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1断手之人
晚上八点，s市秋天的寒风刮走了路上的多数行人。大道旁的落叶在地上零散地摆着，不远处的楼房只有几个窗户亮着。有片落叶被风带到了楼房下，突然，三楼最西面人家的灯灭了，紧接着一个男子直接从窗边跳了下来。他着地后快速地走了，不经意间踩到了那片落叶，衣袖上沾着的液体也落到了落叶上。
那是新鲜的血液。
青浦区公安分局二楼内——
整个刑侦支队的人集中在二楼的会议室内，桌上的卷宗和纸笔乱糟糟地放着，唯一整齐的是每个人的座位前都有一个外卖盒子。
“老大，我真是太爱你了，这是我三个月以来吃得唯一一顿饱饭了！”最左边位置上的男子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着，眉飞色舞地朝中心位置的男人说道。
“合着以前每天晚上的三包泡面不是你吃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男子旁边短发女子的调侃，会议室里立刻爆发出响亮又整齐的笑声。
冯箫尴尬地挑了挑眉：“那队里干活最多不是我啊，是谁天天……”
就在此时，会议室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一直听众人谈笑的副支队起身接了电话，会议室里的谈笑声也戛然而止。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十分嘈杂，没过几分钟后，郑筵挂了电话。
“……大家别吃了。”郑筵起身理了理贴身的衣物，脸色严肃起来：“西区报上来一件案子，在y居民楼发现男尸。冯箫去技术队找几个现勘，苏染打电话联系法医室，我们现在去现场。”
听完，所有人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起身准备出现场。
——
“我刚回家，正打算给孩子煮点吃的，走进厨房，就看见有一滩血在那！”报案的中年女子神情复杂地叙述着她半个小时前的经历，声调也随着剧情的发展越来越高。
“后来，后来我发现是从楼上漏出来的，我就去楼上敲门了……哎，可别说了，一个月前楼上卫生间的水管就一直漏水，那个小伙子也不找人来修，找物业投诉也没用，可急死我了。”
“大妈，请您说重点，方便我们的工作。”负责迅问的小警察挠了挠头，催促着报案人大妈。
“哦，那个，那个然后……然后我就上去敲门了，半天没人应我，我感觉到事情不对，就报了警了。”大妈说完，一脸正义严肃地看着陈盐。
“好的，我知道了。那麻烦您和我们回去做一下笔录，接下来就没事了。”陈盐将纸笔放入贴身的口袋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哦好的好的，”大妈一口回应道，“不过小伙子，你跟我说说，楼上那个小伙子怎么啦？他犯了什么事啊？是不是喝酒了啊？还是有什么病啊？……”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女人八卦的心理也从未有丝毫的减少，陈盐尴尬地看了大妈一眼，“大妈，这个我也不好说……”
“他死了。”
不远处的一名黑衣男子冷冷道。
不等大妈反应过来，男子就跨过警戒线上了楼，对案发现场外的几个民警视若无睹，民警们看到他也各个表情惊讶，没有一人阻拦。只见他非常熟练地戴上了自带的鞋套和手套，走进了屋内。案发现场内有几个痕检员在忙着收集现场证据。男子掠过他们，径直走到发现尸体的卫生间内，拍了拍里面正在与尸体四目相对的郑筵的肩。
郑筵抬起头来，他正蹲在地上，以仰望的姿势看着尹漠，不知是否是因为这个原因，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敬仰与崇敬。
尹漠的眼神和表情却从未有丝毫的变化，他的视线早就从郑筵身上转移到了尸体身上——只见死者脸色苍白，神情痛苦；双眼瞪大，死不瞑目。脸颊上有明显的泪痕，胸前有大量血迹。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死者的双手并不在死者的身上，而被扔在离死者不远的洗手台旁。
“听说青浦分局三年以来唯一一次休假也泡汤了。”
郑筵无奈地叹了口气，“唉，这有什么办法呢。干刑侦这行的，注定全年无休喽。”
尹漠停止了题外话，话锋一转：“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吗？”
“已经让人联系过房东了，这间屋子的租户名叫周霖，这间屋子这几天是他的发小林赦在住。”郑筵站起身来，朝地上的尸体扬了扬下巴，“喏，就是地上这个倒霉蛋。”
尹漠听完，对着郑筵轻轻地说：“我还得感谢这个倒霉蛋送了我三十年寿命呢。”
郑筵轻声地笑了一下，“拿人寿命替人还愿啊，来吧，让我们给这具尸体’伸冤’吧。”
尹漠点了点头，“法医什么时候来？”
郑筵向门外看了看：“我也不知道，法医室值班的人堵车堵在路上了。不过听说正在休假的费洛就在这附近，法医室已经通知他过来了。现在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估计还没到呢。”说完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几分钟后，熟悉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播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哎，看来打扰别人的假期确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郑筵抱怨了一声，又重新给法医室的王法医发了条短信。尹漠走到洗手台旁蹲了下来，仔细观察着死者的双手。
“老大！老大！有重大进展！”在外头勘查现场的冯箫突然激动地闯了进来，险些没在案发现场的客厅里摔了一跤。
“干嘛呢，冒冒失失的，咋了，你知道凶手是谁了？”郑筵略带怒气地敲了一下冯箫的头，冯箫嗷呜了一声，捂着脑袋说：“老大，这我哪能知道啊……哟，尹哥也在这？”
“你的重大进展是什么？”蹲在地上观察死者双手的尹漠站了起来，直接跳过了冯箫的问题。
“哦，尹哥，老大，死者的发小周霖刚来了现场，说他八点十分的时候给死者打了个电话，死者没接，然后他怀疑死者出事了就赶过来了……现在小染正在给他做笔录呢。”
“打个电话没接就怀疑死者出事了？这他怎么解释？”
“不知道啊……他刚开始说的几句话逻辑还挺清楚的，知道死者去世的消息后就好像发病了一样，开始语无伦次，情绪激动。老大，我觉得他肯定和这起案件有关！”冯箫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你这不是废话嘛，算个屁重大进展。”郑筵嫌弃地看着冯箫，“走，我们去看看。”
“短信是真的，是真的！……你们，你们一定要相信我！”门外楼道上一位青年男子冲他面前的女警官大喊。他身着单衣，像是临时从家里赶来，满头大汗淋漓，情绪激动却又面色惨白。
“……是他杀了林赦！是他杀了林赦！”周霖突然上前用双手拉住了他面前苏染的手臂，旁边的两个男警察立刻上去钳制住了周霖。
苏染快速地挣脱开周霖，后退一步：“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你说的这一系列事件根本逻辑不通啊，你冷静点，别害怕，好好回忆一遍，慢慢说。”
“就是，就是一个月前，我回家……回家迷路了，有、有个人，发短信给我……”周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小了下来，但还是说不出完整的话。他语无伦次地把当晚的事情又叙述了一遍，很显然，从周围警察的表情来看，依旧没有一个人相信。
“你们相信我！这是真的！”周霖又像失去控制一般地大喊大叫起来，睁大着双眼望着周围的警察。
声音引得楼道内许多居民出门围观，压着他的两个警察也自觉尴尬，苏染一边遣散居民一边示意他们把周霖带出居民楼。
郑筵站在楼道上，把几个刚探出头来围观的群众劝回屋子，又叫了几个外勤上来帮忙稳固局势。确定居民全部走后，他压低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最好不要惊动这里的居民吗？还有，周霖人呢？”
苏染愁眉苦脸道：“就是这小子把居民都引出来的，郑队，你刚也听到他的喊声了吧？——简直就一神经病，还偏要和我们说什么，短信的灵异故事，哎，本想从他身上找到点线索，看来现在是啥也找不到喽。”
“未必。”站在郑筵身后全程没说话的尹漠忽然冒出了一句话。
这一句话就像一滴冷油倒进了烧得滚烫的锅子里，在场的众人的目光瞬间全都聚集在了尹漠的身上，有些外勤不时发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作为年纪轻轻，却破过无数离奇大案的警局顾问，尹漠在局里知名度高过一众专家和高层。有几个外勤是第一次见他，眼神止不住得往他身上瞟。对方五官出挑，身材挺拔，哪怕是不认识的人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更何况是这种活在传说中的人物。
距离上一次尹漠参与破案已经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中他都毫无消息，刑侦支队此刻突然对他的出现感到无比陌生。最终还是苏染沉不住气：“尹……尹哥，你怎么来啦？”
“来破案。”尹漠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大家的目光，自然地上下看了一圈楼道，“把周霖押回局里，找人稳定他的情绪，暂时先不要审他了。”
郑筵眼神示意苏染她们按尹漠的意思去办，冯箫接了个电话，“老大，法医室的人到楼下了。我刚还查了，这栋楼的楼梯和外面的街道上都有监控，不过附近有好几家公司和一所学校，人流量极大，估计查起来不方便。”
“让法医先上来把尸体抬走，等死亡时间确定后来调取监控录像。派人封锁好现场，准备收队。”
“是！”冯箫说完，带着人下了楼。
这间居民楼里居住的大部分都是早出晚归的上班族，现在已经到了下班的高峰时段，现场勘查的也几乎都进行的差不多了，再不走怕是会引起居民的恐慌。
看着法医室的人把林赦的尸体抬下了楼，郑筵和尹漠也上了车准备回局里。
——
郑筵在车上开始分配任务：“苏染，你去查一下这个林赦的社会关系和经济情况。陈盐，你负责带几个外勤去走访这间大楼的住户，打听一下有关林赦的消息还有案发当晚的情况。——你在哆嗦什么呢？”
坐在驾驶座的郑筵瞟了一眼后座最右面的陈盐，发现他虽然神色如常，但身体一直在微微发抖。
陈盐抬头：“那个……周霖是不是遇到了……引路短信？”
“什么东西？引路短信？”
坐在陈盐旁边的冯箫一头雾水。苏染若有所思，过了几分钟，她肯定地说：“是，周霖的叙述中是提到了有短信帮他指路，不过我记得刚才询问周霖时你不在场啊？你怎么知道的？”
此话一出，车上另外四个人的耳朵马上都竖了起来。
“我当时在楼下听到周霖在喊有什么短信给他带路……想不到竟然真的是引路短信……网上有个很火的恐怖小说，讲的就是路痴大学生被短信引路……我没想到现实中竟然也有这么邪门的事情……”
说完，支队剩下的三人如同卸了气的皮球，冯箫鄙夷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要不让郑队现在给你放个假，让你回家看小说算了？”
陈盐立马尴尬地低下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那部小说是哪两个字？”坐在副驾驶上的尹漠突然回头，已经打开了手机百度，空白的搜索框上竖线不断闪烁。
“啊？痴迷的痴，咒语的咒。”陈盐回答道。
尹漠快速地在搜索框中打下了这两个字，然后点了搜索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