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第 204 章
任何城市都有治愈馆。
沈烟一路询问, 很快便找到了治愈馆。
柳国主城治愈馆很多，据沈烟所知，大大小小治愈馆至少一百多个, 每一个治愈馆的治愈师数量不一。
最有名的是四大世家共同举办的治愈馆, 每天都有三位属于四大世家的治愈师进入盛安治愈馆坐镇, 费用虽有些高, 却令人感到安心。
沈烟去的治愈馆不是主城第一的治愈馆，而是一间默默无名的治愈馆。
沈烟进入治愈馆时, 工作人员热情招呼他，询问他来的原因。
当沈烟说出他想要任职治愈馆的治愈师职务时, 工作人员顿了顿，看向柳行的衣裳, 询问：“公子，请问您的治愈师徽章呢？”
沈烟愣怔了下, 后知后觉的了解到，柳国治愈师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治愈师徽章。
治愈师这个职业不比器具师, 稍有不慎便会伤到战斗师, 伤人又伤己。
沈烟走出治愈馆后, 对柳国的治愈师职业又有了新的认知。
对比鸾凤，柳国对治愈师的条件高了许多，管理制度也非常严格。
想要去治愈馆任职, 首先要拿到治愈师徽章，而要拿到治愈师徽章, 就一定要有柳国人的身份证明，否则就无法办理治愈师徽章。听说有这种规则，主要是为防止一些人治愈能力低微，伤了战斗师后跑路, 之后继续以治愈师的名义混迹各大治愈馆伤人。
沈烟能理解，但是心情有些低落。
其实，也有一些治愈师，甚至是一些拿不到治愈师徽章的治愈师因种种原因接私底下的生意，不过这需要门路。
这部分治愈师收费便宜，相对的战斗师让这些治愈师为自己治愈精神域，风险自然也要。
据沈烟打听到的消息，这部分治愈师会贿赂主城一些酒楼的老板，老板作为中间人牵线搭桥。
沈烟考虑过，要不要朝着这条路走？想想就算了，治愈师这条路太难了。
沈烟决定换第二条路，去佣兵集。
在佣兵楼注册佣兵身份，并不需要身份证明。
沈烟最开始想，他先去佣兵集随意加入一个佣兵队伍，后来想想，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他想要建立的是自己的势力，与其加入他人的队伍，还不如建立一个自己的队伍，也比较好掌控。
一个佣兵队伍最低人数是三人，而他在这座城市除了秋泠和柳行外，没有任何认识的人，人数是个很大的问题。
如果他手上有银子，他还可以用银子招募人，不过他没有。
忽然，沈烟想到了秋泠结识的那对兄弟，按照秋泠当时的说法，他似乎已经与这对兄弟组建了佣兵队伍，队长是少年。
那对兄弟，住在哪里来着？
秋泠偶尔会跟沈烟提到这对兄弟，说这对兄弟居住在多么贫穷的地方，明明家徒四壁，但是他们的父亲却喜欢摔坏家里一切能够破坏的东西，很惨。
沈烟按照当时秋泠当时描述的方式一番询问，找去了贫民窟。
之前秋泠杀掉的千眼凶兽最珍贵的所有眼睛都被秋泠破坏了，不过好歹也是凶兽，至少也能卖出上百两银子，不知有了这些银子，那对兄弟是否过得相对好了些？
沈烟在贫民窟一番寻找，有些小孩在街上打闹，几位妇人在敞开的院子洗衣，冬天冰凉的水将她们的手冻得通红。
一位小孩子向一位衣着简朴的男子讨要银钱买吃食，男子迎面在小孩额头上打了一巴掌，怒斥就知道吃，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这里是相当混乱的一片区域。
沈烟询问一位街上玩的小孩，有没有一对兄弟住在这里？
沈烟描述了下兄弟二人的面容，小孩听闻详细给沈烟指路。
沈烟道了声谢，按照小孩的指路找上去，却听到身后那孩子对另几个小孩说，不知允允还能在这里几天，听说王大叔已经给那孩子找好了人家。
沈烟眉头微微一皱，对那堆少年的父亲再次有了深刻的认知。
沈烟进入小楼，找到少年的家，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位女子的询问声：“谁？”
沈烟道：“我来
找王小兄弟。”
女子询问：“你是谁？”
沈烟原本想说自己是秋泠的朋友，不过考虑到自己在主城糟糕的名声，便打消了这个想法，他只说自己是他的朋友。
女子开门，她一只手捂住嘴，呜咽哭了出来。
沈烟下意识向后退一步，女子连忙道：“抱歉，吓到你了，你，你看看平儿，可能……”
女子哭声越来越大。
沈烟看了女子一眼，迈步进去，除了女子的哭泣声外，沈烟还听到另一个孩子的哭泣声。
在女子的指引下，沈烟进入内室，少年面色惨白躺在床上，气息微弱，一个与秋泠年岁相差不多的小孩握住少年一只手，低声抽泣。
女子双眼通红，她道：“你，你是平儿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来找他的，我想让你看看平儿，这可能也是最后一面了。”
小孩听到声音，回头看向沈烟，一双眼睛肿成了核桃。
沈烟：“……”
沈烟有瞬间的慌张，他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子擦了擦眼泪，缓缓说出前因后果。
大概不久前，这家男主人欠了赌场一身债，当天回到家便想将孩子卖掉。
大的卖入世家当一辈子的仆役，小的长得好，比大的可以卖出更好的价格，他已经和人谈好了价格。
作为兄长的王平自然不肯自己疼爱的弟弟被父亲卖入那种地方，二人发生争执，与过去单方面被打不通，这次王平反抗，但是得到的却是男子更加暴力的回击。
男子虽不是战斗师，却天生力大，王平虽试着反抗，却完全不是男子的对手，并且王平的反抗激起了男子的凶性，平时在外唯唯诺诺的男子将一身暴戾全部发泄在了孩子身上。
在男子殴打少年时，少年身上的银袋落地，男子将银袋捡起，当看到里面白花花的银子，一巴掌朝着少年狠狠打了过去。
这一巴掌男子用了足足的力道，少年的头狠狠撞击墙上，直到今日，少年再没醒来。
女子用手上所有的银子给少年治病
，可是他手上那些银子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够买药的钱。
沈烟听女子哭着说出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心情复杂，看着女子的目光一言难尽。
在沈烟看来，这对兄弟的父亲是人渣，但是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女子也有一定的错。
懦弱本身就是一种错。
沈烟看着她，道：“你的长子要死了，你的小儿子要被卖出去了。”
女子瞳孔骤然收缩，她放声痛哭。
小孩吸了吸鼻子，他对女子道：“娘，娘，可不可以快些卖掉我，用这笔银子给哥哥治病？”
女子道：“不行的，你爹他会生气，他会……”
小孩道：“可是，哥哥重要呀，哥哥重要呀！”
沈烟：“……”
面对面前的女人，沈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这对少年的父亲是施暴者，而女子则是帮凶。
沈烟看向小孩，道：“对你的母亲来说，没有什么是比你们父亲更重要的。”
小孩摇头，他疯狂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娘说，娘说他最爱我和哥哥了，最……”
沈烟：“如果真的爱，为什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被伤害，却什么都不做。”
女子瞳孔骤然收缩，她看向沈烟，大声喊：“我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做？我拦着他，可是没用啊！”她掀开自己的衣袖，一片青青紫紫，“我能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
沈烟道：“你可以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他。”
小孩仰头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沈烟，一双与秋泠有几分相似的大眼满是茫然。
女子愣怔，她摇摇头，道：“不行的，离开他我怎么活，我一介弱女子，怎么可能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孩子……”
沈烟道：“所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丈夫打死长子，卖掉二子吗？”
女子愤怒地看向沈烟，道：“走，你给我走，我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走！”她说着就朝着沈烟冲去，想要将沈烟赶出去。
小孩抱住女子大腿，不让女子靠近沈烟，他哭
着道：“不行，不行，他不能走，他说他是哥哥的朋友，我不让他走！”
女子低头看小孩，道：“不让他走？所以你任由他对娘说这种话？”
小孩泪水顺着眼眶留下，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满是红血丝，他询问：“可是，他，他，他没有说错啊。”
女子身体晃了晃，之后是满溢的怒气，这个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狠狠打了小孩一巴掌。
小孩本就瘦弱，女子这一巴掌用尽了十足的力气，小孩小脸迅速肿起，唇角有血流血。
女子在甩下这一把长后她力竭，瘫软在地上哭泣。
她感到内心煎熬，这是她第一次打孩子。
小孩目光茫然地看着女子，他喃喃道：“只有哥哥，我只有哥哥，我只有哥哥……”
小孩跌跌撞撞跑到床边，两只小手紧紧握住昏迷中少年的手。
沈烟走到小孩身边，蹲下，摸了摸小孩的头。
小孩道：“我一直都知道的，娘亲只喜欢爹，而我，而我只有哥哥。”
沈烟：“……”
小孩道：“即便哥哥没了，爹把我卖了，娘还可以继续生弟弟。”
沈烟抿抿唇，心情沉重。
小孩道：“我恨爹，也好恨娘，也，也恨我自己……”他恨自己，恨年龄还小，无法反抗的自己，无法掌控自己人生的自己。
他甚至无法自己将自己卖掉换银子给哥哥治病。
他除了哭，什么都做不到。
比起对父亲和母亲的恨意，他更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他喃喃道：“如果，如果我能卖掉自己就好了。”
沈烟道：“好啊，那你把自己卖给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