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微服出巡
这好像还是秦宜禄当上大将军之后头一次微服私访。
所谓的微服私访,仅仅只是带了自己的几个弟子,贾诩,杨彪,马日磾等重臣而已,护卫上则是只让赵云和典韦带了百余名玄牝义从而已。
这可真是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要知道这年头的大人出行,动辄一两千名随从都是很正常的事,这些年司隶这边相对好了一些,但似他这般的规模倒是也并不过分。
而大家出行的目的地,自然就是颍川郡的治所阳翟了。
众人是沿着颍水坐船而来的,然而远远的甚至还没等进城,居然却发现颍水已经堵船了。
众人还真是头一次碰上堵船这种事,足足有好几百艘的大小不一的船只死死地堵在阳翟码头的外面,足足排出了好几里去,看得秦宜禄都目瞪口呆。
“原来司隶这边居然也有这么多船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朝廷的水师呢,水师好像也没有这么多的船啊。”
这些船只,不止是多,而且看起来特别的杂乱没有章法,就好像是密密麻麻的车辆行驶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上却并没有交通规则一样,有的船是向东走,有的船是向西走,然后两船相顶,后面再来一艘船只一堵,谁都走不了。
忍不住不耐烦地嘀咕道:“这特么得堵到什么时候?”
杨彪却在感叹:“早听闻阳翟如今脱胎换骨,无比的繁华,如今一见,果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见面更胜闻名啊。”
就连贾诩都忍不住赞叹道:“卢尚书果真不愧是国士之才,自上任还不足一年,居然就让颍川有了如此盛况,此当真是吾等人臣之楷模了,假使天下官吏,都能及得上卢尚书的三成,何愁天下不能安定,百姓不能富足,社稷不能长治呢?”
秦宜禄嗤笑一声,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道:“难为你们这些关西派,居然会发自内心的称赞一个关东派了。”
当然,卢植倒也不是纯的关东派,他老师是这马日磾的爷爷马融,若是没有这样一层关系在,他卢植在如今的朝堂之上恐怕也不会有多好混。
“修儿你觉得呢?颍水居然堵成了如此模样,这能证明卢植是个能吏么?”
“这……”
杨修闻言微微思索了一番,却是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毕竟以他对自家老师的了解,这个时候秦宜禄居然这样问他,还颇带了几分考校的意味,必然是不满意这些大人们对卢植的评价,甚至是颇有一些微词的。
只是他也想不出这卢植又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对了呢?这颍水堵成这样,不正说明颍川繁华么?这般的繁华的景象,在杨修的印象里似乎就只有十年前的小孟津有过这样的情景,就连现在的小孟津都是不行的。
见他支支吾吾,秦宜禄也知他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又转头问司马懿道:“小懿觉得呢?”
司马懿闻言想了想道:“繁华自然是繁华的,船只如此之多,代表此地货物的往来运输多,然而卢尚书毕竟只是刚刚履任不久,之所以这阳翟如此繁华,恐怕多还是老师规划之功,而如此多的船只堵在此处,或许……正说明卢尚书的能力不足,没能接得下老师的这份厚赐?”
秦宜禄这才微微点了点头,道:“然也,还是小懿聪明,虽说我也知道你是在拍马屁,但你说的这些,还真是说到了点子上了,这区区一条河道就能堵成这样,这说明卢植的能力,不太行啊。”
众人一阵无语,一时之间也都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在他们想来,如果卢植也能说是能力不太行的话,这天下恐怕九成九的官员都得撸下来,甚至是抄家灭族了。
“你们看,其实要我说,这颍水上的船只其实也并没有很多,如果能够有个规划,比如规定所有的船只都必须靠右行驶,这拥堵的问题自然就能解决一大半,再比如派些小吏来进行一定的管理、疏导,只要能做得到有序,其实这根本就不应该堵住,这岂不就说明卢植的能力不足么?”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无语,过了一会儿,还是杨彪仗着自己资历老道:“大将军此言差矣。”
“差在何处?”
“您说的这些,根本就不不可能实现,就比如说规定所有的船只只能靠右行驶之事,且不说这样的规定对于许多外地货船来说根本不知道,就算是他们知道,又如何能够保证他们会遵守呢?难道要自干每日什么也不做,专门在这颍水之上维持秩序,监督实行么?至于说,由小吏负责管理此间秩序,那更是无稽之谈了,大将军以此来论述子干不贤,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官员寒心么?”
杨彪说得自然也是很有道理的,说白了,有没有规矩是一回事,规矩有没有人能够遵守,这又是另外一回事。
说实在的,即便是古代王朝,其实古人的智慧也是不低的,任何一个古代王朝如果能保证朝廷所定下的规矩,下面的人都能百分百的遵守,信不信绝大多数都能够千秋万载不灭?
规矩这东西终究是要由人来执行的,这既是人类社会几乎无解的弊病,再怎么好的规矩都没有用。
而以这交通规则来说,其实整个古代社会,交通规则这玩意其实就一条:谁横,谁走。
两船相撞或者两车相撞之时,就要互相亮一亮身份,如果一个是官一个是商,自然就是商人的车架退避,甚至还要下车行礼,而如果两个人都是官,那自然要互相比一比谁的官大了,有些一时分不出大小的情况,家丁们拔刀相向也是常有的事。
这年头胥吏属于贱籍,其地位其实比良民都低,指望他们来管理交通,可能么?人家就算是逆行了你又能如何?抓人家大人们坐牢拘留?
他上辈子看过的资料中称,某个曾在乾隆朝时出使的嘤国使者在回忆录中写到,他出使清朝时最让他永生难忘的一件事情,是哪个陪同他的官员在苏州一代行船的时候与人相撞,结果谁也不让着谁,最终强行挤过,而在这个过程中,两艘船上都有水手被挤落入水,但两艘船上的大人们却好像谁也看不见那些落水的水手一样,自顾自的把船给开走了,而那些没有掉下船的水手依旧在操弄船只,谁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说白了古代社会就是个人治大于法治的社会,人分三六九等,阶级壁垒鲜明,当官的更是完全凌驾于任何的规则之上,能管住当官的的就只有更大更有权力的官,所谓规则,那就是个屁。
连皇帝的圣旨下到民间,老百姓都不一定当一回事儿了,又何况是卢植所立的交通法呢?
根本就没有实施的土壤。
所以秦宜禄对此笑了笑道:“你说得这些我当然也是明白的,所以,虽然这确实是卢植的能力不足,但我也知道这并不能怪他,而是时代的局限性,换了任何人坐在他的位置上也不能比卢植做得更好,所以说,才要深化改革啊,见微知著,咱们大汉的弊病,早已经透到了骨子里去了,而此前种种的改革,至多只能是治了表里,所以,还要进一步的深化啊。”
“敢问大将军,又……要往何处去改呢?”
“这个不急,我且先卖个关子,到时候再说就是了。”
说话间,却见这拥堵的河道之上,居然有一人影在缓缓的穿梭而过,仔细去看,那人影脚下居然踩着一个类似于冲浪板一样的大木板,手上握着两根有点像滑雪仗的东西当做船桨在划,居然真让他在这江面上游动自如。
如此奇怪的交通工具和划船方式,让秦宜禄这个穿越者都觉得叹为观止,不禁感叹,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果然是无穷的,这都是怎么琢磨的呢?
就见那人一路穿行,时不时的停在一艘艘大船附近满面堆笑的在说着什么,然后又点头哈腰的离开,那熟练的动作看的都让人心疼。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那人就已经划行到了秦宜禄他们这艘船的附近,见秦宜禄他们都站在甲板上看着他,而且仅看服饰,所有人都是非富即贵,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了起来,连忙道:“诸位大人,要牙人么?小人乃是阳翟土生土长之人熟的很。对了,诸位大人可是头一次来阳翟?这船且得堵好长时间呢,我这有花生蜜饯葡萄蜜枣,还有酒水和果汁,您若是需要歌姬唱曲,小人也能给您弄到船上来。”
秦宜禄诧异地道:“你特么居然是个牙人?来来来,上来上来,不对,你能上得来么?”
“能,能,还请诸位大人稍侯”
说着,就见这人从甲板上掏出一个很奇怪的木制工具,然后伸长,挂在了秦宜禄他么的船帮上,然后,他居然一只手抓住手里的工具,另一只手却将脚下奇怪的“小船”给背在了背上,然后双手使劲,居然愣是借着这根木棍一样的东西做引体向上,一点一点的爬了上去,而整个过程之中,他的双脚居然一点也没碰到船身。
秦宜禄都吓了一跳:“慢点慢点,子龙,快,快带人帮一帮他,拉他上来。”
不一会儿,赵云等人七手八脚的将他拽了上来,都忍不住感慨:“你这壮士,好强的臂力,有此本身,不当兵,可惜了。”
“大人说笑了,小人家中要养的人口实在太多,当兵可养不活,只能是出此下策了。”
赵云好奇道:“如今各处都在屯田,当兵者分田足有两百亩且不缴税赋,只需流出屯所之共用即可,难道还不足以养活你家中丁口么?”
“不够的,我……我夫人太多了。”
“你能有几个夫人?”
“二十六个,还有三十多个孩子。”
赵云:“…………”
你丫是种马吗?二十六个媳妇?你什么身份啊!
“家乡这边连年征战,男人死了好多,只剩下孤儿寡妇无法生存,这……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有都知道我有本事,我也是没办法,就都给娶了,想办法养他们呗。”
赵云闻言又是一愣,然后抱拳道:“失敬。”
秦宜禄闻言也笑着道:“你很有本事么?”
那人闻言连忙大礼参见,然后笑着道:“自然是跟诸位大人无法相比,不过在俺们村,小人倒确实是有个外号叫做李大本事,让贵人们见笑了,见笑了。”
秦宜禄却是笑着道:“你背上的那个东西,还有这跟奇怪的,能够伸缩的杆子,是谁做的?”
“是小人自己做的。”
“你做的?”
“是,小人的父亲,曾经是个木匠。”
秦宜禄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叹息一声道:“如此说来,你还真是个能人,李大本事之名,你倒也当得起,来,进屋说话吧。”
“谢大人,谢大人。”
见状,船上其余人看向此人的脸色不由得都有点复杂了,赵云甚至偷偷在他耳边道:“小子,你走了大运了,大人的身份,说出来能吓死你,他既然说你一句有本事,你祖宗十八代都冒青烟,好好表现吧,这是你的大运道。”
李大本事闻言不明就里,连忙点头哈腰地应承着,心下虽然狐疑,却是也没敢多问。
就见秦宜禄在进门之后道:“坐吧,不必拘谨,修儿,去泡两杯茶来。”
杨修又诧异了一下,还是乖乖地应了声喏,反倒是这李大本事有点受宠若惊,连连推辞,只说他跪着回话便是。
他不是傻子,相反其实他还真挺有见识的,一上来就发现了这一船人的不同之处了,那些个护卫虽然没穿铠甲,但看身姿就知道都是军人,而且一定是极其精锐的军人,儿这船只虽然并不如何豪华,但却该有的都有,而即使是那些服侍这位贵人的人,看起来也无不是不怒自威,气度非凡。
这绝不是一般的贵人。
“既然邀你上船,你自然便是我的客人,我这个做主人的让你这个客人坐下喝一杯茶,岂不是应该的么?坐下吧,你既是牙人,正好也跟我说说这阳翟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