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留下，你们走
晚间，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的城市，它盛满无人来喝的孤寂，站在窗口俯瞰大地的人，心头空空荡荡的…
而他的身后，病床上躺着的楼飞飞，术后一直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病房里的寂静，让二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风清扬疑惑，他竟然一点也不讨厌那女子的呼吸声，非但如此，似乎还很喜欢…
就在他还没理清楚自己的情绪变化时，郑毅与魏云，一前一后，过来了。
跟着魏云一起蹭过来的，还有她的弟弟，魏星。
郑毅给风清扬带了晚饭，于是就顺其自然的把病房交给了魏云与魏星姐弟两人。
只是，风清扬走出病房前，下意识的看向了魏星。瞧瞧！那一双情深意切的眼睛，恨不得黏住病床上的人！
风清扬被这么个场景，激的难受。
胸中更是隐有怒火在升腾，只是这异样的感受转瞬即逝，速度快得，他根本抓不住，更理不清了。干脆就跟着郑毅下楼吃饭去了。
魏星知道楼飞飞的情况时，就火急火燎的从出差的城市赶了回来。
魏星心里的那些想法，魏云自然清楚的很。算起来，魏星今年也有二十五六岁了。而他对楼飞飞的那份心思，至少也有三四年了。
严格意义上讲，他也算是看着楼飞飞长大的人。他的所有感官印象中，楼飞飞就是一个软糯到发甜的女孩。甜进他的心窝子，想把人宠着疼着的。
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一直都是清醒克制的，一方面是因为楼飞飞年纪小，又没开窍，过早的暴露心思只会把人吓跑了。而另一方面，他不想打扰楼飞飞周身的那份静谧与美好，就想着静静的看着她长大，再把她叨回家。
原本，他就计划着在楼飞飞大学期间，把她娶回家的，这不，人算不如天算，都还没开始实施计划，老天爷就把机会送给了他。
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小脸，挂着往日少见的苍白虚弱感，魏星心痛如绞了。
“姐，晚上我来守着，等明天叔叔阿姨回来了，你再过来。”
魏星没起波澜的声音，让魏云有些摸不准了。
“你确定吗？她都长大了，你一个未婚的大老爷们，留在这里算个什么事儿？”
“姐，你知道我对她的心思。”
“噢，这时候不掩饰了？” 魏云揶揄着自家这个帅气的弟弟。
“她需要我。我也不想藏着了。” 魏星一脸柔情的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魏云却开始在思索着，如何与郑毅更进一步！交换个手机号、加个微信啥的。
一场兴致盎然的旅游，行程都尚未开启呢，超强的国际快讯定位到了楼式夫妇！
返程飞机上的楼式夫妇，内心五味杂陈的。
首先他们感慨这个国家的能力强悍，竟然能在他们家孩子出了问题后，如此之快的发出了国际通讯，以至于下了飞机后，他俩都没能出了安检通道，就被人拦了下来…
其次，提心吊胆的熬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等到了家里的宝贝疙瘩上了大学，满心以为自己可以出去度个假，享受享受生活了，却没想到，目的地都还没到呢，就接到了女儿病危的消息。
除了哭，楼妈妈于濛濛，啥表情也不会用了。
抱着于濛濛，闷不吭声的楼爸爸、楼长宁，此时还算清醒的。不过，脸上的表情也依旧绷的不行。
只要一想到他那个软软糯糯的闺女，昏迷不醒，命在旦夕，他的胸口就像万箭穿了心…
“我们，也许用错了方法。现在才开始锤炼她，好像有些晚了。” 还是把她耽误了，寻医治病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把人救活了，还能出这种事，真就气死个人了！
“那你也没拦着呀！”于濛濛心里泄气，十八年了！她也想回家的好吗！
“怪我。” 楼长宁感觉自己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现在怎么整？小小姐要是出了事，我们怎么跟巫祖交代？”
“哎，要是小小姐出了啥事，不用巫祖动手，我都要活不下去了。这么些年下来，我早就把她当做自己亲闺女了！”
“咱到底要不要告诉小小姐呢？她都被追杀了这么些年了。什么仇什么怨呢？非得弄死她呢？”
“身世当然不能告诉她。巫祖让咱们发过誓的。而那位，不远千年的来这么一出，想必就是薛氏凤血的诅咒吧…” 毕竟只能留一个嘛！楼长宁幽幽的叹了口气，补充道，“除了巫祖，我谁也不信。”
………
医院楼下，花园的凉亭里，灯光下面对面坐着俩人，风清扬与郑毅，正准备吃晚饭。
“头儿，那个女同学的爸爸妈妈都联系上了，他们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估计明天下午就能抵达了。咱们老大让你适时脱身。” 意思很明显，帮人帮到底了，可以载誉而归了。
郑毅一边说话，一边把刚买的饭，放在了风清扬面前的石桌上。
“嗯。”风清扬接过筷子，却没动。
郑毅又给自己整了双筷子，端起米饭正准备吃呢，却发现风清扬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这可没把他吓厥过去！郑毅脑子一转，想通了，“头儿，我们晚上不用陪护。明天来把东西交给她父母就成。魏云老师是那位楼同学的班主任，同时也是她的老邻居。他们从现在开始接手了楼同学那边的陪护工作。” 十几年的邻里关系，还是比较靠谱的。
郑毅是放心的。
“另一个呢？” 风清扬问。
郑毅闻声，正准备叨那碟红烧肉的手一顿。
“噢，头儿你是问那个男同志吗？他叫魏星，是魏云的弟弟。我方才下楼之前就听他俩商量，魏星同志晚上留下来。”
“……” 风清扬不置可否，对着桌上的饭菜，筷子依旧没动。
郑毅这个神经大条的，压根没发现风清扬脸上的异样。
好大一会儿后，风清扬说，“我留下，你们走。”
“头儿？啥？”郑毅正大快朵颐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陪护，你们走。”
“……！？？” 郑毅一脸的问号。
“她是女的。”
“…？？” 郑毅感觉自己可以改名字了，干脆叫郑问得了。如若不然，为啥他们头儿说的话，他咋一句都听不懂呢？
“魏星是男的。”
这是郑毅认识风清扬以来，风清扬一次性说话说的字数最多的！他本该知足的！
可是脑门上挂着的这最后一个问号，实在太坚挺了…
它代表着，郑毅内心的震撼已近摧枯拉朽的破坏力了。以至于连话都说不出来。
就这么一脸衰萌的望着对面这位…灯光也难掩其华的人物！
“所以，我留下。”风清扬总结式叙述，更是让郑毅脑子一炸…
他语塞了好大一会，总算理清楚思路！
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说，“头儿？您的意思是，魏星是男同志，给那位女同学陪护，不方便是吗？”
“嗯。”
头儿，你也是男的！你老知道这个事吗？ 但，他不敢说…
吃瓜群众的八卦之心疯狂的叫嚣着，可他郑毅又是何等的英雄，硬生生的摁下了爆笑的冲动。
憋到内伤的郑同志，只能用意念，做了个金刚捶胸的动作，而后把米饭塞满了嘴巴，试图以此化解胸腔中，七荤八素的脑补。
不过，风清扬给郑毅带来的这份惊涛骇浪，总归没能来得及验证，而人就被郑毅的手机铃声支配了…
纪铭的一则紧急调令，就将二人调走了。
二十多天后，楼飞飞在楼爸楼妈的细心照料下，出院了！
而大学这边的军训也结束了！
她也开启了新的学习模式。
楼爸楼妈发现，他们的女儿不爱说话了。终是望着远方出神。
你若问她，她也会灿烂的对着你笑，可如何也没了之前的那种无忧欢快了。
重新入学后的楼飞飞，每天直线刷新着自己好学上进的形象。三点一线，教室、实验室、图书馆，最后再回到家。
除此以外，你看不见她的身影。
可即便如此，因为军训时发生的那一幕诡异事件，她和她的旷世珍宝，都让她成了大众瞩目的焦点。而社会对她的关注度更是迟迟不下。
更有搞笑的，在网上高调求包养的！
还有来找她代言的。
不过，楼飞飞一直口罩示人，又乖巧低调，性子不跳脱的人，她的热度在僵持不下了将近一个月后，慢慢的被另外几则娱乐圈的花边新闻取代了…
渐渐的人们也都不再关注她了，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而自那以后，楼长宁也成了自家女儿的保镖，寸步不离的跟着。
又是一个烈日炙烤着大地的周末，睡懒觉的楼飞飞才刚从卧房里出来呢，楼家就迎来了热心邻居的邀约。
“点点，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来人正是魏星。
楼长宁与于濛濛是多么聪明的人呐。自然懂得魏星对楼飞飞的想法。
他们没有阻止这样的发展，倒不是他们乐见其成。
而是他们这些日子里，也看出了楼飞飞多半是受了情伤的。
就这样，本着‘以新抵旧’的疗伤法则，临了也没有阻止魏星那昭然若揭的追求。
魏星开着车，心情激动的无法形容…
这个随便捯饬一下，就漂亮的不像话的姑娘，是他宁缺毋滥坚持了那么许多年的精神支柱。多少个午夜梦回，望着她的阳台，渴望觅得伊人身影？
他觉得自己总算等来了机会…
“点点怎么了？和哥哥出来玩，不开心吗？”这次见到楼飞飞，确实觉得她变得沉默了，刚开始，他还真就信了姐姐魏云的说辞。
毕竟根据魏云的说法，楼飞飞的身边就没出现过楼长宁以外的其他异性。
但就在刚刚，他觉得他错了，心也就跟着不是滋味了。楼飞飞望向窗外风景的眼睛，那里明明就是透着伤悲的。
魏星他敏感。又或者说，他敏感着有关楼飞飞的一切。
所以总能很快扑捉到楼飞飞的心思。
“魏星大哥，不是的。我就是弄丢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有一些难过。” 不仅仅是东西。还丢了整个世界呢。能不难过吗？
“噢，点点丢了什么？跟哥哥说好不好？哥哥买给点点。”
………
楼飞飞最终也没有说出来。不是不信任，只是觉得有些往事不能提，容易扯到心。
“魏星大哥，我们去欢乐海岸吧，去那里看看海底世界好不好？”
楼飞飞用手机翻看景点时，看到了青峰湿地半日游的广告时，手指不受控制的点了进去。
透过手机屏幕，划过那些似曾相识的景致，她的心头却半点‘故地重游’的旖旎情怀都没有。
原来世间真的再无风清扬了呀。
也对，千年的光景倏忽一过，地壳运动还没把它怎么着，城市建设早把它搞得面目全非了。
又何况她的爱情呢？
君心悦不见了，同心结手绳没了，她都没敢说。
似乎她不说出来，它们就一直都在似的。
楼飞飞才不管它们价值几何呢。
她只知道那是风清扬送给她的信物！
如今信物没了，是不是意味着大叔也要她放下呢？
如果是，那她听话的。
默默的收回手机，正准备揣起来呢，岂料一旁一直注视着她的魏星说话了，乍一听，还带着那么点揶揄，“点点，我以为你会选青峰湿地公园呢，没想到你翻着湿地公园的介绍，居然选了海底世界。呵呵…”
他一边说话，一边拿出他自己的手机，翻到了微信添加好友的界面…递到了楼飞飞的面前。
楼飞飞：…？
魏星：“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那毫不掩饰的宠溺意味，让楼飞飞心底一颤。
莫名就有种想逃的冲动。
魏星见她不动，叹了口气，主动拿过楼飞飞的手机，自顾自的加了个微信好友！
楼飞飞：…！所以我的手机，它不听我的！要命了对不对？她可不想跟邻居大哥谈恋爱啊！
“咳咳…魏星大哥，那什么，我这没有分身术，海底世界和湿地公园，一个在眼中，一个在脚下，也算我游过了。嘻嘻…” 掩饰尴尬的意味太明显了。
魏星摸了摸她头顶顶着的丸子啾，宠溺一笑。
“点点若想去，湿地公园我们改日再去，有何不可。”
“不不不，谢谢你了，魏星大哥，天太热了，而我又太懒了。” 一次同游的经历就够了，您老的眼神太烫了。
魏星又怎会看不出楼飞飞的婉拒？苦涩爬上心头的时候，他并不气馁，他宁愿楼飞飞还有力气去推拒，也不想看着她沉浸在悲伤里不肯出来。
他笃定自己是她身边唯一的男人。那么这个姑娘迟早都是她的。
就这样，一个负责买票，一个负责买饮料，楼飞飞就暂时和魏星分开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那必然都是带着山崩地裂之势的。
比如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