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摸不透的主神
“你昨晚去哪儿了？”
一看见谛利踏入屋内，楚祠就问道。
“既是洺启送我回来的，我还能去哪里？”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困了，就地休息。”
“他留的你吗？”
“是啊，”谛利说，“他还给我用了好眠术，一觉到天明。”
酸涩的情绪瞬间占满了整个心魄，楚祠再也无法忍耐，坐在窗户旁的桌子生闷气。
“怎么，他能给你用，就不能给我用吗？”谛利问道，“我们不是一个人吗？”
对，她们是一个人，洺启对她好，就等于对自己好。
但接下来的几日，只要楚祠忙起来，就找不到谛利的身影，再次碰面时，她大多都会在洺启身边。
刚开始，她还不苟言笑，到后来，她面对洺启时，也会露出笑容。楚祠只能一次又一次躲开他们，心中默念，她们马上就要融合了，她们马上就要融合了……
被谛利审视记忆也是种煎熬。她好像总是看不完一样，在他面前，楚祠袒露无遗，但每当楚祠想看她的记忆时，她都会说：“融合以后，你自然就会知道。”
想去找洺启的时候，她还会告诉楚祠：“他比以前要多花一倍的时间在我们身上，每日还有许多别有洞天的杂事，他这样都不觉得累，修为倒是很充足。”
“你什么意思？只许你见他，不许我见吗？”
“我有说不允许吗？”谛利疑惑地说，“我只是例行关心，你要去便去，把我的话丢到一边就行。”
放弃前往的楚祠质问道：“你阴阳怪气的，到底想干嘛？”
“你我就像用过分身术的仙人。你每天要养灵兽、给弟子授课、还要照顾白锁，你哪儿还有空闲？我是在帮你，免得浪费时日。反正融合之后，也没什么区别。”
楚祠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努力平复情绪，告诉自己，为这种小事生气，犯不着。
“明日，我打算和洺启去外面一趟。”谛利坐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闭目养神，“你要一起吗？”
“……要。”短暂地犹豫后，楚祠便答应下来。
她打量起谛利，越发琢磨不透这个人的想法。谛利对洺启，到底是动了心，还是不肯信任？谛利对自己，又带着哪种情绪？
本以为她很擅长察言观色，但面对谛利，楚祠的这项本领好像失效了。
“别这么看着我，”谛利没有抬眸，说道，“很失礼。”
楚祠这才移开目光。
翌日三人一起动身时，楚祠还是忍不住，试着揣摩谛利的心思。可她要么没有表情，要么就起伏不大，情绪转瞬即逝。
突然，楚祠脚下绊到了什么，眼看就要摔倒，多亏洺启出手把她扶住：“这路上多有尸骨，你留神些。”
脚下正是一具惨死的尸身，楚祠问：“为何会有这么多死尸？”
“因为此地毗邻魔界，”谛利答道，“魔族结界竟然已经如此脆弱了。”
“我前段时间虽修复不少，但仍有些漏网之鱼。它本就是你设下的，不知你们融合以后，是否会有所帮助？”
“结界不稳与我无关。我设下这道结界的时候，就曾经想过，万一我不幸身亡，它若随我一同消失，那岂不是白费功夫？”
“如果与你无关的话，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魔君。”谛利说，“虽然这称谓是仙界所封，指最强大的魔族，但没有魔君压阵，魔族之间相互厮杀比往常更甚。以魔族的性子，一年多的时间，他们之间的争斗足以让结界变得日渐薄弱。我现在修为稀少，你试着用我前两天教你的法术，加固整个结界。”
“好，我试一试。”
两人一唱一和的，楚祠无处可插手，不论是帮忙，还是提意见，她都可有可无。
“需不需要我……”
“不要想着用在一个地方，目光放远，施法在魔界边缘的所有结界上。”
刚开口，楚祠的话就被谛利的指挥打断。看来，这里只要有他们两个就足以对付，她还是不留下来添麻烦了。
瞬移回别有洞天后，楚祠的心魄里像压着一块石头。谛利成熟、稳重，她终于明白，师父为什么会说，谛利有一种运筹帷幄、睥睨三界的气质了。
其实，这段时间里，早就有弟子问过她：“三长老，明明你们长得一模一样，可我为什么，会觉得她更漂亮呢？”
她答不上来。不过，只有这样的谛利，才会让洺启念念不忘吧。
“别想啦！”楚祠轻轻拍打自己的脸颊，说道，“融合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到时候，我也会跟她一样，成为名副其实的主神。
回过神来的楚祠，眼前出现了两片诡异的芭蕉叶，它们能遮住来人的头，但挡不住来人的身子。楚祠一把扯过叶子，质问隐藏其中的荡云济：“你干嘛呢？”
他立马防备地说：“不要犹豫，马上回答！你第一次叫我大哥的地方是在哪儿？”
“威虎寨啊，怎么了？”楚祠愈发不解。
“啊，是妹子！”荡云济扔掉破叶子，放松下来，“我快被你带回来的那个女的逼疯了。每天早上，我一打开房门，她就在外面站着，一脸幽怨地看着我，然后我就浑身不舒服，心里发毛，冷得只想打哆嗦！”
“不至于吧，”楚祠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乾元山的往事讲给大哥听，包括两人曾经是一对有情人，但因为他成魔，才不得以断开。
“你的意思是，她对我缠着不放，是因为这段旧情？”荡云济崩溃地说，“可是我一点儿那时候的记忆都没有，与我何干呐！她放我一马行不行？”
说着说着，荡云济话锋一转，道：“你俩是不是过几天就要融合为一个人了？”
“嗯。”
“那你不是跟洺启两情相悦吗？融合后按以前算还是按现在算啊？”
“无论如何，我都会选洺启的。”
“啊，幸好幸好。”荡云济如释重负地说，“全让洺启一个人担着吧，我肯定不要。”
虽然知道大哥的意思，但楚祠还是觉得心里有股火苗正在冉冉升起，于是她假笑着说：“你以后分不清我俩的话，最好换个问法，谛利已经看过我的记忆，你我相处的细节，她都知道。”
很快，荡云济的脸色再次陷入惊恐，他慌忙站起身：“你融合前咱俩都不要再碰头了！千万别跟我打招呼，也别理我，一切等融合后再说！”
经过大哥这么一闹，楚祠的心情也晴朗许多。她拿出澡豆，走近灵兽们，问：“谁先来？”
结束后忙碌的工作后，楚祠就看见了站在院中的洺启。她微笑着向他走去，招呼道：“回来啦。”
“你怎么突然走了？”洺启开门见山地问。
“不想耽误你们办正事。我也有很多活要做呢。现在啊，尊宇阁有十几只灵兽，不比以前，随便一施法就能解决。如今我必须一只一只清洗，有的还怕水，安抚它们又是多费一番功夫……”
“楚祠，别低头，看着我。”
按照洺启所说，楚祠与他四目相对，笑道：“我在看呢。”
“最近，你总是躲着我，我好久都没跟你这么近地说过话了。”
“谛利每天不都在你身边吗？我们是同一个人。”
洺启的眼神在楚祠身上停留许久，才扯了扯嘴角，说：“是啊，一个人。”
他逐渐靠近，眼神落在了楚祠的双唇上，楚祠大概能感知到他想做什么，下意识地把头撇向一边。
即使她再想隐藏，此刻也不受控制地问：“你也对谛利做过类似的事情吗？”
还没等来回答，她就赶紧补充道：“好吧，我承认我最近有情绪才躲着你的。我看见你跟谛利走在一起就不舒服，但哪有人吃自己醋的？想想我都觉得颜面无存，丢死人了。”
洺启脸上洋溢起藏不住的笑容：“那需不需要我避一避？”
“避啥吖，不都是我吗？”楚祠说，“今天加固魔族结界耗费不少修为吧，你快回寿湖休息，不要在外面逗留了。”
“可是……”
“你非要看到我拈酸吃醋、气急败坏的神态吗？洺启仙人，我也是有尊严的。”楚祠装出责怪他的样子。
她说完这番话后，洺启的神色中终于没了担忧，露出和平常相似的温柔笑容，楚祠也跟着开心起来，送他离开尊宇阁。
恢复成孤身一人后，楚祠转身回头，一眼就看见正躲在墙边的谛利，刚才那些谈话她也不知道听见多少。
“怎么不多跟他聊聊呢？”进到小阁楼后，谛利问道，“你不是觉得我这几日陪他太多吗？有这样的机会，还不抓紧？”
“他很累，我该聊的都聊完了。”楚祠答道，“倒是你，融合在即，你有功夫就熟向我师父了解下需要注意的事项，而不是每天等在我大哥门前。”
一股力量突然把楚祠扔到柜子上，碰撞间，震掉不少东西砸在她身上。
“我和荡云济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手？”
“我为什么不能？我不就是你吗？还有，凭什么你对我过往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而我却一无所知？”
“就凭我是主，你是副，没有我谛利，就没有你楚祠！”她变成念魄的样子，钻入楚祠的身体里，但很快她就又飞了出来，“我说过多少次，我看你记忆的时候，你要平心静气，心无杂念，你在做什么！”
“起初我只是让你了解洺启的品性，现在我没这个必要让你继续看下去了！”楚祠怒道，“没错，我是副的，可我有自己的念魄，对我而言，你才是多余的那个！”
小阁楼内逐渐变得炽热，一些物件承受不住，烧起一小簇火焰后化为灰烬。谛利瞪着楚祠，一道从上而下的压制扑面而来。
“你能不能不要像小孩子一样任性？我们确实有主副之分，但你好比左手，我好比右手，以大局为重，不明白吗？”谛利轻蔑地一笑，“你说我是多余的，但我告诉你，就算在洺启眼里，他在乎的永远是以前的谛利主神，而不是现在的楚祠。”
“啪嗒。”
像是一颗石子落入水中，激起一圈微乎其微的波纹，楚祠开口反驳道：“不可能。”
“这么肯定？那你敢跟我打个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