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番外之一周目（1）
解彗, 是一个从现实世界穿进恐怖漫画的正常人。
所以在不嘴硬的情况下，她其实是挺怕鬼的。
但在这个漫画世界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给解彗印象最深的却不是鬼, 而是参加这档恐怖综艺《肾上腺素飙升》的嘉宾，个个都挺奇葩。
好比那个钱悦, 表面上讨厌她讨厌得要命, 抓到机会就冷嘲热讽, 但一害怕, 又总能精准地往她身后躲, 真是厚脸皮。
再好比那个蒋廷，表面上冷傲疏离，避嫌避得十米远，但她每次一转头, 总能发现他在悄悄看她, 目光对视了还要瞪她一眼，真是贼喊捉贼。
不过最让她觉得奇葩的，还是那个谢固。
这一期节目，闹鬼地点是选在谢家投建的一所青年公寓。
谢固其实本来不是嘉宾, 不过因为上上一期节目里有个男嘉宾因为意外跌落受伤而退出了，节目组灵机一动，壮着胆子就邀请了谢固。
没想到这位按理说应当事务繁忙的谢董居然还真的答应了。
来之前, 解彗对他没什么好奇的，只觉得大概会很难伺候。不过没想到, 对方性格虽冷, 但也不难相处。
而奇葩之处就在于, 从他上节目开始, 每次到抽签组队环节, 解彗如果不凑巧地跟他分到了一组，就会遇到鬼。
她安慰自己，其实不凑巧也很正常，没办法，偶尔见见鬼就当练胆了。
关键就没凑巧过，全是跟谢固一组。
她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是谢固倒霉，还是她倒霉。
但是她又转念一想，瞧瞧谢固家，产业遍天下，结果投资什么产业，什么产业就闹鬼，还不受影响这么有钱，多幸运。
所以应该是她倒霉。
原剧情里，她记得谢固这个人不显山不露水，并没有太多着墨，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这么久的。
而这次抽签，她又很不凑巧地跟谢固分到了一组。
谢固肯定看不见鬼，但她又要遭殃了。
解彗皱了皱眉，磨磨蹭蹭地转身，朝他看过去，商量道：“咳，你好，谢董，又分到一组了，咱们能不能换……”
还没说出换个搭档，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到谢固的眼中好像闪过了一抹奇异的红。
解彗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危险，话音便停在了这里。
“你刚才要说什么？”等了几秒，谢固见她没继续说，彬彬有礼地问，说话时耳朵微微凑近她，目光也不离她，很绅士的样子。
但他个子很高，每次垂眸看她的时候，目光带着上位者的深沉而锐利，都像是一只盯着猎物的豹子。
解彗怂了，又收回了想换搭档的话。
“没什么，就是想说，老搭档了哈，加油！”解彗边说边握拳，欢快地曲肘一扬，作势要与他击掌。
谢固嘴角一挑，伸手轻拍了一下，假装没看见她笑容勉强的弧度，回道：“你也是。”
解彗只觉得掌心覆盖了一片温暖，很快抽离。
接下去的流程就是抽签，抽每个人的房间号，一组的人派个代表来抽。
谢固很礼貌地谦让着，最后让解彗去抽了。
等到抽完了，节目组才告知：“在这些房间里，有的是闹鬼的，有的是正常的，全凭大家运气，各位可以回房探索了。”
解彗看着手中的号码牌，顿时泄了气。要是节目组早说，她一定让谢固去抽啊。
她已经想象得出房间里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了。
虽然倒是可以跟谢固换个房间，他肯定不会拒绝，但万一换过之后才是闹鬼的那间呢？
她纠结了一下，最终下定决心。
谢固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绕过她，提起两人的行李前往房间。
解彗连忙跟上：“谢谢啊。”
因为这一耽搁，其他人都已离开了，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
解彗先进去，按了楼层，靠着电梯边站着。亮得反光的电梯壁上映出两人的身影，谢固站在中间，平视前方。
电梯上行时，解彗无从搁置的视线不可避免地与谢固在倒影中相接。
说起来，谢固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那双看不透的眼睛仿佛若有似无朝她的方向扫了扫……解彗愣了一下，再看过去时，没有异样。
刚才怎么会觉得其中有某种神秘莫测的邪气闪过呢？
谢固是这样正派。
电梯显示到了，谢固还是让解彗先出去。
两人因为被分在一组，所以住的房间也相邻，只隔了一堵墙。
“有什么事可以过来找我。”谢固说着。
“好的。”
这栋公寓闹鬼传闻已久，因此除了他们，没有别的人入住，虽然不算荒废，但日常只有最基本的维护，房间内打眼一看还不错，设施齐全，但解彗随手一抹，就是一手灰。
不过好在，她每个房间看过去，都没看见什么灵异的东西，说不定这次走运了，选到了一间正常的房间。
她将行李箱放下，找出了抹布打算先擦擦衣柜，便去洗手间，打开了水龙头准备接水。
这水龙头是自动感应式的，许久没用，显然已经不太灵敏了，她伸手在底下晃悠了许久，才勉强出了一点水。
又过了一会儿，在解彗想要放弃的时候，水流终于正常了。
哗哗的水出了几秒，她刚要拿起抹布，手心里就落入了一小团黑色的，轻飘飘的东西。
解彗一愣，凑近了看，立刻分辨出，那团密密麻麻黑色的东西，好像是缠绕在一起的头发。
她呼吸一窒。
再看水龙头，这小团头发还只是开胃菜，很快，更多的头发不断地顺着水龙头往下挤，而且被水流带得扭曲着，仿佛有生命力一样。
她吓得立刻缩回了手，那一小团头发也被她甩到了垃圾桶里，不敢再看。
然而明明已经失去了感应源泉，水龙头却没关上，水依旧夹着头发不断地流下来，接着，黑发之间，有皮肤的苍白颜色若隐若现。
好像有个人要从水龙头里钻出来了一样。
解彗腿一软，后退一步，扒着门框咬牙：“就不该放松太早，真的又见鬼了。”
想了想，她又站直了，接着喃喃自语：“不过，原来鬼也会脱发……”
这样想着，恐惧好像稍微退散了一点。
水龙头里：“……”
说完解彗脑子突然一闪，拔腿就往外跑。
隔壁，谢固进门后，手中的行李消失。
从酒柜里开了瓶酒醒着，他半眯着眼，陷入了沙发，兴致缺缺地猜测，隔壁的人什么时候会哭着跑来，求他与她换房间。
瞥了眼腕上的表，大概用不了多久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房门就被急促敲响了。
他微笑，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神情惊惶的解彗。
与他预想的一样，她急得还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头发微乱，双唇紧抿，白皙的两颊鼓鼓的，泛着红云，眼眶微红湿润。
因为两人的身高差，不得不仰起头看他，露出脆弱白嫩的脖颈，可爱极了。
见门开了，她立刻问：“谢董，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有事吗？”
解彗点点头：“我能不能找你换个……”
谢固下巴一扬。
“水龙头啊？”
与他预想的不一样，谢固不着痕迹地一怔，随后笑了，“换水龙头？为什么？”
解彗含糊不清地表示：“原先那个自动感应的好像不怎么灵敏了，我觉得还是带开关的方便点。”
谢固来了兴趣，嘴角一勾：“好。”
“谢谢！”
解彗原本想的是，这里毕竟是他家的产业，要动工换零件，她得征求一下他的首肯，有了他的同意，再去找节目组也有底气。
不过没想到，谢固找人送来了工具，居然要自己亲自帮她换。
等两人再到了洗手池边时，水流已经停止，水龙头里的头发也已经不见了，解彗心下稍安。
看来鬼已经走了。又瞥了眼垃圾桶，那团头发倒是还在。
谢固似乎也看了一眼。
解彗不知为何有些尴尬，下意识说：“我不脱发的。”说完差点咬了舌头。
他笑了笑。
随后慢条斯理地卷起了袖子，手臂上的线条流畅，肌理分明。
解彗有点受宠若惊：“谢谢，真是太麻烦你了，还亲自帮我换。”
低沉的嗓音在不算开阔的空间里回荡：“我虽然姓谢，但也不用总称呼我为谢谢。”
按他的逻辑，叫谢谢属实有些亲昵。
解彗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开玩笑：“哦，那就大恩不言谢了，谢董……”
“别叫我谢董了，就叫名字吧。”
谢固说着，利落地将腕表摘下，顺理成章地交给解彗。
他半蹲下身，倾身准备卸水龙头的时候，额角的碎发落下，半遮住了低垂的眉眼，他偏过头：“可以帮我撩一下头发吗？”
解彗犹豫了一下，思索直接上手对人是不是不太尊敬。
不过谢固在等着，看他并不在意的模样，她也就不再执着什么分寸感。
谢固弯着腰的高度正好，她走上前，不用踮脚，一抬手就将那一绺碎发给他别到了一边。
不过没过多久，那头发又掉了下来。谢固稍稍偏头，没开口，等着她继续帮忙。
就这样反复几次之后，解彗的动作越来越自在，离他也越来越近，衣袖之间不断摩擦。
分寸感与距离感一点点磨没了，达成了目的，谢固眼中闪过了然的笑意。
不过等到第五次，谢固虽然没有不耐烦，解彗先有些不好意思了，想了想，她眼睛一亮：“你等会儿，我去拿个东西。”
谢固等了一会儿，见她拿回来一个小东西。
她高兴地笑着：“头发碍事，我给你夹上这个就好了。”说完摊开手，是个带粉钻的小发夹。
谢固盯着那个闪亮的小发夹，缓缓直起了腰。
突然觉得，两人之间还是得有些分寸感的。
“谢谢，不用了。”他沉声说。
解彗有些遗憾，这还是她刚刚翻箱倒柜，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出来的：“真的不用吗？但是你的头发……”
谢固从还没拆完的水龙头底下接了一小捧水，浇在头上，随后十指分开，随意将额发向后抹去：“这样就好了。”
额发暂时被水固定住了。
解彗目不转睛看着他刚才的动作，忘了问他怎么一开始不这么干。
那双被水淋过的眼睛望过来时，睫毛翩跹，好像藏着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解彗刚一触及，在深陷之前又赶紧别过眼去：“哦哦，既然好了，那你就赶快干活吧。”
一说完，她又感觉这话有些僵硬，连忙补充：“我会给你打下手的。”
谢固摇了摇头。
刚才的凉水顺着皮肤下滑，沾湿了他的领口，解彗想了想，去拆了条一次性毛巾，给他披上，热情道：“虽然开了空调
，不过还是得小心着凉。”
谢固的神情一缓。
接着，解彗全程殷勤地给他递工具。
终于，水龙头换好了。
解彗试了试，新开关很好，能感觉出很紧，一滴水都漏不出来，真诚夸赞：“太好了，谢固，你真厉害啊，还会换这个。”
谢固淡淡地笑，“有别的事情还可以再去找我。”
“好的，我一定不会客气的，你也快回去换衣服吧。”
她将谢固送到了门口便转身关门了，没看到，在踏出房门的那刻，谢固衣领的水迹悄然褪去。
回到房间，他将肩头的毛巾拿下，看了一会儿，才倒了杯酒，好整以暇晃了晃，眼中立刻显出了隔壁的情景。
解彗刚刚收拾好了地面的水渍，站在水龙头前，深呼吸，好像在做什么心理准备。
接着，她慢慢打开了水龙头。
很快，又是一缕黑色的头发映入眼帘。
她握紧拳头，静静等着。
长长的头发聚集在水池里，接着，从水龙头里出现了一小块苍白的皮肤，能看到被水长时间泡过的褶皱，画面有些惊悚。
谢固略感意外地望向解彗，她竟然没有跑。
水龙头底下，皮肤露出得越来越多了，接着露出了一块微尖的形状，好像是个下巴。
她依然站在原地。
然后，一张嘴巴从水龙头里挤了出来，嘴里还冒着水，咕嘟咕嘟像在说些什么，接着是鼻子、眼睛……
就在露出额头的时候，解彗终于抬起了手，迅速、颤抖、而坚定地关上了水龙头。
原本正往外挤的脸立即停住了。
脸的主人看起来还在挣扎，但怎么都挤不出来。
解彗小心翼翼打量着那张额头被紧小的水龙头口箍住，而导致五官变形的脸，突然松了口气，双手抱胸，冷笑道：“也没什么可怕的，跟我小时候毛衣领子勒头脱不下来的时候一样。”
谢固被口中的酒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