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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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尧回到家的时候孟晓晴已经睡了,屋子里一片漆黑,她没开灯,被月色牵引着走进厨房,把宴燃做的蛋糕放进了冰箱里,然后才转身上楼回卧室。
回到房间后,她拿了套睡衣上浴室去洗澡了。虽然医生再三叮嘱不要碰水,但冬尧实在无法容忍不洗澡就上床睡觉。
冲澡的时候她格外小心,尽量避开伤口洗,后颈和肩膀那块几乎没怎么碰到水,洗完澡后又拿纸巾在伤口处稍稍按了按,把意外溅到的几滴水给吸走。
等她穿好睡衣回到床上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冬尧捞过来看了眼,是宴燃发来的信息:【别洗澡。】
她心想,这消息来得非常不及时啊,这澡都洗完了。
冬尧:【哎呀,刚洗完澡,你晚了一步。】
宴燃:【伤口碰水了?】
冬尧:【嗯,好疼哦。】
宴燃没再回消息,而是直接拨了过来。
冬尧接起来,还没来得及“喂”就听到宴燃在那边不愉地说了句:“你就不能小心点儿么?”
“放心吧,没沾到水。”冬尧说,“我都是避着洗的,刚刚那是故意逗你玩的。”
宴燃沉默了数秒,才啧了声:“逗我有意思吗?”
“嗯。”冬尧心情不错地应了声,“还不错哦。”
宴燃拿她没办法,只好轻叹了口气:“困不困?”
“刚才挺困的。”冬尧说,“洗了个澡就精神了。”
宴燃:“蛋糕放冰箱来了?”
冬尧“嗯”了声。
“那……明天和我一起过吗?”宴燃犹豫了下,“还是……”
“应该和我妈一起过吧,好几年没回家了。”冬尧懒懒地闭着眼,平躺在床上,“母亲受难日,我想陪陪她。”
“嗯。”电话那头传来了金属摩擦的声音,宴燃点了根烟,“那等你陪完家里人了过来找我?”
“好。”冬尧弯起唇,“你明天干嘛呀?”
“你都有人陪了,我就去趟郾城。”宴燃呼了口烟,“看看董青去,顺便看下腰上的那棵树需不需要补个色。”
冬尧倏地睁开眼,不解道:“你都去郾城了还让我去找你?”
“我早点去,早点回。”宴燃说,“放心,赶得回来。”
冬尧其实想说“你不用那么赶,也没必要刻意急着赶回来”,可话刚到嘴边,那头的宴燃就未卜先知地提前开了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嗯?”
“是我想早点回来见你。”宴燃笑了声,“行吗?”
冬尧笑着在床上打了个滚:“好。”
-
冬尧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一夜无梦,直到孟晓晴敲门把人吵醒了为止。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床边一身打扮夸张的孟晓晴,一下就清醒了:“妈你穿这样是要干嘛啊?”
闻言,孟晓晴往旗袍上扫了两眼:“不好看么?这还是我特意找人赶工给做出来的。”
“好看是好看。”冬尧撑着床坐起来,“就是有点过分隆重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参加谁家婚礼呢。”
“哎哟,不隆重啊,女儿过生日我得打扮好看点。”孟晓晴拽着她胳膊,把人拉起来,“快去洗漱洗漱,你丁叔叔给定了个包间,中午去吃大餐。”
“哦。”冬尧伸了个拦腰,趿拉着拖鞋走进浴室。
……
等她洗漱完化完妆换好衣服走下楼的时候,丁杰生已经到家了,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着手机,听到动静后,慢悠悠地抬起眼皮来看着她。
许久不见了,丁杰生倒是一点变化也没有,难怪人家说男人稍微保养一下就不怎么见老,果真如此,他和七年前的模样几乎没差。
“尧尧,好久不见。”丁杰生微笑着主动打了声招呼。
“嗨,好久不见。”冬尧敷衍地回应了句。
“你怎么就穿这样啊?”孟晓晴走过去,抓着她胳膊前后看了看,“就穿个t恤啊?怎么不穿条裙子?”
“t恤舒服。”冬尧说,“我都没带裙子回来。”
其实是t恤更能遮伤口,她不想被孟晓晴看到自己肩背上的伤,免得到时候她又得问东问西的,解释起来也麻烦。
“你衣柜里的衣服我没让人动过。”孟晓晴推了她一把,“上去换条好看的裙子下来,一会儿还得拍照呢。”
“我这衣服不能拍照?”冬尧手指上下比划了一圈,“这衣服老上相了。”
“不行不行,去换一条裙子下来。”孟晓晴今天就和这裙子杠上了,非得逼着她去换裙子。
冬尧拗不过她这“蛮不讲理”的亲妈,只好转身回房里去换了条裙子出来。
换的是条白裙子,虽然是七年前的衣服,倒也还能穿上,不仅能穿,还挺合适的。只能说她这几年身材保持太好了,不仅没胖,反而还瘦了好几斤。
她把头发散下来,遮住了肩背的那些伤,只要不做过分夸张的动作,是不会被轻易发现的。
孟晓晴满意地摸了摸她头发:“走了走了,差不多到点了。”
……
这一顿饭吃得倒是挺愉悦轻松的,气氛比想象中要好很多。一顿饭下来也没有任何令人尴尬或者不适的地方,几人笑着推杯交盏,脸上挂着亦真亦假的笑容。
全场最兴奋的大概非孟晓晴莫属了,她几乎没怎么合过嘴,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跟放鞭炮似的,把气氛烘托得相当热闹。
冬尧还是原来那性子,有问必答,但也保持着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态度。
丁杰生和丁辉都给她准备了礼物,不用看都知道,两个丝绒盒子里摆放的定是相当昂贵的物品,冬尧没推脱,笑着收下了。
饭后,丁杰生提议去唱歌,孟晓晴连连喊好,冬尧不想扫兴,也跟着去了。
她坐在包间的最角落,听着孟晓晴和丁辉两人手拉着手唱着九几年的情歌。
两人偶尔对视一笑,偶尔甜蜜相拥,看得她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好在,他这个继父对她妈是真好,也能让她彻底安心了。
冬尧听着听着有些犯困了,大脑刚迷糊着准备放空的时候,丁杰生往她那里挪了挪,一看就是有话要说。
“怎么样?”丁杰生点了根烟,“一切都好么?”
“挺好的。”冬尧也不知道该和他聊什么,就随便应付两句,“你呢?”
丁杰生笑了笑:“老样子。”
“看出来了。”冬尧点点头,“能维持老样子也挺不错的。”
丁杰生吸了口烟,又问:“谈恋爱了么?”
“嗯。”冬尧没避讳,“谈了。”
丁杰生沉默了须臾,像呼出一口烟,又像是叹了口气:“还是原来那小子?”
冬尧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索性没接话。
“我早看出来了。”丁杰生感慨道,“早几年就从他身上的那股劲儿看出来了,他绝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丁杰生笑着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挺好的,人这一辈子能找个让自己死磕到底的人也不容易。”
冬尧还想说什么,手机振了起来,她从腿边摸到手机看了眼,是宴燃的来电。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冬尧没等丁杰生答应,扔下这句后就推开包厢门出去了。
走廊里隔绝了大部分的噪音,但还是有些吵,冬尧定了定神,把电话接起来。
“怎么这么久才接?”宴燃都没给冬尧说话的机会,上来就问,“你在哪儿呢?还挺吵的。”
“我妈想唱歌,吃完饭就来k歌了。”冬尧背靠在墙上,“你到郾城了吗?”
“早到了。”宴燃说,“在机场都准备回去了。”
“这么快?”冬尧有点吃惊,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下午三点多了。
“不想早点见到我?”宴燃笑了声,“但我想早点见到你。”
“想。”也不知怎的,心脏莫名一阵加速,心里那种甜甜蜜蜜的感觉夹杂着另一种复杂难明的感情,就像是一头毫无头绪的小野兽正四处乱撞着。
冬尧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夜回到了小女生的状态,谈个恋爱都能让人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心底淌过一阵又一阵的暖流,脸颊也出奇的发烫,竟然还有那么点……莫名其妙的羞涩。
“就你现在这表现——”宴燃拖腔拉调地说了句,“我准备给你带个礼物回去。”
“啊?”冬尧愣了愣,“什么礼物啊?”
“等会就知道了。”
“你这么说的话……”冬尧想了想,忍不住笑出声,“我就更想早点见到你了。”
“礼物重要?”宴燃语调稍扬,莫名吃着飞醋,“还是我重要?”
“当然是——”冬尧咯咯笑了声,“你。”
-
唱也唱高兴,喊也喊尽兴了,ktv出来后,大家就散场了。
孟晓晴本来还想拽冬尧去商场逛逛买衣服的,但冬尧打死也不肯去,要是被她亲妈发现自己为了瞒过背上的那几处伤而故意不肯穿裙子,指不定要脑洞大开成什么样了,说不定还以为她被人给家暴了。
孟晓晴最后也没强迫冬尧,挽着丁辉的胳膊自个儿去逛街了。
冬尧回到“五月人间”的时候,天色还是亮着的。
宴燃给了她一把附属钥匙,她可以随时回去,这一点让人很踏实也很安心。这不但让她觉得两人之间毫无秘密可言,更让她有种二人还有私密空间的错觉,是一件既兴奋又甜蜜的事儿。
冬尧推开门,走向卧室,吃饱喝足,又喊了一下午的嗓子后,这会儿确实有点累了。
她没脱衣服,掀开被子就睡下了。
迷迷糊糊中,门口隐隐传来动静,但冬尧没睁眼,只觉得意识是清醒的,却累得怎么也睁不开眼,直到有人走到床头,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微热的呼吸落在她鼻尖和唇瓣上,冬尧皱了皱眉,挣扎着从梦里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就对上了宴燃那双黑润的眸子。
他眼底情绪淡淡的:“醒了?”
冬尧勾着他的脖子,刚睡醒的声音听起来黏黏糊糊的:“你回来了。”
宴燃搂着她的腰把人抱到腿上,下巴摩挲着她的颈窝,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弄得她浑身酥痒。
“痒——”冬尧笑着一把摁住他的脑袋,“别蹭了。”
宴燃不动了,埋着头,半晌后才闷闷地传来一句:“太想你了。”
冬尧捧着他的脸,眼底染上了浅浅的笑意:“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你不知道的多着了。”宴燃笑了声,伸手从床上勾了个盒子过来,“给你的礼物,惦记一天了吧?”
冬尧顺势接过盒子,挺大一个,还沉甸甸的。
“什么啊?”她一脸惊喜地扫了眼宴燃。
宴燃没说话,眼睛向下:“自己拆开看看。”
冬尧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面上虽表现得镇定自若,实则一颗心脏早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跳个不停。
直到她掀开盒子的那一刻,那颗心才忽然放慢了节奏。
里头放置着一只金色的话筒,冬尧认识这个牌子,准确的来说,她不仅认识,还知道它很贵,非常贵,相当贵。
她拿起来看了看,这不是普通款式,是私人定制款,上面还刻着她的字——冬尧。
“这——”冬尧激动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应该不是在郾城买的吧?应该是在国外定制的吧?那……”
“嗯。”宴燃点了点头,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抢答了,“早就定制好了,一直在家里放着,这次回半岛太急所以忘拿了。”说这话的时候,他还轻轻搓着她后背,“我让阿冬给我送郾城来的,还有什么问题么?”
冬尧什么都没说,狠狠吻上了他的唇。
舌尖撬开唇齿不断往里探,像企图挣脱一切的小野兽,拼命索求着他的回应,下一秒,眼泪混杂着融进这个吻里,带着既甜蜜又咸涩的味道。
冬尧换了个姿势,双腿跨过他的腿,直接坐在他身上,把人往后压。
宴燃没再拒绝她,因为他无法抗拒。
所有的理智都被这个吻冲刷得一干二净,他浑身燥热,一团火焰正从深处熊熊燃起,烧得他眸底澈亮。
所谓的山盟海誓,都不及这一个吻来得热烈吧。
宴燃笑着勾起衣角,把手往里探:“冬尧……”他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这次没法再让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