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第7章
于小桃跟着应琪穿过人群,很快就看见了熟悉的同事们,他们在刘影帝的后面摆了一排椅子,正在朝着她们招手。
“应总,给你们留的位置,”同事热情洋溢的说,“这边离空调近,凉快。”
冷风呼呼的吹在于小桃身上,刚刚出的那一点薄汗全沁在了衣服里,被风吹得透心凉。
于小桃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正好被应琪看见,她勾了勾手指,示意于小桃站起来,把她领到角落,又将一直披在肩上的西装小外套搭在了她的腿上。
“这些地方空调开得大,下次记得多带件衣服,”应琪塞给她一碟甜点,“吃吧,我去看看他们试镜。”
她的视线追着应琪,看着她走到下属们中间,被他们七嘴八舌的问题包围,但仍旧显得游刃有余。
注意到她的目光,应琪转过头,对她笑了笑。
于小桃捧着碟子,脑袋晕晕乎乎的,她觉得自己不像是来当助理的,反而像是跟着姐姐来见世面的小朋友。
试镜会进行得很顺利。
她们公司的艺人一个接一个去了面试厅,回来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意,显然是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于小桃一碟点心还没吃完,就听见一阵喧闹的笑声,几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从隔壁走过来,手里扬着一沓a4纸,看起来像是简历。
这都是导演组的人,他们刚一出现在会客厅,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人人都盯着他们手上的简历,心里琢磨着自己有没有入选。
于小桃收起点心碟,屏息凝神等着导演组宣布名字,应琪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微微蜷曲,好像有几分紧张。
她悄悄看了一眼应琪,朝她伸出一只手。
应琪的思绪被打断了,她低头看着于小桃的手,手指纤细白皙,正朝她轻轻勾着手指,示意她可以握住她的手。
她确实有些紧张。她第一次看见《红壤》的剧本,就觉得这部戏能让刘和的事业更上一层楼,为了拿下这个主演,整个公司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现在马上就要知道结果了,她很难再保持冷静。
或许是气氛太凝重,应琪鬼使神差的握住了那只手,于小桃朝她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好似在告诉她一切都会顺利的。
应琪在心里笑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种中学生安慰朋友的方法竟然真的有效。
导演组说了一长串官话,最后宣布名单,刘和顺利拿下主演位置,那个忽然空出来的配角,也落在了她们公司艺人头上,称得上是大丰收。
“到底还是应总手底下的人优秀,主演配角都让你们拿下了,这不得喝两杯庆祝庆祝?”王导定了心仪的角色,笑呵呵的说,“我们在楼下摆了两桌,你们可要赏脸。”
这种时候,没人会拂王导的面子,剧组的人嘻嘻哈哈,簇拥着他出去了,几个同来面试的大公司经纪人连忙跟上,生怕自己没机会参与这个酒局。
于小桃忧心忡忡的拉了一下应琪的袖子,问道:“真的要去吗?”
她看过的电视剧里,这种酒局都不是什么好地方,尤其是王导脾气还那么烂,更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于小桃下意识就有些担心。
应琪看时间已经过了十点,误以为于小桃是想回家了,答道:“你不想去也可以,我帮你叫车。”
“……我不是,”于小桃急得要命,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只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
应琪看着她着急的样子,顿时知道她想多了。
“没有潜规则,”应琪嫣然一笑,“这是庆功酒,正常流程,来面试的人都可以参加,你看,刚刚不是有人跟着下去了?”
于小桃想起刚刚下楼的那一大群人,喜气洋洋得像是要去吃酒席,不由得脸颊泛红。
“我错了,”于小桃不好意思的说,“我思想不干净。”
“有点防范意识是好事,”应琪笑道,“跟着我的时候,确实不用担心,别人就未必了。”
于小桃闷闷的应了一声,跟着应琪进了电梯,这一次,应琪没有牵她的手。
于小桃有点小失落,知道应琪之前牵着她是为了让她安心,现在她不紧张了,不牵她也很正常,但又忍不住在心里想,该不会是她刚刚说错话,让应琪对她印象变坏了吧。
这种事情,不问奇怪,问了更奇怪,真是无解。
于小桃跟着应琪到了酒店餐厅,才发现王导嘴里的两桌,是包了个小宴会厅,规模直逼普通人家的婚礼。
她小声嘀咕道:“真是吃酒席啊……”
“对,就是吃酒席,”应琪被她逗笑了,“你跟我坐一桌。”
应琪到场,酒局才算正式开始,一群人端着酒杯吹牛拍马,一会儿说应琪慧眼识珠,一会儿说刘和年少有为,又将王导夸成紫薇星下凡,《红壤》必定能横扫三大奖。
于小桃不太适应这样的氛围,应琪坐在她的身边,不断有人来给她敬酒,看得于小桃满心担忧,她一度想替应琪挡酒,却都被应琪用眼神制止了。
“我有分寸,”应琪说,“不会醉的。”
于小桃只好默不作声的给她夹菜,指望着应琪在喝酒之余吃上几口,免得空腹喝酒伤了肠胃。
应琪跟人寒暄过一轮,低头看见碟中的下酒菜,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在贴心这方面,于小桃胜过了她所有的助理。
“小桃,”应琪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她空空的碗里,“好好吃饭。”
于小桃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她是吃完饭才过来的,刚刚还吃了一碟点心,现在根本就不饿,反倒是应琪,这一晚上折腾下来,东西没吃几口,酒倒是喝了不少。
她这气叹得意思太明显,让应琪的笑意更深了。
于小桃是真的关心她,才会这幅样子,应琪自从开始当经纪人,不知道和多少人拼过酒,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会不会喝醉。
应琪放软了声音,对于小桃说:“放心,真的不会醉。”
她将酒杯推到于小桃面前,示意于小桃试试,于小桃狐疑的喝了一口,顿时明白过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应琪杯中的酒味已经很淡了,显然是一边喝一边掺水,现在已经和白开水无异。
难怪应琪说她不会醉!
应琪朝她抬抬下巴,示意她附耳过来,轻声说:“我酒量不行,你要替我保守秘密。”
她的呼吸像一片柔软的羽毛,划过于小桃的耳垂,撩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痒。
于小桃格外慎重的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正巧又有人来敬酒,应琪对她眨眨眼,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于小桃听着他们说话的声音,后知后觉的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烫。
她好像脸红了,因为应琪的呼吸。
好在喝高了的人不少,整个厅里四处都是脸红的人,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酒局到了尾声,于小桃正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主位上的王导忽然站了起来,粗声粗气的说:“咱们这次选角会能成功,全是托了应总的福,来,我敬你一杯!”
他喝得脸红脖子粗,说起话来一股酒气,还不忘让服务员再开一瓶五粮液,嘴里叫着:“给应总满上!”
服务员知道这是要拼酒了,从餐车下拿出两个杯子,倒得满满当当。
于小桃看得心惊肉跳,这杯子跟刚刚小酒杯不一样,是实打实的饮料杯,一般人喝杯这么大的可乐都会撑得慌,更别说是白酒。
应琪悄悄叹了口气,该躲的还是躲不过,这王导就喜欢在结束的时候来这一招,非要把合作的人灌醉了才觉得舒坦。
“应总,你可不能不给我面子,”王导笑呵呵的说,“预祝咱们合作顺利!”
应琪摆出职业笑容,刚准备站起来,却被于小桃拉住了。
看着于小桃对她使眼色,应琪才想起刚刚她告诉于小桃,她酒量不行,所以才用水掺酒糊弄人。
其实,她刚刚掺水就是为了防着王导来这一招,要是喝了一整场,再来这么一大杯,谁都扛不住。
但于小桃真的信了。
应琪心里五味杂陈,这个于小桃,怎么能这么单纯?
她刚想拨开于小桃的手,就看见于小桃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时间,整桌的人都看着她,王导的脸色更是阴晴不定,他的目标是应琪,可不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小丫头。
“王导,先跟您赔个罪,我们应总喝多了,我代她敬您,心意不变,预祝合作顺利。”
于小桃端起那杯酒,大大方方的说:
“代人敬酒,自罚三杯,这杯我先干了!”
于小桃端起酒杯一口闷,又倒转杯口,给众人展示了一遍。
服务员一看这架势就懂了,代人喝酒一杯敬三杯,等于小桃将杯子倒扣在桌上时,三杯满满当当的酒已经放在了她的面前,于小桃眼睛都不眨,一一端起来喝了,又亮一遍杯底。
王导的脸色由阴转晴,大笑出声:“好!小姑娘倒是懂规矩,满上!”
这回轮到应琪胆战心惊了,她不知道于小桃到底能不能喝酒,这样喝下去该不会出事吧?
好在她没有煎熬太久,在于小桃豪气干云的喝法面前,王导很快就败下阵来,摆着手直叹后生可畏,让助理扶着出去醒酒,其他人王导走了,也纷纷借口离开,一场酒局总算是结束了。
于小桃扑通一声坐下来,眉头全皱在了一起,抱怨道:“白酒好苦。”
应琪连忙递给她一杯茶,说:“快点喝了,我送你回家。”
她心情复杂,想说于小桃莽撞,又想到于小桃是为了她才这样做的,实在说不出那种不知好歹的话,只好任由酸涩难言的情绪不断在心里蔓延。
于小桃的脑袋晕晕乎乎,她刚刚站起来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后劲上来,连坐着都有点东倒西歪。
“唔,这酒后劲好大,”于小桃喃喃道,“还好没让你喝。”
她脑袋一歪,靠在应琪的肩膀上,彻底睡着了。
应琪抱着怀里的人,一时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她不知道于小桃住在哪里,总不能将她送回公司。
思前想后,应琪向刘和伸出了手:“剧组发你的房卡呢?给我。”