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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来自舅舅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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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散后,刘登告别便宜老爹,准备到后院见母亲苏夫人,途中正好撞见一个华服男子,正是那天回来时在门口看到的傧相。

    “你!”麋芳没想到自己就进府见一下妹子,就能与刘登迎面相向,惊了一瞬后,想起了麋竺的叮嘱,有些不自在的见礼道:“东海麋芳,见过公子。”

    刘登想起来如今麋氏只有麋竺正式出仕于刘备麾下,麋芳则是处理家务,尚且没有出仕的意思,仅仅只是在刘备身边担任亲属、门客。看样子他对于刘备并不像兄长麋竺那样看好啊……

    “原来是二舅。”刘登张口就攀上了关系,亲戚间搞那么客套干嘛,哪怕感情再淡,明面上总要过得去才行啊:“二舅是来看望母亲的?前日在门口相遇,因外甥情绪急躁,多有失礼,还请二舅海涵,万勿怪罪。”

    麋芳心里觉得刘登和他爹一样脸皮厚,自己家好歹是害对方亲妈正室的位置不保,这样的过节,寻常人见了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反倒是刘登看到麋贞的第一眼张口就叫妈,看到他也是二舅的喊,毫无心理障碍的样子。

    难道是看上了自家有钱?嗯……麋芳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你个带孝子这么做你生母知道吗?

    但麋芳也不笨,他转念想到刘登携母冒着危险逃出下邳,辗转百里回到海西,途中甚至以身犯险引诱追兵、也要让母亲一行先平安回去,这个做派怎么都不像是带孝子能做出来的事。

    回想起那日在门口,刘登高坐马上,扬鞭抽翻奴仆的狠厉神情,麋芳心里不由得深信起麋竺对刘登‘必成大器’的评价。

    这小子是个角色!

    “我哪会怪罪自家外甥!”麋芳转眼便哈哈笑了起来,既然对方要做这些表面功夫,他不妨就把面子上的事做的更大一些,好让对方弄巧成拙,坐实这见利忘义的‘带孝子’的身份:“我正好来见你母亲,不如一同去?”

    刘登摇了摇头,摆手道:“今日一早已见过母亲,此时我正要去见我生母。”

    他的坦然实诚一时让麋芳语塞,不是,你怎么真孝起来了。

    “公子倒是分得清,就是不知道这两边跑累不累。”麋芳讥讽的笑着说道。

    “侍奉母亲,哪能说累呢?”刘登笑着回敬道。

    麋芳被堵得没有话说了,看到对方吃瘪的样子,刘登不禁哑然失笑,觉得这个二舅过于憨直,跟有城府的麋竺比起来简直是个弟弟,不对,就是个弟弟。

    谢谢你,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

    “我倒是忘了,从下邳至海西,百里艰险都过来了,毛晖、魏越等精悍之卒也未能奈何,侍奉二母哪里说得上累呢。”麋芳不服就这么被对方几句话顶下去,兀自反唇相讥道。

    刘登目光一闪,漫不经心的说道:“毛晖麾下自兖州逃来,流离失所,哪里算得了精悍,不过他身上的财货倒是很多,看来是在徐州搜刮了不少豪强。”

    “是、是么?”麋芳眼神有些闪烁。

    刘登往前迈出一步,追问道:“看样子,二舅家也有不少财货被毛晖劫了啊,不知都有哪些,我好代为寻回。”

    “你们在这里聊什么?”这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却是麋竺及时走了过来,见到麋芳与刘登针锋相对,气氛微妙,不由插进来说道:“子方,你不是要进去么?怎么还站在这?”

    麋芳心有不甘,但不敢看麋竺的目光,缩着脖子走了。

    刘登看着麋芳逃也似的身影,并未阻拦,反倒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回过头看,恰好迎上麋竺清澈淡然的目光,刘登不改刚才戏谑麋芳的念头,张口就来:“舅舅。”

    “公子不必如此,我并非拘礼之人,公子但遵本心就是。既已投身于刘公麾下效力,是不是一家人,叫不叫这一声‘舅舅’,都没什么要紧的。”麋竺的表现比麋芳要沉稳得多,作为麋氏的当家人,忠孝仁义之外,他在乎的还有利弊得失:“不知公子是否有闲暇,能移步说话?”

    刘登看着麋竺,一时摸不清对方的招数,只是想了一想,便缓缓点了点头。

    在一处静室内,麋竺与刘登东西对坐,中间的矮几上摆着一只漆盘,盘中放置着几块温润洁白的玉璧,玉璧上有云纹螭龙,雕琢精美,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刘登目光往玉璧上瞥了一眼,又极快的移开了目光,忍住伸手去摸的冲动,突然戏精上身,眉头微皱,嘴里‘啧’了一声,眼睛往四处望:“诶,麋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一点小意思而已。”麋竺气定神闲,笑眯眯的说道:“我看公子衣着简朴,身无长物,还望公子不嫌,暂且收下做把玩配饰之用。”

    “麋君这就没意思了。”刘登定定的往玉璧看去,露出喜欢、又不忍拒绝的样子:“如今正是艰难之时,岂能这样奢靡?好意我心领了,还请麋君拿回去吧。”

    “小意思,小意思,世人皆知公子仁义,然身为主公之子,以后接待士人,对外示人,怎么也该注重外在,总不能让人小觑。”麋竺很是认真的说道。

    “麋君你真有意思。”刘登与麋竺对视了好一会,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上午才与田豫说服刘备同意了接纳避难士人的计划,并且亲自主事,下午麋竺就知道消息了。

    这可是一次对避难士人们雪中送炭,大涨声名的好事,急于迈入最后那道槛、跻身士族圈子的麋氏又岂能错过?

    “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麋竺见刘登看破了自己的一点心思,很坦然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是想到公子与孙君今后要负责接纳、照拂避难士人,使其得以安居、投效主公,又要在江淮、广陵等地设置馆舍、人员,用于招待。我想着,此事光有仁义不行,还得佐以财货,彼等士人逃离桑梓,无不是轻车简从,钱财衣食便是彼等急需,我想公子若是能为彼等供给所需,或许能事半功倍?”

    目的很显然,麋竺这是想要带资入股,刷一波声望。

    “哈哈哈,原来麋君是这个意思。”刘登忽然哈哈笑了起来,他手上的钱除了陈登送的,还有打败毛晖的缴获,一路上又是散财给流民,又是购买粮草等必需品,早已所剩无几。

    老爹刘备虽然会给点启动资金,但也不会给多少,毕竟诸事草创,很多方面都急着用钱,就算有了土豪麋氏相助,也不能把人家当atm机使啊。

    而且钱用的越多,人情欠的也越大,为了不让股份被外资稀释,刘备在实力恢复前自然会谨慎小心,但刘登却没有这个顾虑。

    一来是他真的很需要这笔钱,二来则是他有信心吃下大头,只要把钱拿到手上,还不是任他怎么花?不就是名声吗,大家一起共建共享不就得了。

    “既然麋君有此意,愿襄助接济士人此等仁义之举,我又岂能再拘泥?麋君愿慷慨解囊,有古孟尝之风,我先代流离四野的士人谢过麋君了。”刘登拱手施了一礼,又低头看了眼那盘价值万钱的玉璧,心知对方绝对不止送这么点钱,但面上还是客气的说:“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是我不好意思。”麋竺笑着说道,这个上赶着送钱的人主动解释道:“金铜笨重、缣帛长大,都不便携带,所以只带了几块玉璧呈公子,确实是请公子做佩戴之用,至于接济避难士人的钱财,我已经命人收拾好一间别院,内有一些钱财,任由公子取用,还有寒家在淮阴、高邮等地略有几间小院和商铺,也可交给公子用来安置人手。”

    刘登大笑道:“麋君轻财好义,实在是慷慨,不亏是东海君子,我都不知该如何夸赞你了。”他话锋一转,接着又说:“不过麋君,你不单是为了此事才为我送来财货的吧?若是全为此事,大可以将钱给我父亲,以我父亲对你麋家的信重,让麋君参与此事也不是不行,又何必要绕过他呢?”

    被人直接说中了要害,麋竺一时没有说话,神色依旧是沉静从容。

    刘登端起盏喝了几口水,淡然自若的等着对方回话。

    等到刘登喝完了水,见麋竺还没有话要说,便假意准备起身离开时,麋竺忙叫住他:“公子可知道我麋氏的本业?”

    “贸易往来,互通有无,行商青兖徐扬数州之间,百业兴旺,家底殷实,是商贾出身。”刘登答道。

    他说到商人时神情自然无比,好似只是把它当做一个普通的职业来讨论,丝毫没有时人贱商的风气。

    这让麋竺愣了一瞬,想到刘登的母家也是中山大商,心里便释然了,他很快回应道:“公子说的是,我麋氏因商致富,购置庄园田地,数代经营,才有如今气象。行商者看中的永远是‘轻重’二字,但我看来这不过是小道,我生平所愿,一直是想效陶朱公与吕不韦,因商入仕,成就功业。”

    “麋君是拿我当奇货?”刘登愣了一下,笑了,他招手将门外伸出头张望的于诠叫了过来,凑到他耳边吩咐了几句,然后看向麋竺,见对方没有否认的意思,便说道:“可麋君不是已经下过注了么?何况我与我父感情深厚,父子一体,无需分出彼此,麋君……”

    他话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已表达的很清楚了。

    麋竺眉头微蹙,这也是他首次出现了不自然的神情,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公子多虑了,我不过是看到公子仁义英敏,颇有气概,有心结交罢了。此事我也会禀报主公,以其宽厚之德,必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是么?”刘登像是信了麋竺的话,哈哈笑道:“如此最好,我刚才还担心该怎么向父亲解释呢。不过我们是一家人,舅舅要给外甥钱花,也的确没有一定要父亲同意的道理。”

    麋竺松了口气,其实这次他除了要出资参与接济士人、让麋氏声名水涨船高以外,还有借此机会与刘登交好的想法。

    如果刘登是个平庸之才,他倒不会过多看重,可一番交流下来,偏是这样一个心思敏锐的人物,所以势必要交好这个潜力股,切不可为了麋夫人的事彻底恶了二者之间的关系。

    出色的政治人物往往是理性大于感性,麋竺相信自己只要没有过于侵害刘登的利益,甚至及时补救、雪中送炭,还是能拉来一波好感的。

    刘登笑了笑,没有说话,这时他看到于诠带着任务去而复返,走进来给他递上一只锦囊。

    “嗯,就是这个。”刘登确认了一下,满意的拍拍于诠的小胳膊,现在对方是自己的贴身童仆。平常也不用做什么粗活笨活,只需跟着刘登到处走,吃饱穿暖还能长见识,比流民中的其他孩童不知好哪里去了:“阿母在忙么?”

    “在与客人说话。”于诠说道,这几日他养的很好,脸上明显胖了起来。

    “好,我一会就过去。”刘登心里不知想到了谁,先将于诠打发走了,再看向麋竺说道:“既然麋君送了这样一份大礼,作为外甥、晚辈,又岂能不知投桃报李?还请收下这个,全当是回礼了。”

    麋竺好奇的接过那只特意让人取来的锦囊,心里不知道什么东西还能比他刚才送的一大笔钱还重要,可当他打开后看到里面绣着熟悉花纹的绢布,将其上的内容浏览了一遍之后,顿时大惊失色,往日的从容淡定也消失不见!

    “这、这是……”

    “这是我击败毛晖后,从其营帐中寻来的,我也不知道这上面的那个‘方’是指谁,由于一直没有头绪,便也不好拿此事让父亲和母亲忧心。”刘登看到麋竺突变的神色,心里有了底,知道此事与麋氏脱不了干系,但以麋竺的反应来看,对方应该是不知道这个事,可想而知应该是别人的自作主张。

    转念间,刘登直视着麋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麋君,这事我该怎么办?我想听听麋君的意思。”

    什么意思?你突然把这烫手山芋交过来是什么意思?难道就只是想意思意思?还是我想的那种意思?没有别的意思?

    麋竺感觉自己一头乱,一时拿不准刘登的‘意思’,只好先按自己猜测的‘意思’来:“我也不好断定这究竟是何人指使,不过我听说袁术有一妾室,生有国色,其父是司隶人,姓冯名方,或许是他所为。”

    说完,麋竺勉强恢复了镇静,是了,天下人名字里有方的数不胜数,有钱用得起这样的绣绢的也很多,与刘备为敌的也不少,范围那么大,实在不必盯着一个草头的‘芳’字来生事。

    “是这样么?”刘登不置可否,沉声问道。

    “应是如此。”麋竺面色仍有些发白,但已比刚才沉着了不少,他以进为退:“公子不妨将此事禀报使君,请使君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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