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野性与苍茫
大家都很干脆地出门。
伊莲恩不知何时坐到了门口的椅子上。
靠着椅背，交叠双腿，裙摆轻盈垂落。
看着男人们一个接一个从身边经过，她在成海骏出来时忽然问。
“你们要去做什么？”
对上她的视线，江景虞才确定她是在和成海骏说话。
“设备录到了枪响。”他言简意赅。
伊莲恩站起来，顺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包，“我也去。”
有白人从营地仓库里拖出来一架三角翼，正在院子里摆弄。
成海骏迈开步子。
“你可以跟着他们。”
伊莲恩却紧随他后。
“不，我要跟着你。”
成海骏停下脚步，转头看伊莲恩。
她的目光坦然迎上，仿佛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暧昧奇怪。
看着她毫不闪避的目光，江景虞以为自己多想了，控制成海骏转身上车，坐上副驾驶。
伊莲恩拉开车门，坐上后座。
跟成海骏一起来的那个契那男人坐在驾驶位上，系好安全带，发车。
他从后视镜里看伊莲恩，“我叫刘艺，美女你叫什么？”用的契那话。
江景虞原本以为伊莲恩听不懂，谁知她却用略带口音的契那语回答：“张莲恩。”
“张莲恩……”刘艺顺势猜出了她的英文名，“伊莲恩？”
伊莲恩不置可否，目光转向成海骏。
“我听他们叫你‘成’，成什么？”
不太客气的语气让江景虞不想回答，谁知刘艺出声了。
“他叫成海骏。”
“噢……”伊莲恩重复一遍，“成海骏。”
江景虞从后视镜里看刘艺，刘艺却对他挤眉弄眼。
三角翼起飞，翱翔于蓝天，数十辆车分散开，轧倒野草，朝着不同方向前进。
刘艺打开车载音响，在有些寂寞的鼓点声中，用他的破锣嗓子跟着音乐唱起来。
“on a dark desert highway,cool wind in my hair——”
歌声被刮进车窗的风扯得七零八落。
借着成海骏的视角，江景虞看见了聚在苍黄色野草丛里，懒懒休憩的狮群；
看见了远处跑动起来的长颈鹿；
还有波光粼粼的河水中，河马正缓缓游动……
世界苍茫，蕴涵着野性的生机。
太阳逐渐西沉，残阳如血。
有穿防弹背心，持枪械的巡护员也加入了寻找的队伍。
刘艺将车停下来，下车走到正蹲在地上查看什么的护林员身边。
暗红色土地上，残留着一只非常清晰的鞋印。
遥往鞋印走往的方向，所有人的面色不禁变得凝重。
刘艺走回车边，打开后备箱，从里面取出支ak-47，配上子弹检查了一下，递给成海骏。
然后，自己也拿起一把。
通常情况下，在枪杀野生动物之后，盗猎者会选择直接原地处理尸体，所以很多时候就会和保护组织、巡护员撞上。
一旦撞上，就是一场恶战。
很多志愿者在到达这片草原之前，想象的都很美好。
草原美景，和野生动物玩耍、度假般的日子、还有枪。
但实际上，无论哪个保护组织，都不会选择将枪交到新人手上。
一个原因是不信任新人，另一个原因就是，新人的心理素质不够强大。
没几个普通人能够在摸枪不久，就可以对准活人开枪。
伊莲恩脖子上挂着相机，正单膝点地蹲在脚印边拍照。
抬起头，正好看到成海骏和刘艺一前一后走过来。
于是她举起相机，对准成海骏。
绵延万里的晚霞铺在空中，晕染了天际山脉，满地野草，正在走路的男人右手提枪，小臂肌肉流畅贲张，他微微眯眼，望着远方。
伊莲恩低头对着相机显示器上的照片发神，直到众人脚步声快要远去，她才醒过来，匆匆追赶。
随着脚印走，走了二十多分钟。
男人们走得很快，丝毫没顾及她能不能跟得上。
所以伊莲恩还落在后面的时候，就忽然听到前面响起一声爆炸似的枪响！
伊莲恩的心随着枪声一跳！
远方，成群的白色鸟儿张开翅膀，扑上天际。
她立刻反应过来，跑到草丛里蹲下抱头。
“砰砰——”
“砰砰——”
枪声连续不停，回荡在草原上，把伊莲恩的耳朵震得嗡嗡作响。
她镇定一些后，在草丛里半跪着挪动步子。
挪过一个弯，她看到了！
以两头脸被砍得面目全非，血肉裸露在外面的大象尸体为分界。
这边巡护员和刘艺、成海骏借着枯树的掩护，正在和对面同样以枯树为掩体的八九个盗猎者作战！
伊莲恩正想举起相机，一枚子弹“嗖”地打到她面前的地上，草屑翻飞。
她条件反射性地缩了缩，但却依然把相机举到眼前。
“咔嚓！”
倒在地上如小山丘的大象尸体，脱水的象皮就像干涸的大地，沟壑纵横。
“咔嚓！”
大象尸体后面，盗猎者双目充血紧咬牙关，端枪对这边扫射。
“咔嚓！”
一个盗猎者右臂中弹，鲜血四溅，左手捂着中弹位置痛苦叫喊。
“咔嚓！”
如猎豹般从枯树后面冲出去的成海骏，准备翻滚到盗猎者侧面，支援火力。
“咔嚓！”
成海骏神情冷峻，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推一拉，扣动扳机。
“咔嚓！咔嚓！咔嚓！”
激烈的交战过程全被伊莲恩收进了小小的相机。
其中大多数的照片都是成海骏。
男人酣畅淋漓的动作，让伊莲恩不由自主从心底生出一股，对于力量与野性的原始崇拜。
在成海骏百发百中的枪法之下，盗猎者们眼看身边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忙不及用当地语言喊话。
巡护员听到后大声道：“别开枪了！他们要投降！他们要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