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第 145 章
沈烟不懂。
为什么前一世几年后才会出现的事情, 现在就已经出现了？
是什么推动了事情的走向？
这一世，也会像过去一样吗？
明明，明明这一世很好地将关于异能药物的负面效果传递了出去, 为什么还是有许多人服用这种药物呢？
沈烟有些恍惚。
司瑶轻声唤沈烟的名字, 沈烟从回忆中回过神。
隔着薄纱, 沈烟目光茫然地看向司瑶，他想到了过去糟糕的回忆，情绪并不是很好。
司瑶道：“沈烟公子, 如果是我，我会的，我愿意用我一人的生命换其他更多人的生命。”
秋渊目光冰冷地看着沈烟, 灰色沙尘弥漫，似是要攻击司瑶, 秋羽一只手朝着司瑶的方向轻点，一层冰层拦截了所有的灰沙。
司瑶面上没有丝毫惧色。
沈烟看向司瑶, 道：“所以, 你想让我对你保证什么？”
众人看向沈烟。
沈烟看着司瑶，声音清冷：“让我对你说, 用我一人的命换一座城的生命吗？”
司瑶皱眉：“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沈烟：“但是, 你却是让我这么选择，不是吗？”
柳青道：“司瑶小姐，我认为你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在我看来没有意外的话, 沈烟公子将是下一任祭司，沈烟公子的生命比任何人的生命都要重要。”
司瑶道：“可是，我……”
司瑶感觉很慌，她其实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难道就如沈烟所严，让他用自己的生命换其他人的生命吗？
凭什么？
凭什么呢？
司瑶道了一声歉，站起身跑了出去，她需要冷静冷静。
司瑶离开后，众人相顾无言。
在半晌沉默后，柳青询问沈烟，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吗？
沈烟回忆，在前世异能药物席卷了神域，最终死了许多人，然后药物被列为禁药，直到最后都没有寻到应对方法。
沈烟道：“服用药物四十天以内的人，我可以试一试，其他人没办法的。”
秋羽愣了一下，沈烟的回答已是非常意外的结果了，他
站起身，立刻安排望北城主聚集所有服用异能药物四十天以内的人。
秋渊看向沈烟，道：“我不想让你为任何人治疗。”
沈烟眼睫低垂，没有说话。
命运太难捉摸了。
望北城主的效率很快，没过多久他便聚集了城内所有服用药物不足四十天的人。
在望北城主的命令下，一行人全部聚集在了神殿，人太多，神殿容纳不下，只能按照批次的方式排队，当前面的人出去后面的人再进入。
以秋羽为首，一行人走去神殿时，神殿里里外外都是人，其中排着队的人是异能还没有爆发的人，还有一部分没能排队，但是哭诉着想要试一试的人，既然殿下说能够试着为服用药物不足四十天的人治疗，为什么就不能为他们治疗呢？
能活着谁愿意死？
神殿一片混乱，最终在望北城护卫队的武力镇压下才勉强让这一行人安静。
沈烟等人见到这一幕心情沉重，尤其是当那些人看到他们队伍中身穿神殿制服的人时突破人群跑向他们跪下时，他们心情极为难受。
这一刻，沈烟能够体会到司瑶等人的为难，同时又感觉他没穿神殿服饰为幸。
他真的没有办法回应这些人的期待。
在秋羽的带领下，沈烟等人走向神殿，临近神殿入口时，沈烟道：“请两位殿下止步。”
秋羽目光疑惑，秋渊握住沈烟手的力道加深。
沈烟道：“两位殿下在，我并不好释放治疗术，所以请两位殿下止步。”
秋渊道：“那就不治。”
司瑶看着秋渊的目光充满了不赞同。
沈烟道：“三殿下，有些是总是要做的，请三殿下止步。”
秋渊想要追进去，却被秋羽拦住了。
沈烟进入神殿时，神殿内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匆匆一看大约有八百人左右。
沈烟走到人群最前方，仰头看向神像。
与主神殿的神像不同，五官有些模糊，其实这才是常态，除了主神殿外的神像五官都是模糊的。
沈烟跪在蒲团上，这是对神的敬畏，并不是要祈求什么，柳青、司瑶等人一一照做。
小片刻后，沈烟站起身，双瞳扫向厅内排着队的众人。
排队的人有老有少，因异能药物拥有严重的后遗症，他们被迫等死，他们的精神状态萎靡不振，而神殿一行人是他们唯一的救命浮草。
沈烟看着他们，神力蔓延，多多少少便能感应出他们的状态，其中有不少人服用药物的时间已然超过了四十天。
沈烟轻声道：“四十天是界限，只要超过四十天，即便来了也无用。”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从排列的队伍中离开。
沈烟眼睫低垂，没再说什么，以沈烟为中心，一种柔和的光芒笼罩了所有人。
一批人出去，又有新的一批人进来。
一天下来，沈烟只觉疲惫。
乘上马车回到城主府，沈烟并不打算吃晚饭，直接躺在了床上。
秋渊半哄半喂强行喂沈烟吃了小半碗米饭，之后抱着沈烟睡下，晚上沈烟咳得厉害，秋渊轻拍沈烟的背，眼睁睁地看着沈烟咳出了血，他为沈烟擦掉唇角的血迹，双眼通红。
沈烟仍旧沉睡，与其说他是睡得沉，不如说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太糟糕。
秋渊双手握紧成拳，无声看着沈烟，直接将沈烟打横抱了起来。
沈烟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瞳，入眼的便是抱着他的秋渊。
沈烟道：“你要做什么？”
翌日清晨。
秋羽等人等待秋渊和沈烟的到来。
他们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二人，派人去询问，却得到两人失踪的消息。
秋羽愣了下，他面上笑容如旧，眼睫低垂，轻声道：“你们认为，他是去了哪里？”
秋羽似是在询问他们，又仿佛是在询问自己。
在片刻的沉默过后，白沐非回答：“应是三殿下强行带走沈烟公子的。”
秋羽轻声“嗯”了声，微笑下达追寻指令，无论他们在任何地方都要找到他们，他的笑容并不达眼底。
另一端。
秋渊连夜带着沈烟出了城主府。
秋渊想，无论去哪里都好，带着沈烟远远地逃开，看不到神殿，看不到那些服用药物的人就好。
这样沈烟就不会因为他们而伤害自
己了。
走出城主府，秋渊有些迷惘，他不知道该带着沈烟去哪里。
不过，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其实去哪里都好。
沈烟询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你先放我下来。”
“不。”
沈烟轻声叹气，却也没再说什么。
秋渊又一次询问，“你想去哪里？”
沈烟双手环住秋渊的脖颈，目光放远，他道：“没有想去哪里，倒是……有过梦想。”
“什么梦想？”
“去乡下。”
“去乡下？”
“嗯，去乡下。”
“去乡下做什么？”
“种地。”
“……”
秋渊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应沈烟，小片刻的沉默后，他道：“那我需要学习种地。”
沈烟看向秋渊，他现在的角度看到的是秋渊的下巴，这时的秋渊还没有经历过前世母亲兄长相继过世的悲痛，当他说他要学习种地时，看起来稚气未脱，天真而纯粹。
沈烟想，无论去做什么都好，最终他们都会回到皇城，这是他们无法避开的归处。
那里有明皇后，不久的未来秋岚殿下也会回到皇城。
那里有老祭司，还有柳青他们。
沈烟道：“回去吧。”
秋渊：“……不要。”
沈烟思考了下，道：“既然不想与大殿下同行，那就我们两个人，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回皇城。”
秋渊不说话，半晌后他应了一声好。
早都要回去的。
秋渊带着沈烟连夜走出了望北城。
夜间望北城城门大关，秋渊带着沈烟翻过高耸的城墙离开望北城，他们去了临近望北城的一个小村庄寻了一户人家借宿。
大半夜敲门，这户人家原本态度并不大好，不过在收到银子后态度立刻转变了。
他们给沈烟二人单独准备了一间房，二人一起躺在床上，炎炎夏日即便是夜晚也感觉热。
第二天，妇人早早便准备好了食物，邀请二人一同进餐。
早餐很简单，煮得很稀的粥加上几碟小菜，不好吃，却也不难吃。
这是一口四人之家，两位老者，一位妇人，以及妇人的孩子，大约是一位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少年，比之秋渊小了些。
这家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老者轻叹口气，道：“不知未来的望北城会如何。”
妇人道：“当时那异能药物刚出现时，我就想为狗儿买一支，不过家里没有这个钱。”
名为狗儿的小少年道：“幸好娘你当初没有买。”
说到这里，一家四口都心有余悸。
他们又说，村里的谁谁谁买了这个药物，除了一些小孩外，许多大人都购买了这个药物。
如果说，当时他们服用异能药物时多么的期待，现在他们心中的绝望便有多深。
即便再绝望，许多人为了家庭仍旧是要打拼。
他们说，一般而言服用药物后的十天内便会觉醒异能，现在那些服用药物后拥有异能的战斗师，他们认为自己活不了多久，有些人决定吃喝等死，但是还有许多人则是想要在存活的时间里尽量多为家庭留下些什么，他们总是朝着山脉跑，采集药草，猎杀凶兽，能换多少银子便换多少银子。
妇人用衣袖擦拭眼角泪水，道，他们邻居家一寡妇独自将孩子拉扯长大，在异能药物出现后他们便倾家荡产买了药物，那孩子也才十四岁，就比他们家的狗儿大了一岁，最近这段期间便一直跟着一些城里的佣兵队伍跑，昨天回来时一条腿齐断，也就只赚了几两银子。
狗儿听妇人说起这件事，抽噎着哭了起来。
妇人道，他理解那孩子，那孩子只是……
只是心疼自己的母亲，想着等自己走了之后，多为自己的母亲留下些什么。
而且，当时他们为了买异能药物时，不仅卖了田地，还欠了许多债……
吃过早餐，秋渊和沈烟走出了这户人家。
妇人询问，今夜他们还会回来吗？
秋渊沉默。
在片刻沉默后，沈烟回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