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人界的谋生之道
紫瞳拍拍身上的尘土，硬气地站起来。他本就比大大王高，如此一来，倒成了他在俯视自己的娘亲：
“我是什么体格，娘最清楚不过。我的体型每天都在变大，无法抑制，终有一日，我会因为不堪负荷而死。若不是阁主用法术混合上等仙草和羊乳，花了整整二十年时间调理，我哪还有可能活着？你后悔放我走，不就是让我在威虎寨等死，我有说错吗？”
大大王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耳光：“你觉得娘是在盼着你死吗？你在威虎寨一日，就要听我一日命令，仙界的事，我不许你插手！”
紫瞳低着头，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连大大王甩手离开也没有过多反应，楚祠安抚着他的背脊，他才喃喃道：“阁主，刚才说的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那条长虫。”
“现在是怕丢脸的时候吗？好啦，我不会说的。”
当晚，楚祠住在紫瞳安排好的房间里，久久无法入眠。房子没有屋顶，她一抬头便是满目星空，她想着紫瞳和大大王的那番话，这里有他的亲人，或许她不该把紫瞳放在两难的境地上。
这时，有人敲她的房门。楚祠打开一看，紫瞳怎么来了？
他立马关上门，压低声音说：“阁主，我还是想跟你走，不如趁夜逃跑吧！东西我已收拾妥当，我有把握避开所有巡逻不被发现。”
“你和你娘说了吗？”
“离开这里以后再找机会吧！”
听到这里，楚祠彻底硬下脾气，说道：“她那么在意你，你却不告而别，她会伤心的。”
“阁主，你不了解我娘，她脾气差，性子野，无论发生何事，三个时辰内，她必定恢复如常。我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他拼命想把楚祠拽出去，楚祠却不顺着他的意，执意不肯走。
“紫瞳，你连阁主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楚祠严厉的语句终于让他不再用力，在门后乖乖站好，“你不能因为她向来坚强，就认定她不会难过！我问你，她是你的亲人吗？她待你好吗？”
“我知道我娘对我好，可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保护阁主。”
“既然如此，那你更要说服她，让她心甘情愿地放你走。也许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哪怕用上一个月、半年、甚至一年，我都可以等。反正仙人的寿命很长，我也不急于一时。”
他犹豫不决的神情让楚祠不得不继续说：“我自有记忆以来，就没有亲人，只有师父，他现在也不理我了，我好羡慕你，不论走多远都有人惦念着你。你在尊宇阁少说待了三十年，回来应该还不超过十天吧，你告诉我，你想她吗？”
“阁主，这么肉麻的事情，我怎么说的出口？”紫瞳局促地四处乱瞟，“明天我就去试着说服她，行了吧？”
“不必等到明天了。”大大王突然闯入，身后还跟着几名小妖，它们手持小刀，抵在被绑着的荡云济脖子上。
“我本来打算，你们如果敢走，我就杀了他，但我现在改主意了。”大大王话锋一转，撤掉所有小妖，闭紧房门，巴掌大的地方承担四个人显得有些拥挤。
“紫瞳，我今日也与你说些掏心话。你爹那个没良心的，几十年不出现一次，自从有了你，你就是娘唯一的依靠。你为了报答她照顾你的恩义，就要离开威虎寨，那你让娘怎么办？威虎寨就算有上百只小妖，也没一个是我的血亲。”
原本就在纠结的楚祠此刻彻底和大大王站到了一边。
“看来我非走不可。”紫瞳说，“娘在生我之前，是意气风发的威虎寨大王，方圆百里的生灵都对你闻风丧胆，是我让娘有了弱点，那我离开后，娘就能重新威震一方了。”
大大王仿佛早已知道答案一般，摇头笑的时候，眼中却没有愉悦：“儿大留不住，娘永远都说不过你。你小子，记得常回来看看我。”
隔日临行前，大大王不光塞给紫瞳不少羊乳，还把荡云济塞给了他们，并威胁楚祠，如果他魔性大发，绝不能让紫瞳冲在最前面保护她。
答应她的要求后，楚祠领回了被解绑的荡云济。三人走出威虎寨小妖目力所及之处后，这位魔君大人就开始秋后算账了。
“你竟敢如此放肆！又是把我绑树上，又是捂我嘴，让我说违心的话，那寨子里的妖都以为我神智不全呢。你最好别让我学会法术，否则有你好受的！”
楚祠没见过如此胡搅蛮缠的人：“我不出手，你说不定早就死了！”
“因为只有我能让你甩掉罪仙的名号，否则你会回头吗？你会白捡一只灵兽吗？”荡云济冷哼一声，“你听好了，从此以后，本魔君在的地方，你只能恭敬服从。”
或许是过于得意忘形，荡云济一脚踩在了捕兽夹上。紫瞳还为他解释道：“这里有野兽出没，所以附近的猎户常用这种东西，你以后走路小心点儿。”
“可本魔君已经被夹到了！你们别走，帮本魔君弄开先……还走！是想领教一下本魔君的法力吗……妹子，求你了，救救大哥吧……”
在人界飘荡了两个月后，楚祠不仅一无所获，更要命的是，因为仙界律法限制，不得用法术骗取凡人财物，她已经身无分文。
赚钱好难，她又不能用法术。凡人肉眼凡胎，嫌弃她是个姑娘，不肯用她，她只能找各处的酒楼，端菜刷碗，每天只能赚到的几个铜板。楚祠所求不多，仙人不会饿，不修炼的话，也不用消耗灵珠，但另外三个就不一样了。
须臾喜欢屯食物，买多少吃多少，紫瞳向来饭量惊人，最让她不解的是，每次紫瞳吃东西，荡云济也非要吃，如果不给他买，他还会抢紫瞳的吃食。
“魔不用吃东西，饿不死的。”楚祠一再解释。
“谁说我饿，我就是馋。”荡云济指着紫瞳回答道，“他吃相太香了。”
“你忍忍好不好？再这样下去，我只能把你丢下不管了。”
“不用你丢，你现在就把我的心魄拿走，本魔君绝不跟着你。”
她能怎么办？一腔怨气往肚子里咽呗。而这股气通常会在晚上积攒到最大。
仙必须要靠睡觉补充修为，荡云济倒是随便找个地方就睡得香甜，可她睡不惯。楚祠曾给自己变出个宅子，高床软枕，哪知道她一睡着，法术就失效，那一晚，紫瞳和须臾都躲在乾坤袋里，她是在树上过的，虽有法术护体，但她心里好生憋屈。
唉，人界比仙界难熬多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天，楚祠心生一计，询问其他人的意见。
“阁主你要找个修仙门派？”
“这主意不错吧？我打听过，虽然有修仙的凡人，但他们不成体系，也没有真正的仙人愿意教他们，我就不一样了。我相信，只要亮出身份，他们肯定会用我的，我教他们法术，也不算骗，还能名正言顺赚到工钱，这不比刷碗强？”
荡云济反对：“我们在人界游荡了两个月，一个修仙门派也没见过，先找到再说大话吧。”
“我自然是做好了准备才告诉你们的。”楚祠信誓旦旦地说，“从这里向东二十里，穿过一个小镇，就有一个修仙门派，名唤别有洞天。”
正如她所言，三人东行二十里以后，就见到一处风景奇特的地方。它处于群山环绕的低洼，山峰由里到外逐渐高耸，自上往下看，仿佛一朵正在盛开的莲花。它只有一条狭长的小路可以进去，穿过外层的高峰，就能看见山与山之间的平坦之处有着不少院落。
楚祠把紫瞳装进乾坤袋，给荡云济戴好掩饰红色头发的帽子后，就来到别有洞天的山门处，表明来意。守门的弟子将她引到一个平坦的巨石附近，让他们在一旁稍候。巨石上，门派弟子正在整齐划一地练剑，唯有一中年男子正背手拿着一根藤条，审视着他们的动作。
巨石被涓涓溪水包围着，一名弟子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掉下去，旁边审视着的胡子男连忙扶住，待弟子稳了以后，又用手上的枝条给他屁股上来了一下。
带楚祠过来的弟子恭敬地喊他大长老，把楚祠的诉求都告知于他，他冷哼道：“江湖骗子罢了，赶她走。”
“我不是骗子，我真的是仙！”楚祠施法来到中年男子身前，“我有乾坤袋，我还有法器，法术也会不少，大长老若肯留下我，绝对不会吃亏的。”
“我们乃小门小派，修习法术只为自保，就算你是仙，也没必要留你。”
别有洞天的掌门定是说过什么哄骗他们的话，既能扼杀他们成仙的念头，又能隐藏自己无法让他们成仙的真相。也对，修仙门派的掌门要么是凡人，要么是妖，绝不可能是仙。
因为对仙人来说，如果引导凡人成仙，岂不是多个人跟自己抢仙界的饭碗？如果不让凡人成仙，凡人又为何要拜入他门下？像楚祠这样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仙都，又实在囊中羞涩的，才能无视这个顾虑。
“能不能给你们掌门带句话，”楚祠苦口婆心地说，“妖族成仙的流程我很熟悉的，只要能留我在这里干活，我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放肆！他就是仙，不用你帮忙，更不需要无端的猜测和诋毁。”大长老并没被她说服，“送客！”
楚祠还不死心，倒是荡云济不耐烦地拉着她往外走：“都说了不行的。”
他没抓楚祠的手腕，没抓楚祠的衣袖，偏偏去抓楚祠手腕的玉镯。它突然发生变化，掉出几个红色的尖刺，被大长老完全看在眼中。
“魔血晶？你们是魔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