的酒量怎么样，168是不知道，但顾林这个身体的酒量从以往经历就能看出，显然不怎么样。
没了醒酒卡，他很快就喝得上了头，两个脸蛋红扑扑的，对着对面的168皱起眉，一手拿筷子另一手拍上自己大腿，指点江山一样用筷子往门口一指，命令道：“去！给我把谢渣剁了来下酒！”
也得亏是包厢，不然明天顾林就上热搜——当红小鲜肉受前男友刺激高档餐厅与陌生男子买醉发酒疯。
“好好好。”168托着腮看他表演，敷衍他，“我马上就去，你少喝点。”
“不醉！不归！”肖明举起酒杯，说完就打了个酒嗝。
168起身把肖明杯子里的酒都倒进自己杯中，把空杯还给他，哄小孩一样：“嗯，喝完了。”
肖明歪着脑袋，盯住空酒杯疑惑地皱了下眉头，紧跟着又给自己倒了杯，咕咚咕咚仰头喝下，168拦都来不及拦。
“呵，狗东西，都是……嗝，都是狗东西。”肖明嘴角挂着酒渍，随意地用手背一抹，在脸侧漾开一抹浅浅的红痕，不知道碎碎念又在骂谁，“宁成非那个狗东西……”
听到不认识的名字，168疑惑了下：“谁？”
肖明瞥了眼他，没回答，但那一眼眼眶通红，眼底含着泪，嘴角下弯着，像受极了委屈。
这几天168看惯了他说哭就哭的演技，乍然看见他真的委屈至极的模样，陡然就愣住了。
“都是辣鸡！”肖明拔高嗓门，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都是辣鸡！都是辣鸡！都是……嗝！辣鸡！都给我弄过来剁了下酒！”
他情到激动又拿起酒瓶想倒，168对肖明现在的身体数据了如指掌，再喝就不是吐不吐那么简单的了，立刻夺走酒瓶：“不能再喝了，我可不想给你打120洗胃。”
“呵，呵呵呵……”肖明扶着桌子冷笑几声，醉眼朦胧地朝他竖起三根手指，倔强道，“我还能！喝！三瓶！”
三瓶不醉死也撑死，总之都是进医院这一个结局，168不跟醉鬼讲道理：“我喊小张来接你。”
肖明疯狂摇头：“不、不行！”
168刚拿起他的手机准备解锁，动作停住：“为什么？”
他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要睡！总统！套房！”
喝成这样也没忘记今晚享受人生的初衷，没花过的钱一定要花个够！没享过的受也一定要享个够！
168把他裹得严严实实挡住脸，这才扶着人在服务员狐疑的眼神中开了间带天台泳池的套房，肖明醉醺醺地扒着玻璃窗欣赏够星空下的泳池，才砸吧着嘴巴陷在软绵的床里，满足了似的一动不动。
168以为今晚的工作已经结束了，谁知他刚打算解除实体，床上挺尸的人突然诈尸一样睁开了眼。
“洗澡。”他在黑暗中半眯着眼睛说。
总统套房的大浴缸，泡到就是赚到，不能浪费。
168只好看着他又进了浴室，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操心的爸爸。
肖明哗啦一声入了水，168在外面等了很久也没见人出来，身体数据也显示正常，他还是不放心地进去一看，人没丢，泡着泡着就仰面睡着了，就剩个头和一条胳膊还在外面。
当了这么多年系统，还是第一次给宿主当爹，168深感工作不易，任劳任怨地把人从水里捞起来，目不斜视地裹了身浴袍。
“唔……”被裹成蚕蛹的人手也不闲着，扒拉上168的脖子，“阿八。”
168意外道：“你还知道我是谁？”
肖明在他颈侧笑了声，暖烘烘的气息笼罩住他：“我又不傻。”
“谢谢你。”顿了会儿，肖明轻声道。
168轻柔地将他放回床上，把手脚都塞进被窝，浓密的睫毛微垂着，盖住深棕色的眸子。
“不客气，我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