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镜中的小怪物

    今天是202x年12月1日。

    正好是钟离从提瓦特大陆穿越到这个名叫“蓝星”的异世界25周年的日子。

    想来这样的值得纪念的日子可能是总该是有点什么的。

    ——倒不是说钟离忽然想起来了要给自己办个庆祝活动什么的。

    而是，怎么说呢——出现了啊，怪力乱神的东西！

    钟离望着映在玄关穿衣镜中、浮游在自己肩膀附近的小东西，有一瞬间的愣神。

    那是个有点难以形容的小怪物。

    像是兔子又像是猪，但体型奇特、长相怪异，连皮肤看上去都很人工。

    绝不可能是自然的产物。

    这小东西整个身体和四肢都很圆润，没有脖颈，四足也没有脚趾，皮肤光滑、无毛无皱，光溜溜的看上去像是塑胶材质的儿童玩具。

    它脸部也没有五官，光溜溜的脸盘上只有一个竖着的、不知道该说是眼睛还是该说是形状怪异的摄像头似的大眼睛。

    在它身体侧面、以及兔子一样的长耳朵尖端，都绑着不知名金属制成的四叶草标志。

    仔细看看，大眼睛周围也有同色金属的眼眶。

    现在这个金属眼眶中的大眼睛正在直勾勾地盯着钟离看。

    ——明明是个五官都没有的小怪物，钟离却莫名感到它正在非常认真地观察自己。

    钟离小小地吐出一口浊息，猛地回头。

    ——果不其然，身后“什么都没有”。

    没有小怪物，只有正常的玄关风景。

    钟离眯起眼睛，目光扫过门口的鞋柜、衣柜、养父80大寿那年钟离亲手打造的香樟木衣帽架……毫无异常。

    忽然，眼角余光扫到穿衣镜旁边的大叶绿萝的叶子无风自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小动物碰了一下——高度正好跟钟离肩膀差不多高！

    钟离石珀色的眼睛迅速锁定了大叶绿萝的位置。

    叶子又动了动，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小东西试图藏进绿萝枝叶中。

    钟离快速伸出手，拉住穿衣镜旁的把手一拽。

    穿衣镜是装在一扇门上的，门后是一个隐藏的衣橱。

    钟离一拽，门就开了，门后的穿衣镜跟着转了方向。

    正好将绿萝映在了整个镜面上。

    钟离绕过衣柜门，看了一眼绿萝和穿衣镜的镜面。

    穿衣镜中，果然有只小怪物瑟瑟发抖地躲在绿萝丛中，正在进退两难地不知所措。

    ……倒是个没什么威胁性的小东西，就是“普通人”看不到这一点有点麻烦。

    ‘真是……’

    钟离在内心叹息一声，轻轻吸了一口气，从自己身体深处，已经有二十五年没有好好用过的魔神核心中引出一点点元素力，附在双眼上。

    ——虽说在这个没有元素力的蓝星说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但其实……钟离他不是人。

    这个‘不是人"，是指生物学、物种学意义上的。

    他不是蓝星的智人种人类，甚至不是任何智人种人类。

    他只是现在肉体化身成跟蓝星人别无二致的人体而已，但生命本质上钟离并不能算是人类、甚至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血肉种族。

    钟离来自来自跟蓝星完全不同的，一个叫做“提瓦特”的世界。

    故乡提瓦特有元素、有魔法、有精灵，更有一种叫做“魔神”的，为引导人类而生的超越种。

    钟离本来的名字叫做摩拉克斯，就是魔神的一员。

    身为贵金之神，同时也是岩之魔神的他也确如磐岩般长寿，现在岁数已经跟他在蓝星上生活的这个叫做“震旦”的国家的文明史差不多长。

    钟离、或者说摩拉克斯，在三千七百年前引导着自己麾下的子民建立了一个名叫璃月的国家。并且在二千年前赢得了魔神战争的胜利，成为治理提瓦特的七神，尘世七执政的一员。

    自从成为子民们的保护神来几千年，钟离一刻不曾停歇、兢兢业业为子民的幸福，为人类的幸福励精图治、禅精竭虑并甘之如饴。

    这就是魔神这个物种的性质，子民的幸福比自己的幸福还要重要。

    然而甘为人类奉献自己的魔神的心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为了正确的道路作出选择，不断失去所爱的人们，盟友、挚友、弟子、部下……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变成了史书中干巴巴的文字，变成了石碑上冰冷的几行字，其中有些名字甚至无法被记录在史书中。

    日积月累压抑的悲伤终于磨损了钟离的意志，让他如磐岩般的心中裂开了一道道裂痕。

    有一日他终于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最开始那天、第一个子民握住他的手请他作自己族群的守护神的那一天的感动和责任感，想不起带领人类建立第一个根据地，建立璃月这个国家那天的热血了。

    这么下去说不定连自己为什么要引导人类的职责都会忘掉！

    担忧自己精神状态已经不再适合引导子民的钟离，趁着世界外的旅人造访提瓦特，提瓦特面临万年未有之大变局之际，设了一个局卸下了神位，将璃月完全交给人类治理。

    现在想起来，这个决定只能说是太及时了。

    因为就在他卸下神位的第十年，也是旅人战胜天理的维护者离开提瓦特后的第七年，钟离就发现自己的磨损已经到了彻底不可逆的程度。

    他终于开始时时想不起来自己接过最初职责时的心情了。

    这么下去自己一定会对璃月，对提瓦特有害！

    钟离当机立断辞去了当时任职的往生堂的工作，给老朋友们留下了“我去旅行了，勿念”的留言，离开了提瓦特，奔赴提瓦特七国秩序之外的“暗之外海”，准备在那里等待寿命的结束。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磨损终于影响了他的心智，他在暗之外海中迷失了方向，越走越远……

    等明白过来的时候不但离开了暗之外海，甚至离开了提瓦特世界的“边界”，坠入了世界之外混沌的时空之海中。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意识再次恢复，就发现自己身上的磨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同时全身的魔神之力也一度耗尽。

    魔神耗尽力量之后体型会变小，钟离也毫无例外地变成了三岁幼儿之身，就这么出现在了这个国家，震旦共和国的街头。

    这是距今二十五年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