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围魏
纪灵带着孙香、乐就撤走数里后，终于有时间停下来修整队伍，一番清点之下，来时的两万多人，到现在只剩一万五六千人，其余的大部分人要么被张飞等人斩杀降服，要么掉进了河里淹死。
惨败！
纪灵长吁短叹，乐就忿恨怨骂，孙香沉默不语。
“来时三万步骑，没能攻下小沛、被吕布一箭退走就罢了，回去总归还有个说法。可现在却被刘备这等小人背后偷袭，大军损失过半，袁公那里可怎么交代！”纪灵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是正面作战输了，他反倒还不会这么忧愁。
乐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愤怒的说道：“那刘备既然不义在先，我等也不必再信守诺言，眼下还有一万多人，我们不如回去再和他们一较高下！”
对乐就的提议，纪灵也有些动心，在岸边时他也注意到刘备派来的只有两三千人，只是仗着突袭不备以及他们大军被河流阻隔、首尾不能兼顾，这才分化击破。
若是回去正面交战，兴许还能找回一些颜面。
纪灵在心里考虑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周围这些士卒脸上俱是惊魂甫定，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突袭中回过神来。
虽然他们没有直接与敌军接战，却目睹了对岸一边倒的屠杀全程，张飞、徐盛等人奋勇杀敌的模样更是深入人心，此时要他们转身回去反攻，有多少人能鼓舞士气尚未可知。
纪灵轻声一叹，只听孙香皱着眉，说出了一个疑问：“以刘备的实力，倘若没有吕布相助，自保小沛尚且不易，遑论突然追击我等？”
“你的意思是？”乐就稍冷静了下来，问道。
纪灵紧紧抿着嘴唇，眼珠乱转，好似想到了什么。
“在我看来，若是没有吕布在背后支持，刘备哪里有这样的胆气，只三千人就敢来追击？”孙香见他们都没有醒悟，直接把话挑明了说：“此事会不会还有吕布参与？”
这不是没有可能，虽然吕布才背后偷袭、抢了刘备的徐州，但此人性情反复，又亲自赶过来帮刘备站台、拉偏架。
很有可能是吕布与刘备已暗中有所谋划，威吓纪灵退兵只是障眼法，让纪灵他们放松警惕，为的就是使刘备有机会带兵突袭，颠覆战局！
纪灵忽然想起一事，道：“我记得我们离开小沛的时候，吕布还留在那里没有走吧？”
孙香点了点头，对这个猜测也愈发认定了。
“若是他们二人真的重归于好，再度联手，我们得尽快回相县做好守备，再请袁公派援军！”乐就也不再争强斗狠，吵着要回头给刘备一个教训了，一听到吕布可能也下场了，立即谨慎起来。
辕门射戟哪会还能勉强当是吕布持伪中立的立场，如今随着刘备有恃无恐的突袭，直接证实了吕布的态度，这势必要引起袁术一方的高度警惕。
从头到尾都在摸鱼、只想早点结束战事回江东的孙香，此时也趁机说服诸将率兵回相县，免得继续在此地做无用功：“梁纲麾下还有二三千兵，若能与其合兵一处，将军麾下便有两万人马，足以保守相县，更可以相机北上。”
“你说的有理，也罢……”纪灵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正要下令退兵，远处却突然策骑来了一名传令兵。
那传令兵神色慌张，浑身都是灰土，嘴角也急出了泡，见到纪灵等人以后，当即扑在地上说道：“将军……相县、相县正被关羽围攻，舒相派我来请将军速速回师！速速回师！”
“你说谁？关羽？”纪灵吓得差点原地跳起来，相县若是有失，不光是断了他们的粮草，更是断了他们的后路：“关羽不是在下邑、不是在丰县么？”
最后这话却是看向了孙香，他已是不愿意相信这个惊天噩耗。
孙香也是面容失色，虽然他很想全程躺平，但也不是真的要他‘躺平’！
“我也不知道关羽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相县，按这样的行程，简直是弃小沛于不顾，难道他根本就没有想去救援小沛？这都是计？”孙香在心里迅速盘了一遍，深觉除非是提前知道小沛不会被三万人攻破，不然谁敢做这样大胆激进的战略部署。
刘备手下还有这样的奇谋之士？
纪灵已顾不上孙香在哪复盘了，他当即叫喊着下达军令，不待部众修正完毕，全军急速进发，誓要救回相县！
关羽此时围住了相县。
在收到刘备的军令以来，他始终带领着麾下三千人驻守下邑观望局势。在打探到纪灵等兵马来到小沛后，便立即依从田豫、刘登等人的谋划，带兵南下，开始围魏救赵，闪电突袭纪灵的后方。
下邑南边正是砀县，驻守在此的是袁术任命的梁相罗怀，前两天他才送别梁纲讨伐梁国，正满心期待着自己能做个名副其实的梁相，哪里想得到关羽没有逃亡小沛，反倒跑来攻打他！
没有防备的砀县不消一日就被关羽攻下，罗怀弃城而走，一路跑到相县。
等关羽追至时，舒邵也已经有了防范，他在沛国的名望很高，短时间内组织了大批民兵协助守城。关羽错失良机，望此坚城，为了避免纪灵回援，只将其围住，没有下令强攻。
围城后的第三天，关羽终于打探到纪灵赶来的消息。
他立即放弃相县，率军北上，在相县的东北处有一座山名叫相山，山下正是萧县往相县的必经之路，关羽便提前埋伏好在这里，做好了围点打援的准备。
其实这一战术并不新鲜，围魏救赵的本质就是变被动为主动，当年桂陵之战的发生地就在梁国附近，关羽想起此事，竟感觉到历史的重合。
没过多久，纪灵便率领大军过来了。
关羽有意放走前军，等到中军经过时，他望见了纪灵的麾盖，顿时大喝一声，策马冲锋，长刀直取万军丛中的大将纪灵。
“杀！”不用过多言语，一声断喝便化作无限动力，关羽率先杀入敌军当中，带着麾下兵马犹如一把尖刀刺入敌人腹心。
“杀！”麾下三千兵马齐齐吼杀，向袁军奔涌过去。
“敌袭！敌袭！”袁军再一次慌乱起来。
两军交汇的那一瞬间，无数袁军仰天倒下，血花四溅，兵刃交击之声不断。
无数生命，在一瞬间化作了尸体。
“杀！”
关羽如入无人之境，在袁军中大杀特杀，策马冲杀，吼声雄壮无比，吓住敌军不敢近前。他的目标明确，把人杀退后也没有追击，一路直往纪灵奔来，在临近前时，关羽手举长刀，狠狠劈下。
这一过程看似很长，却在短短瞬息之间，纪灵还来不及做出应对，便被关羽悍不畏死的斩首行动吓到了，手上下意识的举起兵器抵抗。只听‘铛’的一声，两兵交接擦出一阵火花，纪灵气力不够，立即被关羽长刀反压，刀锋深深地劈中了肩膀。
纪灵惨叫吃痛，他想起这一场仗下来处处受到的阴谋算计，心里憋屈愤懑，又想到自己将命丧于此，怒吼道：“刘玄德欺人太甚，不讲信义，我要杀了你！”
“还敢狂吠。”关羽语气冷淡，心里已是有了怒意，他双眸微睁，似眠龙初醒，手上再度用力，刀锋斜斜的往纪灵脖颈劈去。
关羽军借助伏击，在一瞬间就占据了上风，袁军早前在萧县渡河时就经历了一场败仗，又是日夜奔袭，可以说是兵无战心，军无士气，被关羽这么拦腰截断，大军登时崩溃，溃散逃亡的人漫山遍野。
在前军的孙香此时也顾不得其他，还想着带领部下前去救援纪灵，与乐就互相配合，前军后军变成左军右军，试图将关羽等部包围其中，挽回局势。
而在此时，袁军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孙香遥遥看去，只见张飞等人再度出现，他们声势浩大，在看到纪灵受到伏击后，立即加快速度赶上。
殿后的乐就大惊失色，他看见追兵军中树立起了一根高高的牙旗，上面用木雕了一对象牙，镶嵌黄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华丽无比。
那牙旗的旗帜迎风飘扬，卷了起来，乐就虽没有看清上面的字，但却认识那杆牙旗的主人，他曾和纪灵离开小沛前，与吕布告别时见到过。
“这是吕布的牙旗！”乐就吓了一跳，又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将领骑着红马冲锋，勇猛无当，心里更是笃定吕布也来了。
数千人惊恐嘶吼，前面的中军正被关羽等人猛攻，后面又追上了张飞等部。此时战场上的敌军数量已有六千人，是他们的一半。而他们从中间被拦腰截断，首尾不能兼顾，指挥不灵，根本不是刘备军的对手。
“快跑、快跑！”众人拥挤推搡起来，争欲逃走。
乐就似还想挣扎，赶去与纪灵汇合，但见中军的位置突然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吼声：“纪灵授首！纪灵授首！”
身后的‘吕布’与张飞也突而至，那六百人的精兵最是凶悍，杀得袁军连连败退，乐就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下一刻，便带着身边部曲往南逃去。
前军的孙香得知了中军与后军的情况后，知道事情无可挽回，重重的叹了口气，也带领兵马逃出了战场。
关羽、张飞，以及身材与吕布类似、带着牙旗四处招摇杀敌的徐晃等人聚在一起，还没来得及叙话，便继续各自冲杀，很快，场上的袁军或是逃散或是投降，再无人敢抵抗。
“来的正是时候。”张飞哈哈笑道，兴奋地对关羽说道：“刚好看到二兄斩首纪灵的风采！”
“二叔于万军丛中斩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实在是雄武不凡！”刘登爽朗的笑着，在徐盛等人的簇拥下，骑马走了过来，刚才若不是关羽斩杀了纪灵，瓦解了袁军斗志，这场战事也不会那么快结束。
这一战颇有几分历史上关羽斩颜良的风采了。
关羽自矜的捋了捋胡须，轻声道：“鼠辈而已，不足挂齿，还是打相县要紧。”
刘登认同的点了点头，袁军主力尽失，就连主将都阵亡了，相县没了外援，易手也只是片刻功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