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家父刘皇叔 > 第21章 没那么容易

第21章 没那么容易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刘登听对方这口气好像还是要走啊!他脑筋急转,苦思着不能放走对方的办法,说道:“敢问国让兄,如何看待家父?”

    田豫想了想,很快说道:“玄德公弘毅忠厚,知人善用,宽仁得众人之心,有英雄之器。”

    听到田豫对自家老爹的评价这么高,刘登暗自点头,刘备确实担得起这个评价,他又问道:“那公孙将军又如何呢?”

    刘登本想借刘备与公孙瓒的对比,让田豫知道刘备更能成大事,但是对方很轻易就看透了刘登的想法,淡淡一笑:“臣不议君,子不议父,公孙将军如何,我心中自有议论,何必置评。”

    “你不愿说,我替你说,且看是不是与你想的一样。”刘登没有饶过他,反正公孙瓒跟他没半点关系,甚至还是和他抢人的对家,可不就抓着黑点直接开喷:“公孙将军虽有武勇,威震诸胡,然过于恃其才力,以为单凭兵马便能震慑不服,至于丝毫不体恤百姓。记过忘善,睚眦必报,更是杀害主君幽州牧刘公,如今退守幽州,几乎众叛亲离,已成冢中枯骨矣!”

    “你……”田豫没想到刘登会分析的这么透彻,他原以为对方一直不关心局势,充其量会说些浮于表面的话,谁知道竟这样的有条理,就连他都不免有所触动。

    当然会有触动了,公孙瓒即便有对乌桓、鲜卑战争胜利的光辉事迹,但也洗不白杀害上司、残虐百姓的污点,这些本来就是公孙瓒的硬伤,刘登根本不需要污蔑,照实总结出来,就能让田豫清醒的认识到公孙瓒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备或许还会为老同学讳言几句,不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但刘登毫无心理压力,句句刺骨的评价让田豫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败下阵来。

    面对有人如此恶评被幽州田氏支持的公孙瓒,田豫理应予以反驳,但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若是为公孙瓒粉饰,有违他诚挚的本性,若是什么都不说,自己又会觉得惭愧。

    “公孙将军败亡于袁绍,也不过这两年了,国让兄你即便有经纬之才,回去了又能如何呢?公孙将军能让你一展胸中抱负么?”刘登见对方防线崩溃,已无反驳之力,立即追击道:“我听说幽州士人凡是比他名声大的,都被他以酷法害之,豪强大族,颇受其制。其又宠信结义兄弟卜数师刘纬台等人,骄纵恣意,这样的人,能平定天下么?”

    答案自然是不能的,尤其是刘登后面的那句话,让田豫感到深深的危机。

    公孙瓒本就是幽州大族,对其他比他更有底蕴、势力更大的本地大族往往采取的是打压的态度,田氏只是上车的早,没有受到波及,但以公孙瓒的性格,谁知道以后呢?

    “阿兄,你我感情匪浅,所以我才与你说这些话。”刘登一副‘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神情,眨了眨眼,饱含暗示的说道:“前途茫茫,明主难寻,我们还年轻,不妨多想想,有时多一个选择也未尝不可,又何必局限于一州一郡、非此即彼呢?”

    “你今日之言,让我豁然开朗。”良久,田豫缓缓叹了口气,仿佛打开了某种心结。

    的确,刘备与曾经帮助他、提携他的公孙瓒逐渐脱钩、毫不拖泥带水的行为着实让田豫感到失望,但公孙瓒又确实算不上明主,只是碍于田氏与公孙瓒合作密切,自己又希望回到家乡发展。

    只有在幽州,他才能凭借田氏在本地的势力快速提升,而在外地,没有家族的庇护,说到底也只是个没有根基的流浪士子罢了。

    但是刘登的一番话却让他陷入沉思,公孙瓒不可辅,聪明人自然不能在他这棵要倒的歪脖树上吊死,可若是投靠公孙瓒的死敌袁绍,更让田豫难以接受……难道真是要选择刘备?

    “玄德公有高祖之风,气概非凡,或许……”田豫慢慢说道。

    什么鬼?

    刘登紧紧盯着对方,我这么大的活人在你面前你看不到么?选我啊!

    “阿兄!”刘登忍不住抓住田豫的手,目光诚恳,双眼隐隐含泪,发动了家传的绝技:“若是能与阿兄共图大事,匡扶天下,实乃此生幸事!”

    “你小子?”田豫这才明白对方说这半天就是为了笼络他呢,这让他哭笑不得,试想一个从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吵着要陪他玩的孩子,有朝一日突然说要你掉过头去给他做跟班,你接不接受?

    田豫当然是不能接受的,直接给他爹打下手不香么?你刘登虽然跟田豫感情好,但你又能给他什么呢?

    光靠空钩就想钓鱼,当自己姜太公呢。

    “哈哈哈……”田豫忽然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笑刘登的天真、想和他爹抢人,还是在笑刘登真的成熟了、知道组建自己的班底:“你啊,与其想这些,倒不如想想一会见到玄德公后该说些什么。”

    “当儿子的还能说什么?无非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应下就是,但只有一点,我已长大了,不说开府别居,至少也要有管事、做事的权力。”刘登说道,在这个孝大于天的时代,他再如何也不能忤逆父亲。

    田豫笑着点破道:“如果你连管事、做事的权力都要靠别人的赐予,又怎么能长久呢?更谈何自立?”

    “先争取到权力,以后的事,我自有办法。”刘登很自信的说道,目光坚定的看向田豫,最后还抱有一丝希望。

    田豫笑着摇了摇头,话里话外都没有打击对方,而是鼓励道:“你刚才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那我且等你三日,看你有什么办法吧。”

    “好!一言为定!”

    此时日光初现,雾气将散,田豫摆了摆衣袖,抖下衣袂上的水汽,挥出一阵风,随着风走了。

    这边刘登没有忘记对士仁说的话,安排厨下送去姜汤,但厨下都是麋氏带来的,起初都不愿大早上给刘登办事,刘登哪里会惯着他们,一番威逼利诱之下,总算将姜汤送到了府中护卫的手上,还给苏英送去了早饭。

    在府中护卫们的道谢声中,刘登同时也接到了刘备的传唤。

    传唤的地点不是在前面议事的正堂,而是在后院。

    刘登来到后院的厢房里,见到一个中年男人端坐于席,他头裹青巾,目光深邃坚定,脸型饱满,不怒自威,尤其是那一双耳垂,极有福相,此人正是刘登的便宜老爹,刘备。

    “你来了。”刘登上下扫视了刘登一眼,点点头,指向下手的坐席:“坐吧。”

    刘登先规规矩矩的向刘备行了礼,然后老实坐下,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雍容美丽的女人,身着一件红色黄边的曲裾交颈深衣,上面绘着凤凰祥云等繁复的图案,精致的倭堕髻上满是金灿灿的首饰。

    她的姿色虽比甘倩略逊一筹,但人靠衣装,一身的首饰服装衬得她仿佛牡丹一般艳丽动人。

    这人温柔浅笑着,冲刘登微微颔首,刘登知道对方就是麋氏的千金、麋贞。

    在刘备的注视下,刘登当即拜倒,如同刚才拜刘备一样恭敬:“儿子见过母亲。”

    刘备微微讶然,似是没想到这小子改口的这么快,毫无心理障碍的样子,见麋贞笑着受过,便说道:“如今你们既已见过面了,以后母子之间,便要和睦相处、敬爱有加,像是昨日在门口、今日在厨下闹出的事,以后不得再有了。”

    “阿翁说的是,儿子受教。”刘登神色如常,轻声说道。

    刘备一时拿不准刘登心里在想什么,越是如此,他越是能感受到对方的隐忍。

    这孩子真的长大了。

    正要说话,只见麋贞开口说道,声音柔和娴静:“公子仁孝守礼,少年有为,从下邳至海西百余里,数日间声名播于江淮,都道‘虎父无犬子’,有此千里驹,妾身谨为夫君贺。”

    说着,她起身向刘备行了一礼。

    刘备大为受用,伸手扶起了麋贞,温柔体贴的说道:“今后你我荣辱一体,阿升既叫了你母亲,你也应当同贺才是。昨日你劳累,快去歇息吧。”

    麋贞矜持的笑了笑,大族子女少有不懂人情世故的,自然也不会将刘登那一句母亲放在心上,她转身对刘登说道:“妾身哪里受得这声母亲,不过是礼制如此罢了,苏姬是你生母,为你父管理家事多年,甚有功劳,我今后会将其当成姐姐来服侍,绝不会有丝毫怠慢,下人若有不懂事的,你尽管责罚。”说着便看向刘备,轻声说:“妾身暂且告退了,正事要紧,就不留夫君了。”

    “好、好。”看得出来刘备娶了这样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夫人是有多高兴,跟烈马似得苏英比起来,小家碧玉的麋贞更合刘备的心意,他送走了麋贞,转头又正色的对刘登摆了摆手:“走吧,到前面去。”

    他竟也没有跟刘登解释这一切的意思,也是,父亲永远要保持他们自己的威严,绝不会轻易向儿子解释他们的做法。

    “阿母身边需要有服侍的人。”刘登亦步亦趋的跟在刘备身后,轻声说道:“这几日若不是甘氏为她送吃食,竟无一人照顾她起居。”

    刘备淡淡的说道:“我为她安排了人,是她自己不要。”

    “那我来安排。”刘登立即接口,刘备身边的奴仆大都是麋氏送的,亲信的老仆都在刘备身边,苏英心存芥蒂、不愿用麋氏的家奴也好理解,他也想到了解决的方法:“这次从下邳回来,儿子沿途收了不少流民,有些女眷在船上时就很会照顾人,可以将她们收进府中服侍阿母。”

    刘备脚步立即停了下来,刘登来不及停下,习惯性的向前一步,恰好与刘备肩并肩,面对面。

    父子二人对视了片刻,谁也不让谁,最后还是刘备先移开了目光,对方下决定、做安排是这样的顺手,语气是那样的自然,甚至还有几分顶撞的意思,全然不像是当初他所认识那个谦逊腼腆的儿子。

    一时之间,刘备竟对刘登感到一丝陌生,他深深地看了刘登一眼,仿佛在确认对方是不是他的儿子:“你这个主意很周全,就这么办吧。”

    “为人子知道孝顺父母,这很好,但是却不能只顾着一人,懂么?”刘备提醒完,便移步走了。

    “儿子谨遵教诲。”刘登拱手说道,等刘备再度走到前面时,这才慢慢跟了过去。

    还没进前堂,刘备便笑着走了进去,声音爽朗,足以见他的亲热:“哈哈哈,让诸位久等了!”

    只见堂上各坐着十来人,文士武将具备,右边第一位坐着一名修晳清俊、气质儒雅的文士,眉宇与麋贞有几分相似,应当就是‘东海君子’麋竺了,在其下则是笑容可掬的简雍、徐州从事孙乾,其下还有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在看到刘登时还主动冲他笑了笑。

    在另一边,则依次坐着别部司马关羽、张飞,以及夏侯博、白寿、苏非等武将。

    陈到坐在最末尾,他应该是没有资格参与议事的,但今天的内容与他有关,便有了一个坐在门口的位置。

    刘登走在刘备桌案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端的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

    “我等见过主公(使君)。”众人在席榻上行礼完,又在简雍、张飞的大声唱喏下,带动起众人也向刘登行了一礼:“见过公子。”

    刘登立即起身回礼,为了给众人一个好印象,他更是谦逊的说道:“小子无知,蒙父爱得以参与会议,不敢妄议大事,只求能多听诸君嘉言,有所助益,便无愧此行了。”

    这番话又得体又守礼节,还把众人都捧了一遍,姿态放的足够低,也自然会有人将他摆的高高的,这就是互吹互捧、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

    刘备见儿子待人接物如此老道,底下众人也纷纷不吝夸赞,也感觉倍有面子,刚才的那点不快也消散了。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