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8
谢洋在会所停车场已经等了半个小时。
发了消息人却迟迟不下来，以往他不会在意，仰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等着他的小金丝雀自己扑棱着翅膀顺着绳子重新进笼就行了，今天却是异常的焦躁不安。
顾林昨天酒席上的表现映在他的视网膜上久久不能消散，他越想越烦闷，开了车窗透气，一手搭在车窗外一手不规则地敲打着方向盘，视线默默落在会所门口的方向。
等待间隙，他给顾林发了第三条微信：怎么还不下来？需要上去接你吗？
刚走过拐角的肖明瞥了眼手机，冷笑一声按掉消息。
“害怕吗？惊慌吗？后悔吗？”他把手机丢进外套口袋里，“没用了，渣渣。”
168已经吃完了瓜，这回能正大光明地说自己没在吃瓜了，吐槽：“他听不见。”
“走，”肖明看着心情不错，走路都带着蹦，“去气死他。”
在跟王总分别的最后一刻，肖明很委婉地拒绝了王总今晚让司机来接他的邀请，并很绿茶地表示自己不是这样的人，昨晚只是个意外，他也不用王总负责，会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配得上进清风娱乐云云。
168：“那你前面说的仰慕……”
肖明：“你管我，你懂不懂套路攻略霸总的套路？欲拒还迎懂不懂？就是要跟外面的妖艳贱货不一样才能吸引住霸总的注意你明白吗？”
168：“……受教了。”
不知道王总有没有信他的鬼话，反正从他离开时的表情看，似乎心情并不差。
此刻，肖明拐过通往停车场的小弯，冲半个胳膊挂在窗框外的人挥了挥手：“洋洋~”
谢洋被这一声喊得回了神。
裹在风衣里的年轻男孩迎着秋日轻透的阳光朝他走来，他本就生得干净，一双无害的小狗眼微微弯起，唇角浅勾着，发自内心笑起来的模样比初秋的天气还清爽几分。
谢洋最初在那个昏暗的小酒吧见到顾林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带着不太熟练的笑，去招呼每一位陌生客人。
如今镜头前顾林的笑容都是精挑细选的一百分，熟练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下了镜头总是淡淡的没什么生气，原先的笑容不知从何时开始，几乎不见了。
谢洋抬头的瞬间眼前一亮，但看着顾林从远处小跑过来的过程中又想起他的变化是因为什么，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以往哪次不是丧着一张脸出来，回家后红着眼睛小声哭求自己下次不要再把他送去别人那儿？
肖明无视掉谢洋放在副驾的早点，熟门熟路地钻上后座，搓了搓手。
“饿了吧？”谢洋把早点从副驾拎向后座，“你喜欢的生煎包，吃点吗？”
“谢谢。”肖明笑了笑，但摇头说，“但景……王总请我吃过早饭了，不用啦。”
一个脱口而出的“景”字让谢洋眉头皱得更深。
他拎着塑料袋的手捏紧了半分，重又将早点拎回原处：“行。看起来你跟王总相处得不错？”
肖明欢快地：“嗯！”
谢洋一口气闷住，直到进公司门都没再憋出一句话。
大概是受了王总的刺激，谢洋这段时间消停了很多，除了工作必须，几乎没给顾林接什么应酬。
肖明宽心的同时感到苦恼，毕竟这样就见不到那些需要搞的金主本主，于是催促168：“数据复原了没？”
“部分。”168道，“聊天记录有，但没有更决定性的证据，我再去试图复原一下照片或者视频。”
“行。”肖明抱着平板往后瘫倒在沙发上，“当明星好辛苦哦，向金华火腿展现自己的价值工作好辛苦哦。”
最近除了工作和思考如何对付谢渣，肖明没事就把顾林演过的影视剧翻出来看。
顾林是天赋型的演员，镜头下的他融入在别人的人生中满满都是张扬的彩色，而每当导演一喊卡，回归现实的顾林不得不面对自己的人生，从身到心只感受到一片灰暗。
所以他很喜欢演戏，奉献式的、自毁式的喜欢。
肖明一边看剧，一边窝在沙发上跟168插科打诨，听见有脚步声自身后由远及近，他一动不动，让来人隔着沙发圈住了自己，心里对168：“呕。”
168：“我可以继续打晕他。”
肖明：“且慢，先让我听听他想放什么屁。”
刚说完，谢洋就放了出来：“林林，你可真棒，王总那部电影的男一你拿下了。”
肖明配合他惊喜道：“真的啊？”
“真的。”估计是隔了半个月未见什么水花，又估计是喜悦冲淡了先前的一点顾虑，谢洋再提起王总已经不见愁容，兴奋地说，“投资方还有导演后天晚上想跟你吃顿饭，你可得好好表现啊。”
熟悉的“好好表现”，连带着对方胳膊碰到自己脖子的触感，让肖明产生了一丝生理性的犯呕。
“我会的。”他没回头，看着正对面电视机巨大黑屏映出的两人倒影，笑着说，“你放心。”
顾林的心理医生了解部分情况，曾经劝他报警，但顾林沉默很久，还是摇了摇头。
肖明也摇头，现在报警，最多判个几年就放出来了，哪儿能够啊。
当晚，他穿得像只开屏的小孔雀一样，一改往日的沉闷，酒席上谈笑敬酒，成功又看着谢洋的脸黑了一层又一层，但又不得不绷住，实在好看得很。
“我去送送王总，你先回去吧。”散席后，肖明对谢洋说。
谢洋喝了酒，眼底也漫出一些泛红的血丝，扯着嘴角笑：“诶好，王总慢点。”
这回王景鸣像是真喝多了，半个重量压在肖明身上，他吃力地把人往房间门口带：“3208，3208……到了到了，哎哟我的腰……”
刚想从口袋里摸出房卡开门，肩膀上的重担忽的一轻，一张卡捷足先登，嘀嘀嘀的刷开了房门。
肖明愣神的一秒，已经被人推了进去，措手不及地踉跄两下，激得168都起了浑身的警戒：“肖明。”
“没事。”肖明沉声说，转头朝站在门口的王总微笑：“王总，您装醉呀。”
王景鸣反手握在门把上，轻而缓慢地带上房门，稍显凌厉的眉毛微微挑起：“不装醉，怎么给你机会？”
肖明干笑了两声：“您好坏哦。”
王景鸣脱下外套，卷起衬衫袖口的同时漫不经心道：“别演了，上次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肖明瞬间心虚：“？？？？阿八阿八，他怎么发现的？”
168：“……可能因为他不是傻子吧。”
“三番两次想灌醉我。”王景鸣靠近两步，几乎将肖明挤在自己与墙的夹角之间，“又不打算做点实际的，想不劳而获，嗯？”
肖明感受着堪称国际标杆的壁咚，脸不红心不跳地笑了笑：“王总，我是真的很喜欢演戏，所以很感谢你这次给我的机会，我是真的来表达谢意的。”
说着，他举起手机晃了晃，狐狸样眯缝起眼：“要不要，跟我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