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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继续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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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承年近四旬,身材魁梧,相貌粗犷,头戴武冠,穿着一件半新的绯色衣衫,气息颇为豪爽。在他旁边的架子上,还搁着一套甲胄与佩剑。

    此时的他正坐在当中,端端正正的坐好,似乎在刻意营造出一种上位者的气势,然而他一年前才不过是李傕、郭汜队伍中的将领之一,未登大雅之堂,未修身养性,强自模仿,反倒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在他旁边,还坐着一名头戴梁冠,身着玄服的中年文士。

    “哈哈哈……”见到刘登一行进来,他爽朗的笑道:“你就是豫州刺史刘备之子么?果真一表人才,端的是不凡!”

    刚才孙乾来时已经为他送上了礼物,这回刘登亲至,又是进账一笔小财。

    董承本已在修缮宫殿的工程中捞了不少,此刻收下刘登送来的钱财,心里更是高兴,连带着将前段时间自己没打过韩暹、被对方年撵走的沮丧也消散不少。

    刘登简单扫了眼董承寒酸的衣着和简易的厅堂,恭恭敬敬的与孙乾行了大礼,道:“久闻将军英雄气概,今日一见,着实令人难忘。”

    “快起来坐。”董承抬了抬手,又命人奉茶,继而说道:“孙君适才想必已向你转述了,如今大驾受拘于杨奉、韩暹等人,仍踟蹰于安邑,不得归返。你们要朝见天子,一时间恐怕难以如愿,而此去河东,一路艰难,我也不劝你们成行……”

    他话里话外都是在劝刘登等人就到此为止,不必再往西去。

    刘登心想道,不见到天子,自己不白来了么?

    董承话锋一转,道:“索性我如今奉天子诏令,先至雒阳修缮宫宇,以待驻跸。尔等虽有意朝见,奈何形势如此,不妨将贡献之物留予我处。我身为天子丈人,自当代为转呈刘豫州朝觐之至意。”

    看样子,他是盯上了刘登带来的那几十车粮草财货了,而且他也不白拿,言语之外暗示会让朝廷落实刘备豫州刺史的身份。

    刘登却并不满意如此,花这么大代价只换个豫州刺史,这买卖可不划算。

    “明公容禀,小子这些日舟车劳顿,远行仍心念父母,本该遵明公所言,将贡物与奏疏留下,托明公转呈。”刘登顿了一顿,苦笑着解释起自己的无奈,委婉的表示拒绝:“但家父自得闻天子一路播迁,艰难俱尝,家父多次涕泣,恨不得提兵相迎,可惜身不由己。故而此次入朝,小子身受严令,非得面见天子,亲问起居不可。不然,小子回去后恐怕……”

    “公子忠孝至诚,令人佩服啊。”这时董承身边的那个中年人开口说话了,看他穿的服饰,刘登认出对方是个文官:“将军,既然如此,如何不让公子去朝见呢?”

    董承微微皱起眉,先没有答话,而是轻轻一指对方,向刘登介绍到:“这位是侍中种辑,河南雒阳人,一路随侍天子东归,功劳甚著,此次奉诏与我一同参与修缮宫殿等事。”

    种辑出身河南种氏,亲族种暠曾位列三公,其中种拂、种邵父子更是为了帮助天子脱难,先后死于李傕、郭汜之手。种辑也是很早就与荀攸、郑泰等人一同谋划过刺杀董卓,后来又做了杨定、董承等人的亲信,参与了天子东归的筹划。

    “不知种公在此,小子失礼了,还请种公勿怪。”刘登惊讶的‘啊’了一声,原来要说种辑有多大名气他还真不清楚,只知道对方是个参与衣带诏被杀的龙套,听了董承的介绍,竟没想到对方还有这样的资历。

    “天子远在河东,这一路上……”董承看两人见完礼,开口犹豫道。

    在杨定军败逃散后,种辑便成了他董承一人的亲信,同时也是他的谋士,他不敢小看这样一位豪强士人,多少要考虑到对方的意见。

    “河南与豫州近,如今既有刘使君这样勤劳王事之人,日后安定豫州,整顿军旅,供输不绝,必成朝廷之臂膀矣。”种辑轻轻说道,却如一句点拨,让董承眼前一亮。

    是啊,自己何必只盯着那些钱粮不放,借此笼络刘备才是真!

    如今董承势弱,而刘备虽只有小沛一地,但麾下兵马不可谓不强劲——这从刘登只带两百人就把近千的苌奴部杀得大败就能看出来。

    可刘备有这么强的兵马怎么还会丢了徐州,董承心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是吕布啊!

    输给吕布的武勇,不丢人!

    就这样,董承自己给自己编了个说得过去的解释,相信刘备手下实实在在的有一支劲旅,完全没想到这两百人是刘登精心训练、徐盛等虎将统领、刘备与陈国倾力支持了精良兵甲所共同打造的结果,难以复制。

    有刘备在豫州的支持,董承就有足够的底气在朝廷与杨奉、韩暹等人分庭抗礼。

    “啊,种君说得有理。”董承点了点头,道:“朝廷归回雒阳,势必要激扬浊清,重定纲纪,刘豫州既为忠贞之士,自当为国效力,与我一同辅佐天子才是!”

    他着意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刘登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说道:“自当如此,天子幼弱,急需一能臣辅佐,以定大局。我汉家制度,幼主临朝,素来是以太后听政,外戚大将军辅政。如今既无太后,而将军却是天子丈人,位高权重,以大将军辅政,更是理所当然!”

    一听到对方支持自己做大将军,总掌朝政,董承不禁哈哈大笑,旋即问道:“若是你父也有此意,那便再好不过了。”

    “将军多虑了,都说父子一体,小子既然秉承父命来此觐见,自然也是依从了家父的意思。”刘登信誓旦旦的说道,他来的路上并没有与小沛断开联系,时不时地书信往来,与刘备进一步沟通、完善了朝觐的具体细节。

    其中就有支持董承在内主持朝政,刘备在外遥尊天子的策略。

    董承听到这里,倒是放心不少,若只是孙乾,再没有书信佐证的情况下,董承或许还不会轻信,但既然刘备的儿子都这样说了,那就多半无碍了。

    “好、好,刘豫州果然忠贞,我定要向天子请诏,大加嘉赏才是!”董承眼珠一转,接着说道:“刚才种公也说了,你既如此忠孝,既想好要去朝见天子,便是路上艰难又如何?我奉诏修缮宫室,已初具规模,可堪驻跸,我这两日便写好疏奏,你可持此前往河东,请天子移驾!”

    刘登原本只想在雒阳待两天,静待天子到来,却没想到种辑竟打算让他直接去河东找朝廷!

    这是什么意思?

    按下心头狐疑,立好忠君爱国人设的刘登也不好再推辞,只得硬着头皮领了命。

    甫一回去,刘登便拉着孙乾细细问了起来,就连旁边无事可做的梁习也好奇的迎了上来。

    “公子莫急,依我之见,种侍中的意思应当是想让公子作说客,前往河东劝服诸将护送天子入雒。”孙乾轻声说道:“公子应当也知道,东归之事,现已止步于河东,诸将内讧,彼此意见不一,局面僵持。河内太守张杨兵马虽健,但也难敌杨奉等白波之军,何况还要应付冀州袁公对河内虎视,更无法亲自迎驾。所以他们就将心思放在了公子身上。”

    “我?我麾下只有二百义从,近来虽收降百余青壮,可双拳也难敌四手。”刘登紧皱着眉头,他爹虽然是刘备,但既不是大士族、又不是兵马强壮的实力派,不过是有些许声名、还没被朝廷承认的豫州刺史。

    董承这边是需要笼络刘备,又是接待第一批来朝觐的关东诸侯,这才给足了面子,可若是到了河东,那些白波黄巾出身的将领们会不会把他当回事,就很难说了!

    “公子一旦去了河东,代表的就是关东诸侯对于迎还天子的意见!”孙乾掷地有声的说:“这也是董承他们所看重的,单是张杨、董承二人的想法,杨奉等人或许还会有所不愿,但若是关东诸侯,他们或许就要掂量。 ”

    利用这个身份在河东诸将之间转圜游说,确实比张杨、董承直接出面要强,但刘登的安全又如何保证呢?

    “这可不啻于龙潭虎穴!”刘登自是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喃喃道:“看来我非得去闯一闯了。”

    他不知道天子和曹操先后来雒阳的具体时间,不知道这中间间隔了多久,若是时间差距不大,刘登才见了天子,后面就来了曹操,那他想走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连吕布都动过要留他做质子的想法,曹操会拿他怎么样,还真不知道。

    这时梁习忽然开口说道:“依在下之见,公子为觐见天子,横跨豫州,来到雒阳,其诚可嘉。既然到了河南,天子未来之前,又何妨更行一步,前往河东亲迎呢?若是迎来天子,公子便可建立殊功,天下闻名;即便是迎不来,其忠义之名也将传于天下。”

    倒是不失为稳赚不赔的买卖。

    董承只是要刘登去迎天子,又没说一定要迎到,刘登只需保证自己的安全就好了。

    刘登刚想点头,却听孙乾开口问道:“不知子虞心中可有定计,可助公子安然抵达河东,从容谋事?”

    孙乾知道刘登有笼络梁习的心思,但梁习这些天虽然与他们熟络,但一心只在举孝廉后被朝廷任职的事上,并没有要投效刘备或刘登的意思。

    今日难得听梁习说了几句看法,孙乾立即试探起来。

    这是让梁习为刘登出谋划策了,梁习沉吟起来,他对刘登的心智是大为赞服的,但若说是要投于麾下的话……还是等见到朝廷任命之后再说吧!

    片刻后,梁习才像是深思熟虑完,对刘登说道:“既然孙公有此问,我也不敢吝言,彼等既然有求于公子,自当担保公子此行安宁,不然,岂不失于信义?”

    刘登颔首笑了,听到这里他就知道梁习确实是在为他考虑,而不是敷衍塞责:“诚是如此!我也是这样想的,让我去河东为他们做说客,自然要保证我的平安!让张杨和董承给足兵马、粮草,我随时可以启程!”

    孙乾欣慰一笑,捋须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便为公子走这一遭,请张杨、董承二人派出兵马护送。我想,他们此刻应当也是筹划着此事。”

    他不由分说拉上了梁习,再度造访董承,这时董承跑去了宫室修缮现场督促进度,接待他们的是种辑。

    种辑听了他们的来意,十分爽快的应承了下来:“足下无需多虑,这本该是我等应做的事。实不相瞒,刚才我已向将军进言,请晋阳侯出兵马粮草,护送公子一行前往河东。”

    晋阳侯就是张杨,他因为迎接天子,给朝廷送去了粮食,被拜为安国将军,假节、开府,封晋阳侯。

    “当真?”孙乾一听,顿时笑容满面,他本以为还要多费一番口舌,谁知竟如此容易,他拱手道:“实在是承情之至、承情之至。”

    这时种辑话锋一转,收敛了笑容,说道:“只是如今要在天子回雒阳之前,将驻跸的宫室建好,虽说有镇南将军的贡输,但也不好一味索取……”

    孙乾知道董承依然惦记着他们带的钱财,不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带着所有的钱到河东去,这些钱给了朝廷,与直接给杨奉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是该如此。”孙乾叹了口气,思虑一会,先代刘登把事情允诺下来:“修缮宫室乃是大事,不能怠慢,我回去后自会禀报公子,拿出钱财来助修宫室。”

    种辑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了。

    等到了第三天,在野王的张杨派来信使,对董承的建议表示同意,更派了麾下部将杨丑领兵一千护送刘登,随行还有若干粮草。

    刘登才在营中休息了不到两天,就又要充当说客远行,当着孙乾、徐盛等人的面,他忍不住自嘲道:“我倒是有点先秦纵横之士的样子了,周游各方,四处说合。”

    接到消息时,刘登正穿着一件短褐,挽着裤腿袖口,亲自提水给他的马儿洗洗刷刷。

    “公子才智过人,善于机辩应对,此行合纵连横,必能大告功成,名扬天下!”孙乾站在旁边说道:“不单是天子与朝廷能得以安定,就连我军也能有立足之地,从此不受吕布的掣肘。”

    自从那日与种辑说好以后,刘登便再没见过董承,眼下得到确切的消息,他更是知道自己去河东是板上钉钉了。

    “董承又派人来了。”梁习说道。

    不用说,所有人都知道董承又是派人来要钱的,自从刘登答应会出钱助修宫室后,董承便每天都派人来索取,区区两天,便拿走了刘登手上将近一半的钱财。

    “这董承残忍贪婪,天子将住的宫室虽不过一间,但处处克扣,又要限期修完,这几日光是匠人就被他打死了不知多少。”许定一脸不忿的说道:“这种人还要辅佐天子,我看真是……”

    “慎言,我们还在雒阳呢。”刘登看了许定一眼,拿起瓢舀水冲在马背上。

    “哼。”许定一声冷哼,他在谯县时就看不惯那些贪官污吏,此时既然刘登开口,却也不再说董承坏话了。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有不满,但人在屋檐下,有什么话都要忍着。”刘登也不想寒了众人的心,低声说道:“此人以后势不会长久,姑且看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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