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不合适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齐铭禺走出二哥的院子，就感觉到不一样的气息在庄子里。
下人的脸上都是带笑的痕迹，一个丫环快步走着手里拿着一叠油纸。
他继续往前走，听到前院里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又听到四姐歉意的说：“纪姑娘，就你会惯着他们。”
一个声音温柔又欢快的：“小孩子嘛，正是玩的年纪，就是要好好的玩。”直击他的内心，真的是她！
他轻轻走进穿堂，靠近前院。纪青岩坐在院里石桌前，正低头折着什么，三四个孩子都围着她。
四姐看见了他，没有出声朝他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竹蜻蜓，显然是不想惊动纪青岩。
他和纪青岩以前的事情，四姐儿和十七姐儿都是知道的，以前和纪青岩相处，齐铭禺不在她们也没感觉什么。今儿齐铭禺一来，四姐儿反倒自己先尴尬起来，没想到今日他们能在这里碰到。
四姐儿赶紧和齐铭禺解释：“白家托纪姑娘捎些东西来，叫不告诉二哥二嫂，纪姑娘只能偷偷的告诉我了。”
齐铭禺点点头，安抚四姐：“你只管收下吧，咱们自己知道就好。剩下的我来解决。”
说话间，纪青岩站了起来：“好了，我先试一下。你们且瞧着。”
见她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嘴巴前哈了一口气，然后扬手抛了出去，那东西在空中飞了一阵子然后飘飘忽忽落在不远处。
秀姐忙不迭的去捡回来给纪青岩，纪青岩手把手教她怎么把东西抛出去，南姐在边上垫着脚：“纪姐姐，我也要纸飞机行嘛？”
纪青岩宠溺的答应她：“好，给你也折一个。”
四姐又道：“纪姑娘真是个好人，每次来不是帮二嫂料理一下庄子，就是陪孩子们玩一会儿，倒是教了孩子们不少东西，孩子们都喜欢她来，一段时间不来就要去她庄子寻她。”
一句话的功夫，纪青岩又站起来把手中东西飞了出去，文秀并没有得到动作要领，只把手中东西扔了下来。纪青岩帮她捡了起来又做了一遍示范。
黄色的东西轻飘飘的就落在树枝上，接着院子一阵欢笑，纪青岩一路小跑到树下，伸了伸胳膊就跳了起来，依然没有够着纸飞机。
象牙色的衣裙随着她的跳跃上下飘动着，搅动一院子蓬勃生机。
她又走到树冠底下跳起来欲触碰树干，奈何树干太高她依然够不着。
齐铭禺忍住了去帮她的冲动，却听见绣姐清脆响亮的喊声：“纪姐姐，让六叔帮我们拿下来吧。”
齐铭禺不得已只得走过去，他看见纪青岩僵硬的站在树底下一动不动，然后转过脸低头不看他。
他轻轻一跃拿到那只纸折的玩意，黄色的包点心的油纸折的，“飞鸡？”他问道，又是他没见过没听过的的东西。
“飞机，飞机。纪姐姐折的。谢六叔！”文秀伸手接过。
他看向她，清瘦的脸上有层薄薄的汗珠，真想伸手替她擦擦汗。
他攥了攥手心：“有劳纪姑娘了。听闻纪姑娘平日对舍下颇有照拂。在此谢过姑娘！”声音客气有礼，态度端正恭敬，说完朝纪青岩拱手弯腰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纪青岩幻想过无数次见到齐铭禺的场面，她该怎样面对他，装作没看见？一脸鄙夷？一脸怒气？转身离去？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本正经的朝自己行了个大礼。
她不知道他是掩饰的好还是真实的表现，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只呆呆看向他。他黑了，瘦了，比起监牢里看到他时候少了些沧桑，但没有了看她的温柔。此时他是冷漠的，客套的。
离她最近的十七姐儿轻轻咳嗽一声，纪青岩才缓过神来，努力让自己声音不颤抖：“齐六爷客气了，小女子当不得。”
齐铭禺站直了身，又客气道：“应当的，你们玩耍，在下不打绕。”
等他转了身，纪青岩道别离了齐家的庄子。
可是她没有走远，就这不远处让苏策停了马车，她在车里坐着，等着齐铭禺出来。
日头越来越高，虽然在树荫下，苏策身上还是被汗水湿透了，姑娘依然坐在车里一动不动盯着庄子出来的路。
苏策有些于心不忍，像庄子方向打了个口哨，这个口哨姑娘是听不懂的，但愿六爷能听到。
果然没一会儿，六爷骑马出来，还没走进，姑娘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苏策见六爷下马，自觉的走到远处树荫下站着。
齐铭禺看着眼前的姑娘，一头一脸的汗水不管不顾，紧绷着小脸。他想责怪她为何大热天在这里等他，他想给她水袋里的水洗脸，可是他只是礼貌性的问了一句：“姑娘是在等在下？”
纪青岩还是绷着脸开了口：“为何如此？”见他没有回答，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又问：“还是敞亮一点吧！又不是谁离了谁会死，为何如此？”
齐铭禺没想到她能如此直接问他，他不想拖累他，但也不忍伤她，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时竟无语。
烈日当空，没有一丝风，树上的蝉焦躁的传来聒噪的叫声。
他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一个蹩脚的理由：“是在下对不住姑娘，当初在牢里心智薄弱，对姑娘的照顾颇有依赖。现下出来了，仔细想了下，觉得不合适。”
纪青岩得到了答案，不管这答案是不是她想要的。这里就他们两个人，没有让他们伪装的其他人了，她内心隐隐期盼着，期盼着他会解释为什么好长时间没有联系她；她期盼他会说他太忙了没有顾上她；她期盼他会说太阳太晒了回庄子吧·····
但是没有，他没有那样说，他说的是在牢里他需要她，他出来了他们就不合适了。尽管做了最坏的打算，还是得到了最不想得到答案。
人似乎放松了：“嗯，觉得不合适。似乎真的不合适。”她重复他的话。没哭，没有任何纠缠。原来是她误会了他，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的！
不合适，多老道俗套的理由，原来不管什么原因，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用这个理由作为借口。
转身上车，坐在车前，自己拿起马鞭，扬起就飞舞出去，车子驶出去。慌的苏策在前面老远往回跑，一边大喊：“姑娘，小的来驾车！”
齐铭禺骑马追了上去：“青岩，小心惊着马！”
纪青岩只顾看前面根本不理他，待到苏策跟前停了马，平静的说：“跟他回去吧，晚上来拿卖身契，你们都回去吧。”
齐铭禺一把拉住缰绳，心如刀绞却又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感谢姑娘收留他们，不然他们不知被卖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