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中伏
部队从驻地潼川府出发,过德阳入绵阳府,绵阳知府在其淫威之下“主动”得筹备了粮草饷银,之后王哲率军渡过培江进入了通向蜀北的保宁府的龙门山官道。
部队呈三列纵队有序得向前进发着,官兵们个个扛着步枪,走在有些荒废的龙门山官道,路边杂草丛生,路面崎岖不平,在家之前天正好下了一场大雨,地面泥泞湿滑,同时让他们吃了一番苦头,王哲与两位千总骑着高头骏马在队伍中间边聊天,边观察着附近的地形。
“山势险阻,只要对方贼首有些头脑,都会有极大的可能在此地设伏啊!”王哲挥舞起马鞭,指向附近的山坡峭壁,对着旁边的两位千总沉声道。
“这支拳匪聚众不明,但肯定不超过一千人,而我部军强械足,把这伙乱匪剿灭是可以确定的。”开口的是王哲左侧的左营千总刘子汶,做出一番思考的模样,夹紧了鞍鞯两侧的大腿。
这刘子汶本来就是绿营中混吃等死的杂牌把总,也是准备裁减的对象,但是他儿时却读过几年私塾,接过父亲的职位后也是闲来无事自己研究书籍。
他意外地考进了王哲设立的随军学堂,被王哲挖出不错的军事天赋,再加上他也算是军中老油条,对各地驻防的绿营军官情况也是略知一二,所以就这样被留用了,现在左营任六品千总。
现在管理着两支洋枪队中的三百人,和赵封虎这个江湖出身的野路子极不对付,两人一直在管理营务方面明争暗斗,当然有竞争是好事,王哲也是鼓励他们做的更好。
“对了,前段日子里,我托族里的段伯去香江的洋行订购了一批洋快枪,听说好像是威廉国人造的毛瑟蓝钢枪,到时货到了记得验收一下”王哲吩咐道。
“下官知晓,请大人放心!有了这批军火,我部威势战力肯定大涨,届时大人的人马在这四川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角色了!”刘子汶一听有新家伙能使了,顿时也是喜笑颜开,双手抱拳向前,嬉皮笑脸的说道。
“大人你看这批洋快枪怎么分啊!一定要给我们右营多分点啊!”赵封虎在旁一脸谄笑插嘴道,连忙就打上了这批军火的主意。
这让刘子汶脸色不好了,这兔崽子肯定没安好心!忍不住呵斥道:“这货怎么分法,大人自有定策,你一个下官越俎代庖了啊!再说凭什么你们右营分多啊!我们左营兄弟难道就不配了吗!"
"切!一群绿营绿营兵油子带出来的队伍也是糟糠货!浪费大人心血!能打什么仗!一遇见那些贼匪流寇不就被吓得屁股尿流了吗?“赵封虎一脸不屑道,他还记得当初跟着少爷来到这潼川府任职时所接受的那批老弱病残,差点就因为这帮不争气的丢了性命。
刘子汶轻哼一声,两眼不屑的瞟了赵封虎,翻了个白眼,轻蔑冲着他回怼道道:“我手下起码杀过白莲匪,杀过乱匪!一群文弱书生带出来的兵还不是怂包软蛋,别到时与义和拳匪斗狠时个个吓尿了裤子!丢咱大人的脸!”
“那就拭目以待了!看看到底是谁怂了!”赵封虎满不在意道,挥舞一下马鞭,完全就没把刘子汶的话放在心上。
“好了!现今正剿匪要务在身,吵什么吵!这批货对半分,别在这种胡闹了!成何军法!怎么?你们俩都想尝尝这军刑的通条!”王哲从中呵斥道,哪边接连指向他们两人,在空中打出几个音爆。
“是!大人,下官知错!”两人齐刷刷地拱手谢罪道,暗自撇了撇嘴,互相瞅了对方一眼,又赌气的转过头去。
作为这支军队的高层,自然十分清楚王哲所规定的“军刑十六条”这个专为刺头和触犯军规的士兵军官所准备的严法。
十六条罪责分别是临阵不听号令,畏缩不前,冒领军功,弃械逃亡,装病不归,守备松懈,泄露军令,妖言惑众,奸淫掳掠,骚扰百姓,吸食鸦毒,酗酒闹事,军营赌博,打架斗殴,集众乱兵,夜游城巷,偷拿民物。
这里面最低的都是上百的通条招呼,一轮下来这人不躺个十天半个月,那么就是死了,当然你也可以不信,反正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是人没了,就是还在营地里躺着呢。
两人自然不会愿意去触这个霉头!
“下不为例,不然你们是知道我王哲军中规矩的!”王哲没好气地说道。
正说着,队伍开进了道路极其狭窄的山道,两面山坡陡峭,其间山道只堪堪让三人并肩通过,其中乱石杂堆,枯树林立,确实如王哲所想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这让王哲心中越发不安!太安静了!
这龙门山地处偏远,自然是各种兽禽杂物的栖息地,自己虽人数不算太多,但九百人一齐通过也必然会引得飞禽逃窜,怎么会如此安静得令人不安。
不得不防啊!
“来人传令!让所有人警戒,子弹上膛!这里恐怕有埋伏!对了,把大炮护好了,少一个子儿,拿你们试问!”王哲果断下令道。
果然如他所想,出了意外!手下官兵们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几十个脑袋般大的石块就从山坡上滚落下来,十几个士兵躲闪不及当场被砸成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许多的竹矛从两侧山沟中被扔下,最前面的几个带队官兵四处躲藏,还是被扎了不少人,一个个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不少人腹部直接被矛头洞穿。
紧接着坡上传来接连几十声枪响,有清脆的快枪声,也有沉闷的旧式火枪独有的声响。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传来,数不清的带着红色头巾,穿着不同的布衣烂衫的人们挥舞着手里的大刀长矛,红着眼,龇牙咧嘴地向坡下官兵们袭来!
一个个脸色焦黄,双眼泛红,也不管打不打得中,就是胡乱地向着他们这边放着枪,仿佛是给自己人壮胆一般,扎堆着从坡上直冲下来,直面着官军的枪炮,口中大喊着“天神附体,刀枪不入”。
其中还有不少人穿着义和团特有的四字号褂,歪歪扭扭的写着“刀枪不入”四个大字,很多就只剩个刀枪二字了,他们这些人个个手提着四方旗,上面纹着虎豹狼虫的装饰,带着凶神恶煞,呲牙咧嘴的恶鬼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