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暮囵赶路赶得有点累，下马牵着走。此处离城里还有些距离，他向路边干活的男人讨了碗水喝，男人也很痛快，直接把水袋扔给他，同他攀谈起来：“官人是外地来的吧？”
暮囵嗯了声，“北边来的。”
男人挖着地，“一看你就不似中原人。”
暮囵虽入乡随俗地换了南国服饰和发型，但他眉眼太过锋利，发色也不一样，还是很容易看出不同。
暮囵喝完水把水袋还给男人，此时他在山脚，男人在耕着山地，暮囵感到奇怪，道：“这山地根本不适合耕种，万一下大雨，山上泥石冲下来，不是什么都没了？”
男人听到有人主动问起，起了诉苦的心思，也不挖地了，拄着锄头叹了口气，“能有什么办法？我们这块儿是宫里的杨奸人管的，他逼我们租种这些废地，什么河沟沼泽，还要收税。他才不管我们能不能有收成，就算被水淹了，也要管我们要税，不种能怎么办？不种我们更是一颗粮都交不出。”
暮囵一路行来，见识了大城的繁华，自然也会碰到劳苦的百姓。他不禁在心底感叹，堂堂南国，居然也是一边天堂一边地狱。
“没人替你们做主吗？”
“谁能做主？皇帝最信任的就是他们，他还能听到我们百姓的叫苦声？我是没读过书，要是可以，我也想去读书，然后做个一官半职，至于在这儿受那些阉人的鸟气？”
暮囵也不知说什么，只回了句废话：“以后会好起来的。”
男人倒完苦水终于回到了现实，向手上吐了两口唾沫继续抓着锄头干活，“或许吧。”
暮囵向男人道完谢就走了，走出好远还能看到山坡上埋头苦干的人影。
此地离玖隆大概五六百里，属京东西路，离兖州不远，暮囵要经过兖州到青州，再到登州，然后度海回部落。此次没必要去密州，他也就不打算绕那边去。
想到在那里救的赵惜，暮囵不禁笑了笑，还好他当时随便选的路选对了。
也不知赵惜在家可好，想来总比跟着他强。一路上他们偶尔会露宿野外，他只知道族中的孩子很皮实，并不觉得住野外会怎样，可他忘了赵惜毕竟是家境殷实的孩子，估计连地板都没睡过。
他按了按怀里的血玉，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阿姐，希望你不要怪我没去见你一面，你现在生活的地方富丽堂皇，而我还是在山林野地，不想丢你的人，不见也好。你连自己儿子都不愿告诉的过去，我又何必去给你打烂出来？
不知是不是被赵惜影响，暮囵这次赶路并不算快，虽然他不会似赵惜那般走到哪儿都要看看，但有时碰到热闹也会停一停脚步，脑中不自觉会浮现赵惜见到此情此景后的样子，不知不觉就把时间浪费了。
从玖隆到颜氏部，期间路程有三千五百余里，这算的是捷径，真实的路程只会更远。暮囵花了二十多天才回到部落，还好他回来得及时，要是再晚点，北边就该开始下雪了。
暮囵看着眼前的寨子，周围有不少大树，大树底下是栅栏堆砌的“围墙”，在外面可以看到里面一些高高低低的草棚顶，那是他们的屋顶。大门是一排木头，白天时会打开，只放个栅栏防止人随便进入，需要进出时栅栏可以轻松移开，也算方便。
守卫一见到暮囵赶忙把他领了进去，同他说罕邪早等着他了。
见守卫神色焦急，暮囵问他怎么了。
守卫脚步很快，“出大事了！”
“……说具体点。”
“乌春部要来打我们！”
“……”
暮囵进到罕邪屋中，就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商讨对策。穹岂止看到他是眼睛一亮，、抬手给了他一拳，“你可算是回来了。”
罕邪叫暮囵坐，众人赶紧同他讲起最近发生的事来，都来不及问问他一路上发生的事。
过了一会儿暮囵终于搞清楚来龙去脉，原来是乌春部以颜氏部私下同他们交易了九十副盔甲，但用的价格却比榷场低，明显就是在欺负他们为借口，要找他们讨个说法。
罕邪问暮囵：“可确有其事？”因为盔甲这块儿一直都是暮囵在负责。
暮囵没想到乌春部能如此无耻，当初明明是他们谈妥的价格，现在却拿这事来做文章。他很快把当初交易的细节都说了，特别指出这是乌春部自愿的。
听完暮囵的话，罕邪也就明白过来，乌春部不过是随便找了一个进攻他们的由头。
罕邪哪肯让乌春部如愿，遂道：“既然他们要盔甲，就还给他们，当初交换盔甲的东西，我们也不要了！”
穹岂止道：“那我们不是亏大了？”九十副铠甲可是相当大一笔费用。
“也是我考虑不周，当初贪那点便宜，结果给部落带来如此大的麻烦。”暮囵起身垂首道，“我愿接受惩罚！”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虽然不免心里有此种想法，可此时暮囵自己说出来，他们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罕邪抬手压下暮囵，“说到底，暮囵也是为部落着想，怎么为部落着想反而成了他的不是？”
众人听了罕邪的话，再想想，可不就是这么理么？要是为了部落反而要受罚，那以后谁还会全心全意为部落付出？
有人就道：“罚也该罚乌春部那帮不讲信义的孙子才对！”
“真当咱们怕他丫的，打他！”有人附和道。
暮囵摇头，“如今五大部落之间，我们颜氏部的实力虽然要稍强些，但我们也不宜硬碰硬。乌春部不是一个能被人小看的部落，真打起来我们不一定能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