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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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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备这话把刘登问住了。

    这里面的的确确有陈登的主意,自打他们从海西起行,直到小沛,刘登与陈登之间都保持着隐秘的信息渠道。

    两人书信往来,从山川形胜到人文关怀,从天下大势到治国安民,两人讨论得十分起劲,陈登一度将其引为知己,更是惊叹于刘登天马行空的想法与渊博的知识。

    在这个年代,出过远门的人并不多,能清楚熟悉各个地方的地形地势、对治国说的头头是道的人更不多。

    对于刘登,陈登曾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除了陈纪以外还有一个博学多才的老师,不然怎么能教出这样有远见卓识的人!

    两人关系在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打得火热,面对刘登对于今后刘备势力未来走向的咨询,陈登自然而然的愿意与其共同开展讨论。

    刘登的这个主意其实是来自于他与陈登、田豫三人共同的构想。

    “儿子事先说过,此事与国让有过相商,但除此之外,还与陈元龙书信讨论过几回。”刘登直言不讳的说道,这件事他没必要隐瞒,说出来反而更显得诚恳以及可信度:“阿翁请放心,陈元龙当世君子,绝不会将此事告知旁人。”

    “我不是担忧这个。”刘备微微皱眉,他没想到自己这儿子与陈氏如此交好,记得当初他在麋竺、陈登的支持下接手徐州时,陈登当时也没有对他提出过这样全篇的战略目标。

    这让他心里有些吃味,先是田豫,后是陈登,怎么这些人一个个都喜欢他儿子呢?

    刘登静静地等待着刘备的下文,想知道对方不是担心泄密又是在担心什么,但刘备只是沉吟了一会,便不再提及。

    看来陈氏支持升之是确凿无疑的事了,刘备想起哪天在吕布帐中,在刘登就要被留下当侄子时,突然开口转圜的陈珪。

    如此一来,自己或许可以借助升之,间接取得陈氏的支持,日后收回徐州也将愈加轻松。

    想到这里,刘备忽然抬起头看到刘登正认真的等待自己说话,这才发现失态,便随手挥了挥,掩饰道:“罢了,你且下去休息吧,以后与陈元龙可多书信往来,但关乎我军辛密却不可尽然吐露出去,一切事情都要报予我知晓。”

    “谨诺。”刘登拱手答道,起身离开了府邸。

    他叫上了田豫,准备与他一起去城外查看部曲的安置情况,顺便在路上向他说了自己不日就要与孙乾一行前往雒阳朝觐天子的事:“此行我有意带淮上义从一百五十人,加上父亲给予的五十人,合计二百人全副甲兵,走梁国、陈国方向,往雒阳行去。我打算让徐文向与我一起,由他统兵护卫,我也放心。至于阿兄,就劳你留在小沛看顾这些部曲家属,以及江淮设置招贤馆舍的事,在我与孙公回来之前也一并托付给你。”

    田豫现在属于刘登的部下,刚才刘备召开的集议他也就没有参加,此时听了刘登的复述,不论是屯田还是朝见天子、未来的发展战略,都与他们在路上商量的内容差不多。

    此刻田豫听了刘登的安排,点点头,忍不住开起了玩笑:“你不带我远行朝见就罢了,还给我找了这许多事做,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诶我会给你带雒阳特产的啦。”刘登这会子心情不错,也笑着说道:“南宫温德殿的瓦当你要不要?虽然董卓迁都时将雒阳宫室都一把火烧了,但也留了不少砖瓦,你若喜欢,我可以给你捡几块回来。”

    要不是这时候玉玺早被孙坚捡走了,刘登还真想去宫里的井里看看呢。

    “越说越不正经了。”田豫皱了皱眉,似乎还对曾经的汉家宫阙抱有一丝尊敬,但随即就说:“我要一片整的。”

    “哈哈哈……”刘登欢喜的笑了起来,他本性就是个爱吐槽说烂话,爱开玩笑不正经的人,只是善于见什么人摆什么谱,见到刘备这些恪守礼数的人就老老实实的装君子,见到简雍、田豫这些熟人,就忍不住暴露本性了。

    按简雍的话说,他这是无拘无束、放浪形骸,颇有山林狂士之风。

    “上次麋氏在海西给了不少钱财,一直没有动用,这回拿来在淮阴、高邮、海陵等地修建馆舍之余,你再点出一笔钱,招徕流民青壮,另外组建部曲,仍以淮上义从称呼。”玩笑过后,刘登说起了正事。

    刘登自然不能满足于手下这一两百人的兵马,既然上次与麋竺做了笔交易,得到这一大笔钱,自然要考虑该怎么花。全部投入到招贤馆里去是不可取的,还不如用来招兵买马。

    “要招多少人?粮草怎么办?”田豫知道现在刘备军中粮草紧张,就算开始屯田也得秋后才能收到粮食。

    “先招足三百人吧。”刘登考虑到老爹刘备知道后的反应,手上掌握五百人已是当前的极限了:“这三百人当中一定要精中选精,优中选优,按我交给阿兄你的练兵之法来挑选、训练。粮草的问题也好办,拿钱去下邳找陈氏买就行了,我已与陈君说好,他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价格。”

    见对方事无巨细,方方面面都交代得清清楚楚,田豫缓缓颔首。

    虽然又是安顿部曲、招募新兵、在江淮撒布人手招徕避难士人,事情繁剧,但田豫满是信心十足,跃跃欲试的想要将这些事都干好。

    “你与陈元龙的关系不是很好么?这些天书信不绝,就差称兄道弟了,怎么就没有直接给你送一批粮草来呢?”到营地之前,田豫最后好整以暇的问道。

    “人情可不是这么用的。”刘登很清醒的说道:“我与他不过是互相欣赏、惺惺相惜罢了,像陈元龙这样的雄才,要让他主动投效,还有的等呢。”

    田豫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遇事不骄不躁,不卑不亢,能冷静的分清利弊,看清事实,就这一点来说,刘登已经远超常人了。

    来到营地后,刘登与徐盛检查了一下跟随来的部曲的情况,同时也交代徐盛做好带兵离开的准备。关平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听到去雒阳没有自己的份时立即急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带我去?”

    刘登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细胳膊细腿,这些天他虽然把关平带在身边,时不时地与徐盛等义从们一起训练,但效果并不好。

    关平的身体是先天的差,根子不好,后天再如何训练,效果也是微乎其微,反而会过犹不及。

    这次他过下邳时已经通过陈登请来了樊阿,樊阿看过之后说是要从饮食、汤药、训练多管齐下,仔细调养半载后才能有起色,要想彻底痊愈,恐怕还得找到樊阿的恩师华佗才行。

    这种情况下,刘登哪里还能把对方带走?

    “你还要多练武艺,先把身体养好。”刘登想到华佗好像就是沛国谯县人,也不知道他现在云游到哪里去了,得让田豫同时费心找一找才是。为了不打击关平的积极性,刘登继而说道:“你留在这里时,可以协助国让兄招募兵士,参与训练。”

    虽然关平年纪比他要小一两岁,但这个年代的人都早熟,十三岁就上阵杀敌的也不在少数,把关平当半个大人用,给田豫打下手也不是不行。

    逛了一阵后,刘登便回去了。

    小沛县衙的房子比海西的要大点,麋夫人特意为苏英安排了一座独立的院子,旁边就有一个小门可以通向外面,关上门来就可以自成一系,旁边还紧挨着甘倩的屋子,两人还可以相互照料。

    对于麋贞这样的贴心好意,苏英也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最后坦然收下,只是这么多天里,她始终没有见过刘备一面,刘备似乎也已将她遗忘了。

    作为一家之主的刘备不重视,那些善于望风使舵的奴仆们、尤其是从麋氏陪嫁来的奴仆们在侍奉苏英时也愈发轻慢。

    好在刘登根本没指望他们,早早的就安排了自己从流民中挑选的老实仆妇,麋贞在听说后也跟着整顿了一番,随着刘登在刘备面前越发得力,苏英在家中也渐渐重新得到应有的尊重。

    刘登每天都会找苏英说话,今天也不例外。

    只是在进门前,他看到一个陌生的青年蹲在院子里,那青年穿着件老旧的短褐,衣服上破洞不少,但洗得干干净净。

    见到刘登进来,那青年忙跪下拜倒,说了一声“主公”。

    刘登脚步顿了一顿,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他主公,即便是徐盛、田豫以及部曲都是尊称他为‘公子’,一声主公可以说是确定主从关系,可比上下级的臣属关系要亲密的多。

    像是刘备麾下,刚加入阵营的人会喊刘备为将军、使君、明公,只有简雍、关羽这样的旧部才会喊主公。

    “你叫我什么?”刘登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对方面生得很,自己母亲身边也不会安排这个年纪的男性仆人,他问向旁边一个仆妇:“他是谁?”

    “是夫人寻来的家中旧仆。”那仆妇说道:“夫人已在屋内等候公子了。”

    原来是苏家人……

    刘登想起这次过下邳,吕布归还了所有将士的家属亲眷,其中也有一些当年与苏英陪嫁来的苏家奴仆。

    那么对方叫他主公也不奇怪了,刘登点点头,没有多想,抬步走了进去。

    在得知刘登要去雒阳后,苏英并不意外,只是嘱咐他一路上要好生照顾自己:“路上要多听孙公的话,凡事都与之商量,见到天子以及朝廷诸公的时候千万不要失礼,以你现在的风度就很好。要带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钱财、缣帛,还有……”

    “都准备好了。”刘登好笑的说道,苏英突然絮絮叨叨的,像是第二天他就要去面试赶考一样:“天子他们都是从关中逃难来的,这两年关中大饥,给再多的钱也不如一斗米实在。”

    苏英点了点头,她心中对天子、对朝廷也是存在敬畏,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现在的朝廷已经不是以前的朝廷了,对于落难的君臣一行,足够的礼遇与钱粮就能得到丰厚的回报。

    “你自己拿主意吧。”苏英说道,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对了,外面那个人你见到了么?他叫苏越,是我们苏家的远亲。你前些天不是说要寻良匠锻铁炼兵么?苏越从小就跟着他父亲在田庄里冶炼,当初他们父子随我来到你父亲身边,曾助你父亲打造过军器,可惜后来他父亲在来徐州的路上病死了,我就把他收进府里。这次吕布释放家眷,我特意寻了一番,好在他还活着,正好给你驱使。”

    回想起以前苏氏对刘备的助力可不仅是资给了马匹、金钱那么简单,还有不少得用的工匠和健儿。

    可惜多年奔波,这一切都耗费成了虚妄,苏英心里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儿子,心想与其给刘备,倒不如把剩下的最后一点苏氏的资产交给儿子。

    刘登这才恍然,回想起那个青年平平无奇的样子,唯一给他留下印象的还是那双粗糙的手掌,似乎是常年持锤锻炼形成的:“有劳阿母费心了!我正好有话要对他说,把他叫进来吧。”

    苏英点了点头,侍候在门边的于诠立即把门推开,跑到外面将人叫了进来。

    这时苏英已经避到一扇木屏的后面,刘登坐在侧位,看到那名叫苏越的青年紧张的走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况后先是一愣,旋即跪下先向躲在正中的木屏后的苏英稽首道:“奴苏越拜见夫人!”

    说完,苏越原地转了个方向,稍稍抬起头看了刘登一眼,再度拜倒:“奴苏越拜见主公!”

    “起来吧。”刘登惊奇于对方的机敏与应变,多了几分喜欢:“今后不用再称‘奴’了,与他们一样,以‘属下’自称便是。”

    “喏!属下遵命!”苏越立即答道,瘦瘦小小的身子,吐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的有力。

    “你今年多大了?打过几年铁?都会打些什么?”刘登开口问道,像是螺丝厂老板面试新员工。

    苏越微微直起身,规规矩矩的低着头,视线放在膝前的一块地板上:“属下今年二十,从八岁起便跟随先父打铁,十三岁便独自掌炉,以前在苏家的时候,打的都是些辔头上的小玩意,或是些贩给鲜卑、乌桓的铁器,农具也打过不少,兵器也有。跟了刘公后,便只带人打造刀剑等兵器。”

    刘登点点头,问道:“会‘炒钢’么?”

    苏越抬起头,眼睛里光彩熠熠:“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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