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文官的难处
嘭!
随着陆梓腾扣动扳机的同时,枪身猛地后移,枪口爆开火光,冲出了灰黑色的硝烟,子弹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出!
那矮壮匪首也不知怎的,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居然下意识的蹲下了身,又刚好一个手下的崽子冲到了他的身前,硬生生的接下了这枚子弹。
子弹穿透了他的胸腔,在身体里搅碎了他的脏器,撕碎了他的肋骨。
他只感觉胸口一闷,还没有感觉到疼痛就被扯翻在地,仰面摔倒在泥水间,腥臭深黑的污血伴随着碎裂的肺脏,混合着泥水中的污秽脏物,翻滚嚎哭着。
温热的鲜血与溅起的污泥,也纷纷洒落在死里逃生的匪首脸上,只见他脸上顿时冒出了惊魂未定的呆滞模样,不过很快又转为了先前那副狠厉阴冷的可怖脸色。
“他娘的!敢阴老子们!给老子弄死这些瓜娃子!”矮壮匪首一挥手里的驳壳枪,周围立刻围拢来几十号的贼匪,护卫在其周身,并驱赶周围的崽子老幺们卖力冲锋。
匪军个个嗷嗷叫的向前冲锋,官军们的子弹不间断地朝着对面打去,不少人的身边已经堆积了二十余颗弹壳,中间的战场上也堆积了不少的尸体,而那些贼匪则是翻过同伴的尸首,不断的朝着壕沟这边靠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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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阆中城里也是乱得不可开交,城中的百姓都得到了能止小儿啼哭的冯三爷在攻城了,那都是人心惶惶,提心吊胆的,不少人都在收拾行囊准备跑路,要不就等着土匪打进城来等死吧。
虽然提前衙门与保宁都司王哲手下的千户刘子汶都特地下令禁严,但该收拾东西的人在收拾东西,贫苦百姓没什么东西可拿的,也是敲出家中剩余的干粮与破烂衣衫就集体逃难,被赵封虎他们好说歹说和余下守城官兵的威慑才算是劝回去了。
而留守县城的不过是刚招募没过月的几百号新兵,枪都没装备上几把,都拿这些鸟枪大刀充门面,几乎能派上前线阵地的都上去了,留下的也只能接收前线撤下来的伤病号。
至于原本的保宁守备营在哪呵呵!能不指望他们捣乱拉后腿就不错!就他们那个战斗力,能把别人裤子都扯下来!估计现在都逃散的差不多了!
至于现在的知府赵培安也是慌的六神无主,不知所措的在衙门正堂里来回踱步,急得汗流浃背。
眼睛仿佛能把衙门大门盯出花来,就盼着那些来报信的三班衙役能传来个好消息了!
“报!禀报知府大人!急。。。急报!”一个兵丁跌跌撞撞的冲入了衙门大堂,跪趴在赵佩安身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喘着,连忙说道。
“快快说来!前方形势如何?赵千户他们是否还有收得!”赵培安就盼着这呢,手里还盘着一对佛珠都丢弃滚落在一边,连忙上前几步,指着兵丁急不可耐地说道。
“前方与匪交战甚剧,赵大人所部兵力分散,匪军已由东北方与西北方向夹击县城,形势。。。势危急啊!”兵丁叩首在地,身体剧烈的颤抖着,颤颤巍巍的禀报道。
“什。。。什么!前方军情竟糜烂至此!道台大人所派援军现在到哪儿了?”
赵培安这一听乱了方寸,身体摇摇晃晃的,竟将身旁檀木桌上的茶壶撞落,滚落在地,被摔得粉碎,在师爷的搀扶下才堪堪稳住身形,又坐在大堂审案椅上,扶着额头,指着兵丁问到。
“近来还没有消息!只是昨日道台衙门秦道台传来陆蓉将军的奏报,说是在东江西岸遭遇了拳匪的伏击!至今情况还不明!” 兵丁只得弱弱的回答,看着赵培安像要充满杀意的眼神,头埋的更低了。
赵培安只感觉脑中一片空白,变得昏昏沉沉的,眼里空洞无神地瘫坐在椅上,彻底完犊子了!
王哲的潼川营估计是指望不上了!更别说那些只会吃喝嫖赌,游手好闲的本地大烟兵!川北道各镇援兵此时还没有准确的消息,而这阆中城已经岌岌可危了!
至于跑他倒也想呀!但它可是文官啊!
虽说文重武轻,文官普遍都比同级的武官地位高上不少!
但这大清朝的文官相较于武将方面具有不少坏处了!就比如说这个破城文官不得跑的规矩。
这规矩源于太平天国运动时期,那些裹着红巾,蓄着长发的长毛贼,在南方那是一路的攻城掠地,所向披靡。
“自杀殉国,以保忠节”的文官不少,但敢弃城潜逃的文官就没几个!很简单的道理:武官手里有兵,朝廷敢要逼着他们上去送死,他们就该跳槽到太平军那里去。
而文官大家也都知道,就凭的是自己那一口嘴皮子利索,在这些乱世里,枪把子不硬实,就没有地位。
朝廷也就敢拿这些没势力没兵权的文官开刀,所以这些文官宁可自杀,也绝不擅自弃城而逃,起码还可以得个忠臣的名号,没准还能混个谥号!
再者说这阆中城也不是他赵培安一家独大,这里不仅是保宁知府的治所,而且还是川北道署的办公地,头上还有一个三品的道员秦化恩。
顶头上司没跑,他一个四品的下属难道还敢跑不成?
如果真这么干,就算满朝诸公放过了他,以后他也别再想在官场混了!这就是犯了所谓的忌讳了。
他敢得罪小民,就算敢得罪朝廷,但就是不能得罪两种人,一是乡绅土豪,二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这是朝廷官场上大家心知肚明的潜规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