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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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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尧面上不动声色,可内心早已狂风暴雨,她伸手接过卫生巾,道了句“谢谢”。

    宴燃没说话,淡漠地收回视线,拆了包烟在边上吞云吐雾。

    气氛尴尬一瞬,时间静静流淌,冬尧刚张口打破这片沉寂,就看见不远处从小区里款款而来的一抹火辣窈窕的身影。

    大晚上的,这女人还带了副墨镜,金色的卷发随着她走路的姿势轻微晃荡,一条黑色高定的礼服裙,堪堪遮住膝盖,长腿又细又直,沿进一双带着亮闪的细高跟里。

    这才注意到,这间7-11开在了一片高档小区的正门口。

    女人腰肢款摆地朝这里扭来,不多时,停在了他们跟前。

    她很高,比冬尧高出半个头,随手揭下墨镜后,胳膊亲昵地搭上宴燃的肩膀。再一开口,是娇俏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酥软声音:“等久了吧。”

    “刚到。”宴燃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虚扶上她的腰肢。

    “宴总,你可不能怪我哦,今晚活动人多,所以就多花了点时间打扮。”她娇嗔着眨了眨眼,“我这样穿,好不好看?”

    宴燃眯着眼吸了口烟,从嗓子眼里低低地应了声:“嗯。”

    “到底是圈内知名化妆师,果然和那些不入流的化妆师不好比呀。”女人微微翘起唇角,唇瓣樱红,像抹了果酱一般,色泽诱人。

    哦。

    冬尧总算认出来了,这不是那个谁么?

    就是最近凭借一部青春疼痛电影爆火的女二号徐娇婷,现在看来,和电影里那副阴阳怪气的做作姿态一模一样,果真是本色出演。

    冬尧没忍住,很浅地嗤笑了声。

    闻声,徐娇婷这才注意到宴燃的旁边还站了个人。她刚才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那个男人,压根没察觉到她的存在。

    徐娇婷重新将墨镜架回鼻梁上,趾高气扬地晲着冬尧:“无论看到了什么,都当没看见,别多事,也别出去乱说,懂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和空气说话。

    冬尧眉梢一抬,随着年龄的蜕变,那张脸愈发冷艳:“说什么?”

    徐娇婷愣怔了一秒,冷哼一声:“你说呢?”

    冬尧不甚在意地拿眼尾扫了她一眼:“你是谁,值得我到处宣扬?”

    “你——”徐娇婷咬了咬下唇,意识到宴燃还在这里,又顾忌自己的名声,不好随便发脾气,只好克制地咬着牙说,“那就最好!”

    “行了。”宴燃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安抚似的将手掌收紧了些,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她不会说的。”

    徐娇婷也是个聪明人,从他语气里听出了几分笃定来,她瞪圆眼睛,半信半疑道:“你们认识啊?”

    宴燃没立即给出答案。

    冬尧猜他不会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会说不认识之类的话来哄徐娇婷高兴。就在她猜测着宴燃会一口否决的时候,他却坦然承认了。

    “认识。”

    徐娇婷呼吸一滞,将墨镜往下拉了一寸,毫不避讳地打量眼前这女人。

    这会儿,才真正看清冬尧的长相。

    漂亮是真漂亮,光用漂亮来形容还不够,浑身上下还透了股清冷的气质,浓妆不仅不显俗气,反而平添了几分妖艳感。银色的月光披在她身上,似撒了一层清霜般泠然高傲,又像极了一块上等的璞玉,非一般人能驾驭。

    宴燃低垂着眼睫,用不咸不淡的口吻接着上一句:“高中的时候一个学校的。”

    “是吗?”徐娇婷收回视线,更紧地搂住宴燃,凑到他耳旁私语,“我们走吧,好像要来不及了。”

    宴燃捻灭烟头,懒散地应一声:“行。”

    冬尧自知也该离开了,没有多余的言语,她一转身,没入街道来往的人/流里,

    如果你问她,曾经是否期待过重逢?

    那么答应一定是肯定的,至于具体的细节,她不曾想过,也不敢去想。

    可她从未想过,再见面时,他们没有眼神的交汇,没有久别重逢后的感动和眼泪,更没有聊上一句话。他们的相遇,就犹如无数个从身边擦肩而过的陌路人那样,短暂地交集了一秒,又匆匆分别。

    -

    上了车后,宴燃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虽满脸写着不在意,但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眼神,都逃不过女人天生敏锐的直觉。

    徐娇婷早就看出来了,他今晚的神情很不对劲,看似漫不经心,冷冷淡淡,实则是在刻意掩藏。认识他那么久,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样过。

    她所认识的宴燃,总能游刃有余在各种活色鲜香中,看似风流,却也保持着忽冷忽热,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有时炽热如炎,有时却冷若冰霜,没人能真正走近他心里,更没人能抓得住他。

    “宴燃,你刚刚那个同学叫什么呀?”徐娇婷窝在副驾驶里,窥探着他的反应,“长得还挺漂亮的。”

    宴燃调式着空调温度,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没你好看。”

    “真的吗?”徐娇婷懒懒地斜着身子,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缠着头发丝,“你不是在哄我吧?”

    调完温度,宴燃把着方向盘,把车驶出:“有这必要么。”

    他又恢复了往日里寡淡如水的模样,自上车后,再也没拿正眼瞧过她。

    “你是不是以前喜欢过人家呀?”看似不经意的一句问话,实则藏满了小心思,“还是她喜欢过你?”

    宴燃目视前方,她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看到他的脸上略过无数道光和影。良久,他才低沉着嗓音说:“不该你知道的,别问,懂么?”

    -

    冬尧晃悠着回到路边摊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喝多了,桌面上,脚边躺着零零散散的空瓶子,波波一招手,又要了一打啤酒。

    她回来后一句话也没说,直接闷声对着瓶子吹了大半瓶。

    谁都看得出她今晚装满了心事。

    “别光喝酒啊,吃点菜。”波波递过去一根羊肉串,已经凉了,好在天气热,不碍事。

    冬尧接过来三下五除二地啃完,接着又把剩余的半瓶酒给解决掉。

    波波又拎了串牛舌过来,冬尧没要,她本来就没什么胃口,这会儿还有点恶心。

    见况,波波也没再勉强,自顾自地咬了起来。

    冬尧又掏了跟烟出来抽,第一口下去,怎么都觉得这烟苦得很,又吸了两口,才发现没变,还是原来那味儿,是让她迷恋了七年,怎么也戒不掉的味道。

    “欸,说说你们都是几岁开始抽烟的?”大海见一桌人吞云吐雾的,突发奇想地问了句。

    波波嘴里嚼着肉,随口道:“大一的时候。”

    大海看向袍子:“你小子呢?”

    “我初中。”袍子夹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然后瞥了眼一旁沉默的冬尧,“冬尧姐应该是高中吧,她第一次抽烟,还是我教的呢。”说这话的时候,他颇有几分得意的姿态。

    “我擦,不是吧,你也够早熟的,那么小就不学好。”大海惊了,“你爸妈没打断你的狗腿啊”

    袍子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晃了两下:“没人管我,要不然我能大老远从半岛跑来这儿?”

    “也是,你他妈野惯了,也只有冬尧能治你。”大海眯着眼笑两声,露出一颗虎牙,“那你们都是为了啥抽烟的?”

    “还能为了啥?”袍子又扔了颗花生米进嘴里,砸吧两下,“无聊呗。”

    “滚滚,你个小屁孩,学抽烟的时候估计连烟是个啥都不知道。”大海没忍住,骂了句。

    袍子刚想反驳,就听到波波开口。

    “我记得贼清楚,大一的时候喜欢一姑娘,那姑娘说我没男人味,我他妈就好奇了,什么是男人味,你们猜怎么着?”他垂眼夹菜,不经意地扯了下唇角,“说我不抽烟没男人味,妈的,后来我才知道,她喜欢高三一学长,天天抽烟泡妞,浪得没边了。”

    波波吊起眼尾,自嘲地笑了声:“呵,这就叫男人味?有时候真搞不懂女人咋想的。”

    冬尧依然懒洋洋地靠着,一声不吭的。

    “你这遭遇也算是个奇葩事儿。”大海笑着举起酒瓶子,碰了下他的,“来,喝酒!”

    波波顺势握起酒瓶子,两人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地干掉大半瓶。

    放下酒瓶子后,大海望向冬尧,好奇道:“冬尧你呢?”

    烟嘴凑到唇边,她顿了下,没吸,懒懒地掀起眼:“为了缓解疼痛。”说着她撩起背心一角,原本只露出一个边的图案,这会儿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连带着她白花花的腰肢。

    这两年,她活得愈发无所畏惧,似是对什么都无所隐藏,开心就大笑,难过就流泪,不分场合,也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和议论,十分我行我素。

    “我擦,你这个图案真别致,哪搞的?”大海直勾勾地盯着她腰间处的一朵黑莲,“我最近也想整一个,就不知道哪儿整得好。”

    “半岛啊,”冬尧落下衣服,咯咯笑了两声,轻描淡写道,“不知道那间店还在不在了,这都多少年了。”

    就算在,也早已物是人非了吧。

    大海不舍地收回视线,挪回冬尧似笑非笑的面容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挺想去半岛看看的,正好把这心愿给了了。”

    “走啊。”冬尧缓缓吐了个烟圈,那双眼隐匿在丝丝绕绕的迷雾之后,辨不清神色,“我也挺想回去看看。”

    回避了那么多年,也该和过去好好道别了。

    -

    一周后。

    晚间九点的“时光”酒吧里,冬尧如往常的每一天,坐在舞台上唱歌。

    她今天穿了一条蓝红格子的短裙,头发高高盘起,拿一根银簪子在脑后固住,精巧的耳朵上挂满了银质耳钉,又艳又飒,相当惹眼,她坐在那,什么也不说,也能将风情演绎得深入骨髓。

    她上台的一刻,就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宴燃,他的脸融在光影交界处,冷峻,沉郁,毫无情绪。

    而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直勾勾的,无所隐藏,也不屑隐藏。

    他在玩什么,她大致有了答案,不过是在以高贵的姿态看她落魄,寻求平衡的同时,践踏着她的自尊。换作早几年,她受不了,可这些年的经历与沉淀,早已将她的锐气挫得一干二净,她不但能承得住气,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甚至可以陪笑风声。

    一个小时的演出结束后,冬尧下台,刚走进后台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就见酒保拿了一叠钱追上来:“冬尧,这是客人给你的小费,让你一会去前面找他。”

    冬尧接过钱,拍在手心里,厚厚一沓,不用数都知道,大约是在五千左右。

    “好。”她勾起唇角笑了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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